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柱就在塔下等，等到了夜幕降臨，他就可以確定是不是這裡的人在彈琴。

等待總是煎熬的，黎大柱生起一堆篝火，總算好受了點。

“你是哪兒來的？”一隻會說話的神鵰，落在黎大柱身旁，嚇得黎大柱一哆嗦。

“會說話的大鳥！”黎大柱驚道。

“你也是來聽琴的？”一頭斑斕吊睛白虎，從雪地探出腦袋，在這夜幕降臨之際，一屁股很人性化地坐在了黎大柱另一邊。

“我……我我我……”黎大柱兩腳發顫，他感覺褲子都要溼了。

沒過幾息，一頭如山嶽般高大的雪猿，一路震着地面而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座雪山微眯起眼睛來。

一頭頭在外間，都可以做霸主，成爲一方巨擘的妖獸，圍成一圈一圈地，在塔樓外已經等待良久。

它們很上道，大部分都帶了禮物來，有的是神果，有的是寶藥，或是一些黎大柱看不懂的稀奇古怪玩意兒。

“噝……”黎大柱坐在那裡，顯得有些鶴立雞羣，因爲周圍全是通靈妖獸，只剩他一個是人族。

黎大柱微微抖着，不知是冷，還是什麼。

篝火燒得很旺，一些體型小的妖獸聚集過來，圍着篝火取暖，一頭露着犬牙的銀狼，還給了黎大柱非常溫暖的一笑。

但黎大柱卻覺得，這笑容充滿了驚悚感，就像是要淪入虎口一般。

說到虎口，黎大柱瞥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那隻大白虎，不由哽了哽口水。

“你餓了？”白虎很隨意地低頭，瞄了一眼這弱小的少年，而後手中出現一塊生肉。

瞄了一眼這少年的體型，估算了一下他的食量，白虎伸出利爪劃拉了一塊十來斤重的生肉，丟到了黎大柱身前。

“這……”黎大柱驚愕，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這頭斑斕白虎。

白虎道：“你不是在吞口水嗎，不餓？”

它以爲是黎大柱餓了，很友好地贈了一片肉。

黎大柱道：“你……爲何？”

“給你吃就吃，怎麼，看不上？”白虎微微蹙眉，不怒自威，那一雙虎目嚇得人要死。

黎大柱連忙搖頭，求生欲滿滿，雖然他現在還有些懵，但已經大概猜到這些妖獸，都是爲了塔裡的神仙來的。

而後，黎大柱將那塊肉架在篝火上，以儲物戒內的佐料，將它烤制起來。

“嗯？”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因獨特的肉香看了過來，搞得黎大柱心裡發怵。

“砰——”一塊幾百斤重的生肉，帶着骨血墜下，雪猿靠着雪山道，“人族技法不錯，幫我烹製了，請你吃個飽……”

“我……嗚嗚……”黎大柱快哭了，這麼大一塊，我特麼烤到明天早上也熟不了啊。

坐在黎大柱身旁的白虎，以微冷的眼神，瞥了那比它巨大百倍的雪猿一眼，後者悻悻地將那巨大的生肉收了起來。

這些妖獸皆有不低的神通，開了體內秘境，可儲存死物於體內空間。

白虎掃了其餘妖獸一眼，頓時也沒有誰，再敢唆使黎大柱。

“真香……”黎大柱烤好之後，切了大塊給身旁的妖獸們，每尊妖獸皆分了一小塊。

吃了之後，衆妖獸眼前一亮，但卻不敢使喚黎大柱。

“吱——”正在衆妖獸意猶未盡時，那塔樓最高層，窗門被由內而外推開，一張美麗的容顏出現在它們視野之中。

正吃得滿嘴流油的某個少年，聽到開窗聲突然擡頭，然後仙子推窗這一幕，成爲了少年心中永遠的美麗畫卷。

黎大柱眼前一亮，頓時以爲驚豔：“好……好美……”

作爲一個修行世家的人，黎大柱也是個沒文化的，毫無任何巧飾之詞。

斑斕白虎輕輕推了一下黎大柱，目視前方口齒不啓，卻低聲提醒道：“不可無禮，仙人面前，擦乾你的口水！”

“啊？……哦哦哦！”黎大柱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沒吃過癮，嘴裡流下一片水漬，打溼了前襟。

“呵呵……”靈玉俯視塔下，看着那青澀的少年，不由想起了自家那兩個已不在的孩兒。

她眼中，閃過一絲哀傷，卻依然坐在了牀邊，將箜篌立在身前。

聽衆都來了，怎麼也不能讓這些知音，白跑一趟不是。

“要開始了……”神鵰期待地眼珠子都亮了，“我每天飛三千里來這裡，就是爲了聽這個啊……”

黎大柱驚呆，這些妖獸居然是常客，唯有他是新來的。

靈玉要彈了，卻掃了一眼列座的妖獸，似乎有些意外，便問道：“冰龍怎麼沒來？”

雪猿微嘆：“回仙子，冰龍上次聽琴回去，便遭了劫，被一頭金鵬獵殺了。”

“原來如此。”靈玉微微點頭，看着某處，那個空出來的位子，微微搖了搖頭。

這些年，聽她彈琴開悟的妖獸，數不勝數，但靈玉從不管它們將來會有何機遇，各人的命數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衆妖獸也都露出一絲無奈的苦澀笑意，冰龍的死訊，令它們都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人族以外的區域，總是這般血淋淋的現實。人還有禮義廉恥，道德法律，可妖族卻是真正的叢林法則，弱肉強食是貫徹到底的。

這也是許多妖獸，都想化形成人的原因之一，成爲人之後不會擔心，無緣無故輕易沒命。至少有社會法則的保護，雖然這層保護，也不是很穩固吧……

“白狐呢？”靈玉又發現，少了另一隻常來的妖獸。

銀狼笑道：“它生娃去了，它家那口子不讓它出來了……”

“哈哈哈哈……”衆人大笑，冰龍的死訊造成的冰冷氣氛，瞬間被衝散了不少。

就連黎大柱，都笑了笑，他左右看了看，沒想到這羣妖獸也可以相處得這般融洽。他覺得，只怕這位塔樓上的仙子，出力不少。

“都別笑了，仙子要彈琴了！”白虎提醒衆妖，差不多夠了。

而隨着靈玉的起手式，開始觸碰琴絃時，所有的動靜都消失了，所有妖獸自覺安靜下來。

只剩下穿過冰原的冷風，還在呼嘯，那篝火也被吹得搖動，卻因被妖獸們擋住大部分風，沒有被吹滅。

“嗡嗡嗡……”箜篌傳音，輕輕地點在了在場所有妖與人的心頭。

黎大柱閉上了眼睛，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聆聽，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昇華了。

作者光明草說：還有一更，今天有四更，不過第四更晚上再更，先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