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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席情人深夜來 - 正文_第六十章 破碎字體大小: A+
     

    春節後濱城爆發了一場特別嚴重的流感病毒,幾乎整個宅子裡的人都感染了,就我和穆津霖還倖存。

    周逸辭一連兩天沒露面,也沒託人捎話回來,曹媽給吳助理打電話過去詢問才知道他發燒四十度,正開着會忽然臉色煞白,整個人幾乎虛脫在會議室,嚇得十幾名高層屬下不知所措,半響才反應過來把他送去醫院,一直在住院治療。

    穆錫海帶着管家去探望回來,餐桌上一直唸叨這次病毒多厲害,逸辭身體很壯實,也因爲感冒瘦了一大圈。

    我拿着筷子的手一鬆,掉在地上發出兩聲脆響,飯桌上所有人都朝我看過來,對一向端莊的我忽然間失態有些愕然奇怪,我笑了笑掩飾住驚慌說,“忽然有點不舒服,手軟了。”

    大太太非常擔憂問我要緊嗎,哪裡不舒服不要隱瞞,我趕緊說沒事,睡一覺就好。

    穆津霖坐在我對面,正吃一盤素菜,他擡眸看了我一眼,“還是去醫院檢查比較保險,吃過後我開車送三太太過去。”

    曹媽在我身後握住我肩膀,“三太太沒喝預防藥嗎?我記得您一天兩頓沒落下過啊。”

    我尷尬抿了抿脣,“一天喝了一次,太苦了我實在咽不下去。”

    “你怎麼不聽話呢。”穆錫海說話聲音有些鼻塞,聽上去悶悶的,“吃過了叫莫大夫來看看。”

    穆津霖把碗筷撂在桌上,他抽出兩張紙巾一邊擦拭脣角一邊慢條斯理說,“逸辭住院的市中心專家醫術最好,稍後我陪三太太過去。”

    他說完朝我投來一劑目光,這目光尤其意味深長,我心裡咯噔一下,他非常清楚我身在曹營心在漢,心裡擔心着病中的周逸辭,他不會以此暗示我去檢查是假給我機會探病是真吧。

    他們兩兄弟面和心不合,家族爭奪大戰一觸即發,若不是穆錫海還健在坐鎮,他們極有可能早已互相廝殺,我不敢自作多情他能這麼好心幫我,只好低垂着頭一聲不響喝粥,齊良莠陰陽怪氣的哼笑了聲,“津霖可真有長子當家的風範,老爺還在呢,他大事小情都包辦了,老爺太太的私事他也要插一手,可你覺得合適嗎?”

    她剝了一顆花生,用舌尖捲入口中,含糊不清說,“三太太身上長了愛人的肉,誰看了都想啃一口,放在西遊記裡你就是唐僧,是個男人都想當妖精,把你擄進洞裡拜堂成親。”

    她說到最後哈哈笑出來,笑得非常妖媚放縱,穆錫海坐在我旁邊臉色越來越僵,大太太也看出桌上流轉的氣氛不妙,她用手肘捅了穆津霖一下,“吃你的飯,家裡傭人保鏢都有,陪三太太用不上你。”

    “大太太這話可錯了。自家人比外人肯定強啊,三太太如果懶得走了,曹媽跟着只能扶她一把,保鏢碰都不能碰,但津霖人高馬大的,能直接給她抱起來,抱回家。”

    穆錫海忽然把碗重重擱置在桌上,砰地一聲,整張桌子都開始顫動,杯中白酒傾灑出來,有一滴迸濺在我手背上,酒喝着辣落在皮膚上也火燒火燎的,我險些被燙得叫出聲。

    穆錫海站起來倒背手掃了一眼穆津霖,語氣冷硬說,“你跟我上來一趟,我有話講。”

    他吩咐完轉身朝樓梯走去,一直走上二樓進入書房,大太太蹙起眉頭,齊良莠幸災樂禍夾了一口紅燒肉,“不該你關心在乎的事,還是別插手了吧,我沒有惡意,小事不留神,大事栽跟頭,以後有你感謝我的時候。”

    穆津霖對齊良莠的話充耳不聞,他面無表情推開椅子,緊隨穆錫海進入書房,他進去後門悄無聲息的關上,我和大太太都保持不動,盯着桌上滿滿的菜品各懷心事,而齊良莠胃口大開,又讓保姆盛了一碗飯,大約過去十幾分鍾,書房裡忽然傳出一聲摔碎東西的巨響,突如其來的一下驚住了我們所有人,我身體劇烈顫了顫,臉色發青。

    齊良莠卡

    了一塊魚骨,紅着臉捂住脖子咳嗽,她身邊小傭人一聲聲喊她,到最後幾乎哭出來,她塞了口米飯砸下去,反手扇了傭人一巴掌,“你哭喪呢?我沒死!晦氣死了,我的寵都讓你嚎跑了。”

    傭人捂着臉,眼睛上掛着淚珠,看上去楚楚可憐,然而齊良莠不是憐香惜玉心地仁善的女人,根本不會對傭人手下留情。

    她又罵了兩句,然後變了張笑臉托腮往樓上瞟,她不知道和我說還是和大太太說,“趕緊給津霖娶妻吧,所有誤會不都解了,天大的壞事也算不到逸辭頭上,不就因爲妻妾不斷嗎。要不讓津霖搬出去住,清清靜靜也省得他走錯路,毀了自己後半生。老爺看不住的時候,外人閒言碎語也就這麼來了。”

    “老爺看不住,不還有你嗎?你天天閒着沒事做,你盯着不就得了。讓津霖搬出去,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什麼居心,他走了你更好無拘無束的興風作浪,跟老爺吹枕邊風,搜刮屬於津霖的那份資產,用你歹毒的手段壓死我,當這個家的惡霸,你休想。”

    大太太冷言冷語說完,轉動輪椅向後倒了兩步,經過我身後往樓梯口推,傭人立刻跟過去,左右兩邊擡起,把她擡上了樓。

    齊良莠把花生殼丟在碗裡,朝二樓口啐了口,“老不死的醜巫婆,有本事看住你男人,自己沒能耐還有臉指責別人。”

    我看了看她,心早就慌得不行,我也站起來離開餐廳,她在背後叫我,“別走啊三太太,一起坐下看戲,老爺一會兒還下來呢。”

    我腳下停也沒停,直接無視她的叫囂上樓回屋,書房門緊閉,連一點縫隙都沒有,裡頭鴉雀無聲,我從門外經過時特意放慢腳步只是沒敢久留。

    晚上穆津霖照例下來吃飯,該怎樣怎樣,似乎半點不受影響,而穆錫海也沒再糾結這件事,畢竟還是謠言,他除了提點警告,不可能沒完沒了。

    不過齊良莠藉此大翻身,將在我房間裡留宿了三晚的穆錫海纏了過去,這是個最好的時機,穆錫海對我產生了疑慮,而齊良莠從沒有曝出任何這方面的問題,穆錫海自然會覺得對她更加親近,不過我也正好樂得清閒,陪那個老東西過夜,真不是一星半點的噁心。

    我覺得周逸辭不是不喜歡我,可我也實在想不通,如果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怎會容忍她成爲自己的繼母,從此隔着千萬道道德的鴻溝和世俗的屏障。看着她每天和自己父親同牀共枕卿卿我我,周逸辭不是無能爲力反叛保護我的慫貨,他只是不想費事兒而已。

    入夜等他們都睡下,我摸黑溜到廚房斂了些食物,找到藥箱從裡頭拿了些創傷藥,然後點了根蠟燭又去了地下室。

    第三次來駕輕就熟,也不覺得害怕,一路暢行無阻,我藉着光亮看到沈碧成正躺在乾草上睡覺,身上蓋着棉褥,我停下腳叫了她一聲,她一動不動,像沒聽見一樣。

    我將籃子放在地上,從裡頭拿了水和熱菜,走過去放在她面前,她聞見香味立刻坐起來,伸手抓住就往嘴裡塞,她吃多了冷菜和餿飯,這樣新鮮美味的食物估計三年都沒嘗過了,她吃得狼吞虎嚥,很快就一絲不剩。

    她喝水時候我趁機問她,“這幾天有人來送飯嗎。”

    她咕咚咕咚喝着,與此同時透過髒兮兮的頭髮看我,我驚訝於她在地下不見天日生活了三年,竟然那雙眼睛還如此明亮,猶如蒼穹裡的星光,更勝過我手上握着的蠟燭。

    我伸手小心翼翼撥弄開她披散在臉上的頭髮,她很順從溫和,沒有像上次那樣扇打我,我又仗着膽子倒了點水在掌心,在她臉龐灰塵佈滿的皮膚上清洗着,她安安靜靜,只是長時間沒接受過別人的觸碰,身體不免緊繃着,似乎有點害怕。

    我笑着安撫她,“你知道我是好人對嗎,你很信任我,是不是。”

    她抿着嘴脣不說話,她可能已

    經不會說話了,她嗓子裡發出一絲嗚咽,兩隻手抱住膝蓋,以一個蜷縮的姿勢坐在我面前。

    我洗乾淨後將蠟燭舉起來,對準她臉打量,她不太適應光線,微微閉了閉眼睛,但不妨礙我看清她容貌,她的確非常清秀,五官明媚柔和,不像齊良莠那樣豔麗妖媚,也不像我精緻卻毫無特色,她美得像春水和桃杏,優雅而簡單,彷彿一張等待別人塗畫的白紙。

    我反手傾斜蠟燭,將一絲耗盡的燃油滴落在地面,然後把蠟燭豎在上面粘住,我藉着微弱光亮檢查她身上的傷口,已經不怎麼化膿了,但情況還是很糟糕,我耐心用手指蘸着清水在傷口四周清洗,塗上去一層新的藥膏,她應該瘋得不徹底,至少她知道我是在幫助她,她沒有絲毫抗拒,乖巧得不可思議。

    她背部的傷口最嚴重,不少地方潰爛掉,經過上一次藥膏的彌合,膿血已經結咖,輕輕一摳露出裡面粉白色的骨頭,地下室潮溼陰寒,又非常髒亂,我擔心沒完全癒合好的傷口二度感染,所以花費了大把時間一寸不落將她所有殘缺的皮肉都覆蓋了一層藥膏,塗抹完最後一塊時,我手都抖了。

    我其實自己都想不通爲什麼要救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可能就是直覺吧,我挺可憐沈碧成的,我也是女人,曾經過得非常悽苦的女人,我最難時也盼着有個人來拉我一把,我理解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滋味,看她這樣狼狽悽慘實在做不到袖手旁觀。

    我不明白這宅子裡的人爲什麼如此冷漠,難道金錢的威力已經大到使她們泯滅良知和人性嗎,全部隨着身邊人的醜陋面目而變得萬分猙獰。曹媽說過,沈碧成爲人親和溫柔,誰都會害人,唯獨她不會,她沒有那份惡毒的心,可即便這樣這些人還是落井下石踩壓欺凌,連口飯都不肯賞給她吃。

    我坐在地上,看着四周的斷壁殘垣漆黑陳舊,遠處早就乾涸的屎球堆成小山,角落的尿漬也都風乾成一條水印。我真無法想象她怎麼在這樣的環境裡苟延殘喘生活了三年,她沒餓死也沒凍死,一天天的混下來,我難以置信她是一個毫無意識的瘋子。可如果她是正常人就更不可能了,誰能忍受這樣的屈辱和絕境,死不了也想法子死了,死了就解脫了。

    我偏頭看沈碧成,她坐在我旁邊,和我捱得很近,不躲也不怕,我看着她,她看着自己滿是污泥的腳趾。

    我忽然覺得很好笑,和那些如狼似虎的人相處久了,跟一個瘋子在一起我竟會感到無比平和安寧,她不會將我生吞活剝,也不會設計陷害我,她只是個想要吃飽穿暖的可憐囚徒。

    在我注視她時,她忽然拿起瓶子倒了一點水在地上,然後從乾草墊下捧出一把石灰,潑在水裡攪泥巴,她一邊玩兒一邊笑,笑聲有些沙啞,我看着她迅速被泥巴遮蓋住皮膚的手,髒兮兮的黏作一團,我抓住她手腕制止她,她哭喪着臉要打我,我趕緊鬆開,她這才安靜下來。

    我總覺得沈碧成很奇怪,支撐這個設想的是穆津霖和齊良莠引人遐思的兩次對話,他暗指她做了虧心事,喪盡天良天理不容,她每次的囂張都在他提點這方面時戛然而止,而大太太的保姆警告我不要插手沈碧成的事,我問她爲什麼,她又不說,眼神躲閃沉默。

    我看着被沈碧成攪得稀巴爛的水泥,試探問她,“你還記得穆錫海嗎。”

    她沒反應,臉上笑嘻嘻的,我又問她,“你還當三太太時,是不是一直被一個叫齊良莠的女人欺壓?”

    她仍舊毫無反應,不過她臉上的笑容收了許多,她像是要哭,因爲一灘泥被她不小心撥到了遠處,她想爬過去抓回來,我死死按住她肩膀,“荷包,你還記得小荷包嗎。”

    當我提到沈碧成那個夭折的兒子乳名時,她爬行的手指忽然頓了頓,我敏捷捕捉到這個細節,我顧不得髒,驚喜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沒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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