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古末。

蒼穹上淅淅瀝瀝地，在灑落小雨，潤物無聲。

“這是今年第幾次蒼穹泣淚了？”繁華的源星，街道上密密麻麻的，皆是來往的行人修士。

蒼穹泣淚，乃不祥之兆，在帝境以上修士隕落後，纔會有天淚雨出現。

但一般來說，一尊大帝隕落，也就一枚星辰會下天淚雨。可今年的天淚雨，連綿不絕，像是到了雨季，遮蔽了大半個星空。

“數不下來了，是第十場還是第十一場……”周圍的人答道，皆是搖頭，莫名傷感。

而傷感一瞬之後，又各自轉身，走各自的路去了。英雄隕落了，但世界沒到末日之前，各人還是得各司其職。

渾噩的世人，行走在大街小巷，爲了生計奔波，爲了未來拼搏。

舉頭時，那一滴滴落在臉頰上的天淚雨，迷糊了眼讓人看不清，纔會讓衆人在奔波中駐足剎那，感嘆英雄末路。

冥古時代已經來到最末期，天帝府的大軍出征之後，一直沒有傳回消息，令人擔憂。

天淚雨一場場地下着，那代表着在靈氣戰場上，一個個古老的神王甚至可能是天帝，永遠地倒下了。

“希望人王大人可以安然歸來……”

“這次靈氣大戰，還要持續多久？”

出征的大軍，已經百年，未歸。

“只希望星空中的那些食人魔，不要降臨源星纔好……”小修士與普通人，沒有想太多，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

源界宇宙中，這些年波折不斷，短短百年內出的亂子，已經堪比往常幾千萬年的了。

“聽聞神王書院又要招新弟子了，母親，我想去……”看着天淚雨落下，一個孩童站在街道上，堅定地仰望着牽着他的母親。

“不準去！”那婦人嚇了一跳，連忙怒瞪了一眼年幼的兒子，“那是送死！”

孩子不滿，怒氣衝衝地甩開母親的手，卻沒見到母親眼角，也有些溼潤。

哪有願意親手將孩子送上戰場的母親。

“賣驢肉包子嘞……”在街邊巷口，架着一個大鐵鍋，裡放了一摞蒸籠，旁邊是小販和麪配料的案板。

婦人買了一個包子，立刻哄好了兒子，孩子轉眼間便將雄心壯志藏在了心底。

……

“叮叮……”北方的雪原上，坐落着一座塔樓，高數十層，箜篌聲從塔內傳出。

很平凡，有一絲寂寥之音，也有些悲嘆婉轉。

靈玉坐在窗前，信手輕彈，她的技藝已然很高了，引得不少雪域兇獸聚於塔外聆聽。

天帝之音，哪怕只是隨意一彈，也包含道韻深意，足以令它們受益終生。

“簌簌……”蒼穹泣淚，雨和雪一起飄落，但終究是雨落得快些，先一步滴落在了靈玉窗前。

“又下雨了，又是哪位故人倒下了？”靈玉輕嘆，搖了搖頭。

她不去參戰，也是不想看到，這一場場演得逼真的戲碼。

天帝知道護道者與逆天者的存在，繼續靈氣大戰，是爲了麻痹對方，隕落的多是一些沒什麼潛力與前途的神王。

說白了，就是炮灰。

但有些時候，也控制不住血性，已經有幾位靈玉熟悉的人隕落了，她感應得到甚至也可以遠眺靈氣戰場。

神識一散，靈玉便知道下雨的不止是窗前，而是整個七層天，只有神王隕落纔有這般待遇。

“嗡——”時空動盪，輕微一顫。

“你又來了，不怕改了歷史？”靈玉秀眉微蹙，看向站在窗外，只有她能看到的那個人。

“反正你一直在這裡，也不會出去，影響不到什麼。”白衣天帝輕笑，正是古辰。

古辰故意調侃道：“外面下着雨，不讓我這位時空旅客進屋躲一躲嗎？”

“你敢進來便進來。”靈玉沒有拒絕，反而是淡淡地道。

古辰突然感覺，有一種無形的針對他的殺意，他微微一笑，看了虛空某處一眼。

古辰當然知道典風的存在，只是想開個玩笑，順便叮囑蠢蠢欲動的靈玉，讓她不要去靈氣戰場。

好歹也曾是太素天帝，靈玉如今雖然看似平靜，但古辰感覺得到她心中的急切。她數次都想要去參戰，只是被古辰攔下了。

“算了，我打不過太極，就不進屋了……”古辰輕笑，慫得很理所當然。

靈玉哂笑，還是很好客地……給古辰倒了一碗水。

“呃……”古辰看着這清湯寡水，“堂堂太素天帝，就請道友吃這個？”

“這一碗水我覺得你都不該喝，萬一擾亂了時空，該如何是好？”靈玉正色道，於是將那一碗水順手從塔檐倒下。

古辰嘴角微抽，隨後無奈地苦笑了一聲，身形漸漸消失在了這天地之間。

“叮叮……”古辰走後，靈玉又拾起箜篌，繼續彈奏，她準備自己譜一篇新曲。

但執筆之後，卻半天毫無靈感。

靈玉搖頭，明白自己毫無音樂天分：“算了，還是撿別人的彈吧。”

“好無聊，要等數億年……”靈玉彈着彈着，覺得連琴也不想彈了，於是丟到了一旁。

“學學《入夢神訣》好了，一覺睡個億萬年，醒來他就正好出現在我塔下……”靈玉突發奇想，覺得這億萬年得消遣一下，不然遲早寂寞出毛病來。

她是天帝，但不是沒感情的天老爺，人之常情她也都有。

“等等！萬一我睡過頭了，他來了卻沒見到，如何是好？”

“算了，不睡了……”靈玉苦嘆，擔心會有個萬一，還是否決了大夢萬古的想法。

“吼——”塔外，傳來了吼殺聲。

在靈玉的琴聲下，不少雪原妖獸都被吸引而來，而琴聲斷了，它們也都露出了原本兇悍的模樣。

“嗯？”靈玉被吸引了目光，看過去，“對呀，養些小動物吧。”

她的眼神，盯着那一頭高若千丈的貓鼬。

……

“咚……咚……咚……”

蒼穹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縫，源星外星空中，太初戰船破界歸來，站在船頭的幾人皆是一臉肅色。

一口口棺槨，擺放在太初戰船甲板上，整整齊齊，無聲自悲。

“先賢歸來了！”當戰船飛回源星時，被人看見，頓時引得四方震動。

“天帝們歸來了……”世人立刻從渾噩中醒來，變得熱血激動，先賢歸來了，他們的心中得到了安全感。

這一百多年中，源界的生靈都活在戰戰兢兢中，亂世已經開始，並且還會一直繼續。先賢的迴歸，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恭迎諸位天帝大人凱旋！”

“恭迎神王……”

管它贏沒贏，氣勢上一定要是贏了一樣，許多修行者一路隨着太初戰船而行，直到回到太山。

“這……”看到戰船上，那密密麻麻的棺槨，驚得源星的高手皆是驚愕。

“要建一座陵園，爲諸位道友安寢……”太始天帝站在太山之巔，那一具具棺槨已經被放下。

而衆多棺槨之中，有一具棺槨上，烙着“冥”。

“什麼！人王他……”

“人王冥，隕落了……？”

“這不是真的！”

頓時四周譁然，站在虛空中的修行者們，皆是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人王冥如此身份，如此修爲，他怎麼能隕落呢？！

“天帝，這，這不是真的吧？！”

光明神也傷感微嘆：“人王隕落了，甚至只找回他的衣裳。”

“譁——”人羣沸騰起來，全是質疑與不願相信。

“怎麼會，人王那麼強大！”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質疑。

“不可能，人王冥絕不會死。”

“人王大人……嗚嗚……”人王的隕落，對源界修行界來說，無異於一道晴空霹靂，頓時當真有人嚎啕大哭起來。

“荼、奎、烽、羴……竟有二十位仙王隕落了，大戰如此激烈嗎！”那一具具棺槨上的名字，彷彿烙在了衆人心頭，看着很不是滋味。

也有人慶幸：“天帝都歸來了，沒有人隕落……萬幸！”

“諸位大人回來就好，星空中那些跳樑小醜，蹦躂不了幾日了……”有人想着的，是未來的日子，會更好過了。

但他不知道，亂世纔剛剛開始。

隨着太初戰船的迴歸，冥古畫上了句號，斷古卻纔剛剛開始。

作者光明草說：文藝（中二）一下。先更一章，下午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