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很快,也很輕。
但它深深扎入了古樹中,將毫無防備身後的石猛,釘死在了那裡。
石猛沒有倒下,就那麼站在那裡。
“嗯?”石菀覺得奇怪,石猛怎麼不出聲音了,受了那樣的重傷,不是輕易忍得住不出聲的。
“石猛怎麼不說話了?”那兩個石族的人,也感到詫異,他們也不在石猛的背面,並不知道石猛已經被人射殺了。
除卻石菀外,第五個石族人也來到了捧月溝,他殺了石猛,但他沒有現身。
石菀與對她虎視眈眈的那兩個石族人,也不知道第五個石族人,已經來了,他們在防備石菀與石猛。
現在他們也不敢輕易動,石猛可是與石益、石菀媲美的石族強大獵手,不是他們可以匹敵的。
一對二可以欺負現在的石菀,但若是石菀和石猛聯手,他們反倒要吃虧。
爲了搶佔先機,那兩人中的一人大喝:“石猛,我們聯手!方纔射傷你的是石菀,她就躲在那株樹後!”
“該死!”石菀大怒,她彎弓搭箭,朝着聲音的來處射去。
但一個合格的獵手,暴露之後自然不會再呆在原處,石菀射空了,箭掠過林間虛空不知去到了何處。
“石猛,你聽見了就應一聲!”
然而,石猛沒辦法再應聲了。
“不對……”那兩人在密林中會面了,半晌石猛都沒有迴應,那棵樹後流淌出一片血水,但石猛的衣角都沒露出一丁點。
“咦?”石菀試射了石猛藏身的那棵樹一箭,但石猛沒有回擊,也沒有出聲,石菀漸漸意識到了什麼。
“是第五個人……還是說有兇獸出現了?”石菀心跳加速,她有點慌,這裡畢竟是捧月溝。
她已經料定,石猛多半已經死了,而她的那一箭並不致死。
於是,石菀躲在樹後,對不知藏在何處的兩個石族人道:“石猛已經死了,這裡是捧月溝,指不定有兇獸……大家各退一步,就當今日什麼都沒發生,如何?”
這話一出,頓時嚇到了那兩個石族人。
“有兇獸出沒?!”一人大驚。
“石猛被兇獸殺了?可是怎麼會,哪兒來的兇獸,我們怎麼沒看見?”
先開口那人頓悟道:“難道石菀那一箭射殺了石猛,故意說這話,是想讓我們驚恐之下,讓她逃過一截?”
這兩人不知道,石菀那一箭,到底致不致死,畢竟他們也看到石猛是胸前中箭了的。
兩人一致認爲,不存在兇獸,就算有兇獸,也不可能如此悄無聲息殺了石猛,還不從那棵樹後露出半點身形。
“該死的女人!這樣,你我一前一後,我繞過那棵樹的背後去,石菀便無可藏身!”
“好,事成之後,平分!”另一人點頭,此時還不忘了,爲自己爭取利益。
“咻——”
突然,一箭襲來,從他們的身側方向。
“呃!”兩人驚駭,萬萬沒想到,還有螳螂在後。
兩人運氣不錯,適逢一枯木從樹上墜下,將暗中的第五人的箭砸偏了。
老天爺從來都不公平,以這兩個石族人這般行徑,居然還有這般運氣。可見,運氣好的不見得是好人。
“該死!”第五人藏在密林中,暗罵一聲,立刻換了個地方藏身。
果不其然,兩息之後,他方纔所處的位置,被那兩人射了數箭。
“什麼動靜?”石菀看着孩子吃飽入睡了,將衣衫扣好,卻聽見了那邊暗中對決的動靜。
“你是誰?!”隨後,石菀聽到了,那兩個被偷襲的石族人,急怒的大喝聲。
石菀瞬間意識到,有第五個人,在這捧月溝密林中!
是誰?
石菀有些驚愕,顯然這第五個人在幫她,石猛一定是被他殺了,現在又去襲殺另外兩個人。
“你是誰?”石菀大喊道。
一道沉悶的聲音傳來:“躲在那裡,不要出來,交給我。”
石菀一顫,她聽不出這聲音纔怪了,就算他再怎麼壓着聲音,也瞞不過石菀。
“石益哥哥……”石菀忍不住落淚,抿嘴咬脣,瞬間又紅了雙眼。
但石菀沒有喊叫,她知道,石益是不想暴露身份。否則萬一讓那兩個人,活着走回族地一個,那石益將在族中沒有立足之地。
故此,在殺光知情人前,石益必須要藏着,不能暴露身份。
……
時間回到,衆人逼迫石菀丟棄孩子,石菀答應之後,回到帳內時。
石益跟着她,怕石菀想不通,做出什麼蠢事來。在族中,有許多婦人,都是在生產之後,莫名其妙得了癔症自殺了。
這個時代,當然沒有“產後抑鬱”這種概念,但它卻是存在的。
石益擔心石菀,也想不開跳河抹脖子什麼的,於是一直暗暗跟着她,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當石益看到,石菀扒下牆上弓箭,抽出塵封的青銅大劍時,他差點衝出去,還以爲石菀是要想不開了。
可隨後,石益聽到了石菀的自言自語。
在午飯聚餐時,石益見石菀大快朵頤時,便已經猜到她要偷偷去捧月溝,甚至要獨自救下孩子養在祖地外的想法……
石益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他只知道,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根據以往的經驗,被丟棄在捧月溝的孩子,或是得了重病將死的老人,都有人來爲他們“送終”。
用最殘忍血腥的方式。
石益見石猛脫離隊伍,便知道了石猛的想法,在石猛留下後他隨着隊伍走了一段距離,便找了個藉口遁了。
那突襲釘死石猛的驚豔一箭,正是石益的手筆。
石猛到死也想不到,在族人面前慷慨陳詞,表現得大義凜然的石益,居然會來救他的孩子。
“咻咻咻——”
“啊啊……”
石益乃是石族最好的獵手之一,除卻老族長不知深淺之外,他當得上第一。
短短一炷香之內,那兩個石族人,也被石益一一射殺。
“石奎、石崗、石川……”石益找到了,那個老早被石菀射殺的石族人,將三人擺在一起,整整齊齊。
“不愧是我石益的女人。”石益輕笑,箭還插在石川心肺上,他死得很慘,不是被瞬殺的,有一個掙扎的過程。
將三人與石猛的屍體,丟在了溝壑之中,石益纔回去找石菀。
石益並非那等殘忍之人,食同胞之肉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石益哥哥!”見石益從密林間穿出,快步接近,石菀激動得無以言表。
在離開石族的時候,石菀恨死了這個男人,但現在她又對他愛得不得了。
“你怎麼這麼蠢,這孩子我們怎麼養啊……”石益無奈地苦笑,他並非不想要這個孩子,實在是難養活。
石益將抱着孩子的石菀,橫抱起來。
“我們不能回石族,他們會讓我們丟掉孩子的!”石菀仰視着石益,委屈地道。
她覺得這個懷抱異常溫暖,讓人有些沉溺,不願掙開。
“我知道。”石益搖了搖頭,苦笑不已,“誰讓我攤上你了……你我夫妻二人,養一個孩子還是能養活的……只是不能再回石族了……”
石益起初很掙扎,他不想離開母族族地,但他明白石菀和孩子、族地只能選一個的時候,石益便知道沒得選了。
由於時代與文化原因,他不是多愛這個孩子,但他很在乎石菀。
“石益哥哥……”石菀仰望着石益,她突然覺得,她崇拜的少年英雄又回來了。
石益癟着嘴,一副我很虧了,我現在很生氣的樣子,惹得石菀哂笑中有些感動。
“先找個山洞……”石益抱着石菀。
“我知道,那邊有一棵萬年老樹,樹洞很寬敞。”石菀連忙道。
石益抱着石菀,順着她指的方向而去。
“菀兒,你好重,胖了。”
“胖些好,等我養好了,可以再給你生個兒子。”
“那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就這麼輕笑起來。
半晌後,被抱着的石菀突然道:“對不起,石益哥哥……”
她知道,因爲她的“任性”,害得石益殺了同族人,也難再回石族了。
“感覺對不起我,就多給我生幾個孩子。”石益一副很嚴肅的語氣。
“哼,一個你都養不活,還多生幾個……”石菀也調皮起來,歪過腦袋低聲吐槽道。
石益嘴角微抽,有苦說不出,沒辦法,與女人鬥嘴多半會輸。
不過石益相信,他是足夠養活這一家子的。以前做不到,是因爲在石族之中,獵得的獵物要分配下去,他留不下什麼。
可若是自家吃飽,就不用管其他的話,石益覺得自己養活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嗡——”
突然,雪地上一道風掠過,雪地上飛起雪花,被風震得亂揚。
“呃!”石益一驚,因爲在他身前,出現了一個老者。
“老……族長……”石益有些緊張,說不出話來,石菀也扭頭看了一眼,差點嚇得懷裡的孩子都丟了出去。
石益連忙將石菀放下,兩人恭敬地道:“族長大人……”
老族長眉頭緊蹙,打量着石益與石菀:“石猛去哪兒了,你們可看見了?鬧個肚子,鬧了大半個時辰?”
石益石菀夫妻倆,皆是心中一顫,老族長威嚴無比,令兩人生畏。
作者光明草說:2月1號,會很忙,所以凌晨先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