李來亨很關心關外的情況。

洪承疇率領八大總兵解圍錦州，這不是一般的戰役，肯定決定今後明朝與滿族人的大局勢，也決定了闖王今後的命運。

老九說：“我估計等我們回到得勝寨後，就會有詳細的情報過來了。現在的情報是，多爾袞一共只有四萬兵力防守，而洪承疇號稱五十萬，實際兵力有二十萬，投入到松山解錦州之圍的兵力估計在十萬萬左右，佔明顯優勢。崇禎皇帝一再催促他出戰，他卻一拖再拖。這幾天，應該會有新的戰略出來吧。”

李來亨“哦”了一聲。他想，等幾天吧，幾天之後就會知道關外的形勢了，洪承疇如果能堅持步步爲營，那滿洲人暫時就不足爲慮了，假如他要急戰，皇太極必然親臨錦州決戰，那麼，明軍必然打敗。

決戰的結果歷史已經證明，明軍慘敗。

所以，李來亨想，能干預明軍的決策就好了。

來到密縣的牛店地界，李來亨見前面林木濃密，心想，這是一個好埋伏的地方。留幾百人再打個伏擊怎麼樣？

“羅虎，你帶兩百人打個伏擊。前面那片樹林很隱蔽，埋伏几百人就是到了眼前也看不出來。”李來亨說。

“好啊。”羅虎高興地回答。

“老九啊，我們後面這個尾巴跟了我們十天了，該打發他們回家了。”

老九笑了笑，說：“左營的人，今後夢見‘李’字旗號都會被嚇醒的。”

“嗖！”

尖銳的高頻空氣撕裂聲。

李來亨看見一點黑影，急速飛向他的面門。他仰頭，箭神擦着鼻尖飛過，深深插入一顆樹幹上。

“殺！”李來亨才喊出這個字，羅虎和他的親兵已經衝進樹林。接着，八百人很快就消失在樹林之中。他們搜殺剛纔的兇手。

不用猜，張十七他們埋伏在此。

再次失手，李來亨微微出了一些冷汗，他知道，每一次失手，就預示着下一次的危險更近了，因爲，越是頂尖人物，越會總結經驗。李來亨躲過剛纔的一箭，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箭神只要再近五步，李來亨絕對沒辦法躲過。

南北箭神不會不總結經驗的，四十步，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李來亨還能躲過，那麼，三十步？或者二十步呢，他還能躲過嗎？南北箭神絕對不相信。再怎麼高的天賦，也需要有一個反應時間，二十步，僅僅只需千分之一秒的時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反應過來。

下次，他們肯定就在這個距離內發箭了。

張十七他們逃了。預料之中。他們如果能輕而易舉被逮住，那錦衣衛的高層就不會派他們來了。

李來回到得勝寨，李來亨首先去看了李自成的傷勢。

李自成的傷並不很重，箭簇把眼眶的顳骨射穿了，掉了一塊碎骨片，眼球有些損害，視力下降了。但是，沒瞎。

歷史記載，關於李自成的眼睛有兩種說法，有的說李自成一隻眼睛，是獨眼龍，另一種說法是，李自成眼睛並沒有受傷。其實，都不對，李自成的左眼受了傷，但不是真正的瞎子。

見到李自成，沒等李來亨說話，他先說了。

“情況我都知道了，幸虧你幫助幾員大將阻擊，特別是你殺左良玉這一陣，立了大功，要不我們至少要多死上十萬人。唉，這次失敗呀，只有你和李巖看清了形勢，這件事，我們要吸取教訓，今後再不能急躁了。我想，今後凡是重大問題的決策，你和李巖要多提建議。現在，羅汝纔來了，你有什麼想法？”李自成說。

李來亨聽李自成問，心口一緊。他從歷史記載中得知，古來歷代開國皇帝，對功臣、大將，大開殺戒的皇帝真的不少。但是，那些都是在開國之後，等政權穩定了才一步步動手的，現在，羅汝纔等剛來投靠，李自成就問這個問題了，他想，羅汝才的悲劇只怕是註定了。但是就殺了羅汝才太對不住人家了，何況羅汝才還是他李來亨接來的。李來亨想，今後的事咱也管不了太多，但是，至少現在必須對得住人家。

李來亨說：“人家既然來投了，那就讓他們覺得這裡就是他們歸宿。我想，還是讓羅汝才領導一個方面軍吧，使他有安全感。”

“然後呢？”李自成追問。

然後？李來亨一驚，他竟然問得這麼遠啊。

未來，兩種結局：殺了他；給他封王。兩種選擇，就看你李自成的氣量了。

李來亨想，今後還遠着呢，只怕還不能由你做主的。按照史書上記載，你李自成在北京做皇帝只一個多月，不久就在湖北九宮山被鄉兵打死。你還說什麼今後呢？（當然，李自成的死有兩種說法，還有一種說法，那就是李自成在石門縣出家做和尚。現在，在石門還有李自成的墳墓。不管是那種結局，李自成的皇帝總共也就當了四十多天，算不得一個正式王朝。所以他的大臣們，除了李巖是被他殺的，其他還沒來得及殺呢。）

李來亨被李自成這麼一問，不得不回答，他說：“闖王，現在我們要做的事還很多，需要的就是人，人越多越好。我們目前要對付明朝的官兵，他們並不是不堪一擊。今後，我們還有對付滿清，沒三年五年，甚至是上十年的時間，新朝還難以建李自成沉思了片刻，似乎醒悟過來了，說：“對對，今後還遠着呢。來亨，你幾次提到滿清，你怎麼對滿清這麼擔憂呢？他們不就是當年的女真後裔嗎？有多少人？也就幾萬人而已，有必要這麼重要嗎？我看啊，之所以滿清現在猖獗，就因爲明王朝腐敗無能。要是我們今後建立了新朝，他們還不跪在我們臣服？”

李來亨知道給李自成講不清，他不知道未來的歷史。李來亨痛苦地笑了笑，說：“闖王，今後，你會清楚的，滿洲人的戰力堪稱世界第一。我估計啊，皇太極以四萬兵力，會把洪承疇二十萬大軍打得一塌糊塗。”

李自成不相信，滿洲人四萬兵力能夠對付洪承疇數十萬精兵，皇太極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辦到。李自成領教過洪承疇的能耐，他在大明朝廷裡算是最有威望、最有才能、也最有自己主見的大臣，他雖是文臣，但是他很有軍事才能，上次潼關，李自成就差點被他消滅殆盡。但他也沒和李來亨爭執。他現在不必考慮滿洲的事，他要考慮的是羅汝才，因爲，羅汝才提出合夥的條件很苛刻，他說，兵力發展、繳獲分成、地方官任命均按三七比例分配。

羅汝才發明了所謂股份制政權。

李自成答應了羅汝才的要求。但李自成心裡很糾結，所以，他今天才這麼問李來亨。

按照羅汝才與李自成達成的協議，羅汝才今後就可以按百分之三十的比例擴軍了；戰爭中繳獲的物資，他也佔百分之三十；奪取的地方，官員的任命，他有百分之三十的管轄權和任命官員權。

李來亨覺得太好笑了。按這個說法，那麼，今後國家也是股份制的了，沒聽說過。

其實，李來亨只是不知道罷了，古代歷史上，造反的軍隊，按這種合夥的形式並不少見，只是，這種形式的最終結果都是被特殊的辦法處理了而已。

李來亨知道，羅汝才這步棋看起來穩健，其實結果已經註定，他不可能活過李自成稱帝之時。李來亨嘆了口氣，他也沒辦法。

羅汝才駐紮在汝陽，離李自成的得勝寨也就五十多裡，來往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