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伊左手按着腰間的寶劍,身披重甲走進驛站。
驛丞出來後,頭大如鬥:“這位將軍,我這裡是驛站,可住不下你們這麼多人。”
殺生從後面走出來,叫道:“又沒讓你安排我們所有人住房!你可要看清楚咯,這位可是正五品兵部郎中,兼誅魔大軍左先鋒,任伊任將軍,你快給我們任將軍準備房間吧!”
任伊擺手道:“不用了,我跟大家一起在外面紮營就好。”
“驛丞,你只需要爲我們準備一些糧草就可以了。”
驛丞鬆了一口氣,道:“糧草倒是還有一些,不過也不多呀!”
“有多少算多少,我們在此駐紮一晚就會離開的。”
殺生道:“不住房了?”
驛丞道:“就算想住也沒了,驛站今日住滿了。”
“住滿了?如今兵荒馬亂的,還有人住驛站?”
驛丞指了指後面,小聲道:“傍晚的時候來了一位新補的德安府推官,好傢伙,足有兩百人。”
“小小的七品推官有這麼大的排場?我倒要見識見識!”
任伊出手阻攔道:“殺生,別忘記你現在的身份,你是朝廷正式的武官了,不能像以前那樣沒有規矩。”
她又對驛丞道:“房間就不需要了,你儘量給我們安排糧草吧!”
“殺生,你帶着大家開始紮營吧,時間有限,我們短暫修整之後,還要去和右先鋒會合呢!”
直到後半夜,驛站外才恢復了平靜,官軍都在官道兩側安營紮寨。
夜深人靜,亞巴託敲開了古長青的房門。
“尊上,查清楚了,他們是朝廷誅魔大軍左先鋒任伊將軍部,剛從武昌府方向與日月教的戰場上退下來的。”
“他們明日還要去德安府與右先鋒萬任期部會合。”
不知什麼時候,趙思圖靠在了門上,神情古怪的道:“這兩位都是你舊相識吧,怎麼不見見?”
古長青道:“現在湖廣的情況怎麼樣?”
趙思圖道:“能怎麼樣?三十萬大軍在湖廣打了一年多,剛平定一府,前腳一走,後腳又反,輾轉七府,至今還有五府沒有光復。”
“聽說誅魔大將軍于謙深諳兵法,乃是一位名將,怎麼會打了這麼久?”
“還別說,于謙是有些本事,可這一回不像正統四年四川大福天王作亂了,于謙面對的可是流傳了千年的邪教日月教,而且還有七萬妖魔,這一仗難打也是情有可原的。”
古長青想了想,問道:“德安府現在情況怎麼樣?”
亞巴託道:“前幾日我讓一位兄弟提前去查探情況了,今日纔回來,說是德安府已經被日月教圍的水泄不通,淪陷也是遲早的事。”
“他們應該是要和右路先鋒部隊會合解德安之圍。”
“兵力部署如何?”
“德安府的府兵尚有五千,只不過都是九品道靈卒,道籙司的正印官和副印官在日月教圍城之前就被暗殺了,圍城的日月教有三萬,其中多是七品,而且還有五千五品妖獸助陣。”
“那誅魔大軍呢?”
“這一路左先鋒部隊原本有五萬道靈卒,在武昌一戰,損失過半,只剩下了兩萬多,至於右先鋒部隊就不得而知了。”
趙思圖冷笑道:“就算左右兩路大軍加在一起也是夠嗆!日月教可沒那麼好對付,而且大軍都是七品,九品道靈卒去了也是送死。”
古長青道:“既然都是去德安府的,明日我們就跟在他們後邊吧,亞巴託你去安排吧。”
“是,尊上。”
亞巴託走後,趙思圖走進屋子,道:“我勸你還是別趟這次的渾水。”
“什麼意思?”
趙思圖反問道:“還看不出來嗎?”
古長青搖頭。
“你也不想想,爲什麼誅魔大軍都是九品道靈卒?日月教此番作亂,聲勢浩大,整個湖廣幾乎淪陷,朝廷雖然派出三十萬大軍,可徵調的都是九品道靈卒,就連一門神機大炮都沒有配置,這樣的戰力怎麼跟日月教打?”
古長青道:“你的意思是朝廷有人故意爲之?”
趙思圖嘆道:“三楊老了,皇帝也即將成年,正統四年于謙平亂立下大功,等三楊都退了,估計他就要入主內閣了,可是朝廷中有些人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讓于謙上位呢?”
“你指的有些人都是誰?”
趙思圖笑道:“朝廷裡的水深着呢!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我們離開南京城雖然歷經千辛萬苦,可到底是沒有什麼大的阻礙,崑崙墟作爲亂黨,若是朝廷上下一心,我們哪裡有命能活着去崑崙墟?”
“看來你對朝廷裡的事很清楚?”
“那是,”趙思圖道,“如今的朝廷看似一片祥和,其實暗潮涌動,就這麼說吧,有道籙司在,朝廷不可能團結一致。”
古長青從趙思圖的話中捕捉到一絲信息。
他想了想,問道:“你的意思是朝廷裡有人不滿道籙司?”
“豈止是有人?”
趙思圖打了個哈欠道:“不說了,以後你慢慢會知道的。”
次日天剛剛放亮,任伊帶着大軍開拔,一路浩浩蕩蕩往德安府而去。
走了一程,任伊對殺生道:“我們後面有一隊人馬一直跟着。”
殺生道:“是那個新補的德安府推官吧?”
任伊點點頭道:“對。”
“德安府現在被日月教圍着,他們也只能跟在我們後面了,我們不解了德安之圍,他也上不了任。”
任伊搖頭道:“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那你想說什麼?”
任伊沉吟道:“我總覺得那個七品推官很怪。”
殺生朝後望了望,在大軍後面,一百多人的馬隊緊緊跟隨,當先的那人身穿七品官服,一臉的絡腮鬍,看年紀似乎並不大。
殺生看了半天,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他有些年輕?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三年前黑白獄發生動亂,南監渾天儀轉動,落下無數氣運,也許他就是得了其中的一道氣運也說不定,你跟萬任期不就是如此嗎?要是沒有渾天儀落下的氣運,就算你再修煉三年,也不可能這麼快晉升五品。”
任伊搖搖頭道:“不,我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眼熟?”殺生不以爲意的道,“估計是南京的某個貴戚子弟吧?”
任伊道:“南京的貴戚子弟我基本上都見過,這一位可是第一次見。”
殺生大大咧咧的道:“別想那麼多了,左先鋒將軍,眼前可是有一場惡戰,我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思考一位七品推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