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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席情人深夜來 - 正文_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膩【13日二更】字體大小: A+
     

    晚上我洗了澡想去客廳,路過周逸辭房間時發現他屋裡亮着燈,他已經快一個月沒這麼早回來過,我以爲不是他,是傭人到他房間打掃,我下意識想制止,他房間裡什麼機密合同都有,萬一碰上是穆津霖那頭的傭人,豈不是把消息泄露掉,可我走近發現就是他自己,他站在書桌前合上一份皮夾,調整檯燈亮度的同時他背對我說了聲怎麼不進來。

    我嚇了一跳,他沒看到我就知道我在,地上也沒有我的影子,他真好像背後長了眼。

    我走進去,他讓我把門關上,我反手合住,他聽到叩門的聲音後才轉過身來,右手端着一杯快要冷卻的碧螺春。

    茶他只喝碧螺春。

    再名貴的他不願意飲,應酬場上沒法挑剔,喝兩口買對方個面子,私下他能選擇都會要碧螺春。

    我說這不算口味好喝的茶。

    他說做人複雜,茶味清淡點好。

    他還笑着打趣我,喝茶只喝碧螺春,吃女人只吃程歡。

    我根本不信他,周逸辭是什麼人吶,濱城還有誰搶得過他風頭,老子是穆錫海,難得自己也肯努力,這樣不甘寂寞與失敗的男人,在情場也絕不單調。

    他怎麼能接受單薄的生活呢。

    可他就是這樣肯定。

    他眉毛和脣角都挑起來,邊笑邊說,“女人太多吃不過來,暫時先吃一個,等以後膩了,也許再換。如果不膩。”

    他說到這裡戛然而止,鬼才熬得住不問,我說不膩呢。

    他笑容不減,“不膩就一直吃下去,吃誰不能飽。”

    我愣了愣,他先悶笑出來,我隨即也綻開笑紋。

    明知道愛情裡沒有不膩的,可他說出來就是讓人忍不住相信和憧憬。

    如果這輩子周逸辭不會膩該多好。

    我走到他面前,嗅着茶香和他身上冷冽的味道,他還穿着咖啡色西裝,應該剛回來不久沒來得及脫下,我伸出手指尖落在他領口,將他繫着的領帶扯下,“沈碧成也知道我們的事了,雖然她不會出賣我,但事不宜遲,你什麼時候帶我走。”

    “迫不及待了。”

    我說,“周先生不也是,摸黑進我房間,不然還不會被她發現呢。”

    他嗯了聲,“精蟲上腦,顧不得那麼多。”

    周逸辭說黃段子總能說得一本正經,可我偏愛他這副下流模樣。

    老實人是白米飯,是溫開水,是一碟清粥小菜,可以解飽解渴,安撫不了心內的惆悵與空虛,就像月亮美則美矣,可它並不能使人瘋狂。

    周逸辭就是壞男人。

    他喝光那杯茶,掌心蹭着我腹部掠過,“他乖嗎。”

    我搖頭說不乖,隨父親。

    他聽我這句話咧露齒笑出來,“像我不是很好。”

    我以爲他今晚會留宿在我房間,或者要我睡在他屋裡,結果沒有,我離開時他不曾留我,只是將我送到門口,在我額頭上吻了吻,笑着說晚安。

    關門時我透過縫隙看到他眼裡的疲憊,他這一個月太累了,連笑一下都好像用盡了很大力氣。

    我轉身往樓下走,我聽到客廳裡電視開着,似乎是沈碧成在看,我打算下去和她就個伴兒,當走到樓梯口時身後一扇門忽然響了響,我本能越過扶手看了一眼,上次和我爭執不休的老傭人面無表情站在君子蘭後頭。

    看她那副殺千刀的臉孔,我心裡咯噔一下,我以爲她又來逮我,我剛從周逸辭房裡出來,這一次她逮得可是正着,恐怕我百口莫辯,儘管我不怕她,但安安靜靜過日子多舒坦,誰願意惹一堆麻煩事。

    我握緊扶梯盯着她,她沒有質問什麼,只是朝我鞠了一躬,“大太太請三太太到房裡敘話。”

    我遲疑了一下,問她有什麼話要說。

    她說見了大太太就知道。

    我站在樓梯沉默了半響,褚慧嫺找我拒絕一次拒絕不了兩次,何況我也想看看她有什麼好說。

    我跟着傭人進入大太太房間,房間拉着窗簾,格局似乎動過,比原先顯得更空蕩,桌子和屏風都撤了,只有一張牀,真像個禪房一樣。

    窗臺凸出來的臺階上點着一點佛燈,燈罩是素青色,裡頭有兩根並蒂紅蠟,並蒂紅蠟在這樣樸素的屋子裡有些格格不入,也算是唯一一絲喜慶。

    傭人將我帶進來後,她轉身走出去,從外面合上門。

    褚慧嫺拿着一本金剛經,書已經看了一多半,她看得十分專注認真,外界的紛紛擾擾完全驚動不了她,我很有耐心在屋子裡轉着,摸摸冰涼的牆壁,看看角落處的盆栽,一直等到她看完那一部分主動釋卷,我才轉身面朝她打了個招呼。

    她指了指正對輪椅擺放的軟席,“你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我坐下後她從窗臺端起一杯茶,她打開蓋子拂了拂漂在上面的茶葉,“我沒讓傭人給你泡,我知道你不會喝我給你的東西。”

    她說完掃了一眼我肚子,“已經看出來大了不少,謹慎些確實沒壞處。”

    “大太太不會愚蠢到,讓我在你屋裡喝口水就出事,這不是把所有矛頭都丟給自己嗎,何況一切塵埃落定,再也更改不了,孩子在不在,也沒什麼差別,又不是老爺的,又不會威脅你什麼。”

    “你總算承認了,揣着個說不出道不明的驚天秘密過日子,是不是很累。”

    我懶得和她東拉西扯,我問她找我什麼事,她舌尖從嘴裡抵出一枚葉子,將茶蓋扣上,“聽說你要走了。”

    我整個人一怔,第一想到了沈碧成,除了她,宅子裡沒人發現這隱隱的變故,我警惕問她,“誰說的。”

    “還能是誰,要帶你走的人親自過來跟我說。”

    我下意識要脫口而出周逸辭的名字,不過我立刻反應過來,她也許套我的話,雖然她鬧不出什麼動靜,可留在別人手裡的把柄還是能少就少,我平靜說,“我這個當事人都不清楚的事,大太太比我還耳聰目明。”

    “得了,馬上宅子上下都要知道的事,你在我面前裝什麼。”

    我不語,她指尖在瓷杯上敲了敲,“他來找我,說帶你走,不會把你和孩子留在這套宅子中寂寂此生。你猜我會同意嗎?”

    “你不會。因爲人都有妒恨的心態,我用三個月時間翻盤,贏了你四十年,贏了齊良莠七年,你恨我,也厭棄我,你不會讓我過得痛快,我只要不踏出這扇門,沒有男人沒有愛情,就像不被澆水的花,我會比你枯竭得更早,你看着舒服。”

    她笑了笑,她頭上的銀絲比一個月前更多,幾乎佔了全部的三分之二,即便在這樣昏暗的視線中,也亮得刺眼。

    “可週逸辭是什麼人,由得我不肯嗎。他既然敢來堂而皇之找我開口,不達目的當然不會罷休,我答應了,這件事我不插手。”

    我蹙眉看她,我一直覺得周逸辭帶我走有兩大難題,一個是褚慧嫺,一個是世俗流言,世俗被他的權勢所壓制,不敢明目張膽指指點點,可褚慧嫺卻什麼都不畏懼,她怕什麼魚死網破,穆津霖也絕不會看着自己母親被周逸辭壓、制,他們兩人勢均力敵,這是褚慧嫺放肆的最大籌碼,可沒想到我最擔憂的就這麼輕鬆解決掉。

    她反手將窗紗撥開,“周逸辭握着我這輩子最大的錯,人到了年紀,就想保住顏面,我能活幾年啊,最壞的結果等我死了他也能把你帶走,可我卻不想晚年看着因爲我的專橫自私讓津霖被周逸辭仇恨使絆,他們本來就安寧不了,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她注視着投射在窗外脆嫩的梧桐葉上一縷月色,“惜蓉是他母親,被我毀掉的。”

    我心裡一揪,“她不是自己毀掉自己的嗎。”

    褚慧嫺嗤笑出來,“她傻啊,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都生過孩子了,老爺這麼高貴的男人睡了她她矯情什麼,又不是不給她好處,人有時候就差那麼一點點,所有一念之間的崩潰都是被堆積的細節摧垮的。”

    她說完更開心笑,她這輩子都沒在女人的爭鬥中做過什麼成功事,始終處於下風,也許惜蓉是她唯一贏的一次,所以她提起來沒有後悔沒有慚愧更沒有悲涼,只是很得意的笑,在她臉上幾乎看不到的得意。

    “老爺這輩子的女人裡,惜蓉最平庸,也是唯一一個結過婚給別的男人生過孩子的,老爺這種身份要什麼女人沒有,惜蓉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她毫無優勢,可還能抓住男人的心。正因爲這樣,她生下週逸辭更受寵愛才讓我如臨大敵,我不怕老爺喜歡誰,我就怕老爺惦記誰,這份惦記可以讓他腦子一熱,把我的位置也給她。你知道他和惜蓉是怎樣的情況嗎,他們碰面就冷戰,說話就吵,她愛搭不理陰陽怪氣,老爺還恨不得往前湊,湊近了她厭煩,湊遠了老爺心癢。他跟我說過,怎麼他就征服不了那個女人,我也覺得男人真可笑,

    偏偏去喜歡一頭倔驢。”

    她說到最後一句咬牙切齒,顯然她對惜蓉的仇恨更勝過對我和齊良莠千百倍。

    “能與這個不公世道抗爭的只有男人,女人除了認命,能反叛的寥寥無幾,其實惜蓉已經認命了,她不認能怎樣,老爺的權勢她清楚,她不清楚也看得到,濱城穆錫海隻手遮天,誰也扳不倒他,除非他自己倒下,她和她丈夫都是平民百姓,連溫飽都困難,在穆錫海面前,還不如一隻螞蟻分量重,她不敢吵鬧,她怕她鬧過了,惹怒了穆錫海,讓她的丈夫和女兒都不得安寧,她在深宅大院被控制住,出行都有人跟着,她什麼都管不了,如果穆錫海要對她家人下手,她到死甚至沒機會去墳頭哭一哭。”

    褚慧嫺說到這裡笑出來,“可我不能讓她認啊,我不爲自己,還要爲津霖,長子不夠,非得是獨子,纔能有用。”

    她不再看窗外的月色,而是偏頭看向我,“我安排人找到了她丈夫,當時他女兒已經奄奄一息,瘦得像一隻小小的貝殼,就在破敗簡陋的民房裡,躺在牀上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我派去的人告訴我,她救得活,只要送到醫院,再找個乳母,用不了多久就能平安脫險。於是擺在我面前的選擇有兩個,一個是當好人,將她女兒救活,讓他一家感恩戴德,使惜蓉在恩情之下成爲我的人,爲我去纏鬥之後的太太,還有一個是做惡人,對無辜的小生命見死不救,我選擇了第二個。”

    我臉色一變,攥了攥拳頭。

    “那小女孩死了之後,我讓惜蓉丈夫寫了一封親筆信,我安排人拿來遞到了惜蓉手上,信中直接點名是穆錫海逼得他父女倆顛沛流離叫天不應,女兒在這樣惡劣環境中夭折了,臨死瘦得皮包骨,穆錫海沒有半點動容。惜蓉認得他筆跡,當時就崩潰了,你見過一個人恨得連眼睛都發綠的樣子嗎?我見過,就是惜蓉,她真是恨不得立刻捅死老爺報仇雪恨。可她又不能,周逸辭是穆家少爺,有吃有喝無比尊貴,可她一旦殺人,穆家完了,她也要償命,她兒子會是什麼下場,她不喜歡周逸辭,她恨和穆錫海有關的所有人,但她是母親,她狠不下斷了兒子生路的心腸。”

    她說完不屑一顧嗤笑,“歸根究底,惜蓉那個不成器沒本事的丈夫毀了她大好人生,也毀了周逸辭本可以安穩富庶的少年歲月。賣了他他還幫我數錢,這樣愚蠢窩囊的男人,也不知道惜蓉惦記他什麼,哪裡比得上老爺一根頭髮。”

    褚慧嫺閉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氣,“只是我沒想到周逸辭還會回來,僵持了近三十年,他還願意再認老爺。否則根本沒有你進來的機會,所有的東西,都是津霖的。”

    她說完將掛在脖頸上的佛珠取下,託在掌心裡看,“果然是人算計不過天。我沒資格信佛,我沒有仁善的心腸,可佛祖原諒一切回頭是岸的人,我想我的罪孽已經洗淨了,現在只有你,程歡,你沒有得到你應得的下場,你不踏實吧,提心吊膽吧,終日惶恐吧。”

    我看着她近乎扭曲到猖狂的笑容,“你爲什麼要這樣。”

    “爲什麼?”她挑眉笑了笑,“爲了搶老爺啊。我的丈夫我不掌控,難道還眼睜睜看着別人駕馭嗎?男人的心不會靜止,他不斷在變,能不能延遲他變的時間,降低他變的惡果,就看女人怎樣做,束手待斃在這個宅子裡只有死路一條,即便我也不例外。”

    我覺得驚愕,也不可思議,我喉嚨哽住了一口痰,我分不清那是痰還是什麼,很酸澀很悽苦,“你已經是妻子了,把持着正室的位置,如果你不犯錯,穆錫海根本不會拋棄你,他還要看在穆津霖的面子上,爲了長子也會妥協,你還有什麼不滿,還有什麼擔憂,何必做這樣下三濫的事!我傷天害理蛇蠍心腸不假,可我只對付惡人,我不會害一個善良婦人,更不會對無辜嬰兒見死不救!”

    “你以爲這個正室我坐得快樂嗎?”她捏緊輪椅扶手,聲音驟然尖厲起來,“你沒有結婚,也沒來得及在產房中九死一生,女人懷孕是最快樂的時候,丈夫圍繞身邊,公婆倍加看重,有幾個男人混蛋到連懷孕時候都對妻子不聞不問,可十月臨盆是女人女人最接近死亡的時刻,你經歷之後就會覺得無法忍受丈夫的輕視和冷漠,他愛的那些鶯鶯燕燕,又有幾個願意爲了給他開枝散葉而割捨性命,有吧,只是她們都想依靠孩子逼宮,都是貪圖利益,拿孩子當籌碼當盾牌。只有妻子,這世上只有妻子身份的女人才是對丈夫真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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