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視，看着殿下的古塵，墨問心中思緒萬千，彷彿畫面再次回到和古塵兩人掌管鳳陽城的時候。
那時的龍虎軍，那時的兩人，何等威風，可是現在……。
不知不覺，墨問雙眼晶瑩，他大步的走下，隨後兩個魁梧的身材，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
“其實，鳳陽城之所以變成這樣，倒不是受到了什麼嚴重的打擊，而是清風府出了問題。”殿中，墨問和古塵對飲，感慨道，“你也知道，鳳陽城龍虎軍的補給，一直都是清風府提供的，清風府出事之後，便斷了資源，沒了資源支撐，龍虎軍也就不再是香餑餑，外加，方州即將變成人間煉獄的消息不斷傳開，所以，走的走，離開的離開，呵。”
說到這，墨問苦笑了一下，繼續道；“知道嗎，現在的龍虎軍只是勉強剩下百人而已，已經在鳳陽城，沒有任何的威懾了。”
古塵面無波瀾，但是心中卻在滴血，不單單是那份自責，同時，他對龍虎軍，有一種無法釋懷之情，因爲，這裡是他人生新的開始的地方，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心中總是不是接受，雖然他早就已經料到。
古塵靜靜的喝了一杯酒之後，道；“墨兄，爲什麼還要堅持呢，滄海滄田，人也要學會變通，龍虎軍已經名存實亡，你也該選擇新的方向了。”
墨問苦笑；“其實我也想，甚至是木大人也曾傳話，讓我另走他路，龍虎軍已經無法繼續，可是，我心中卻放不下，知道嗎，現在每天各地的消息，還都在上報，他們還都將希望寄託在龍虎軍的身上，我若是走了，鳳陽城的龍虎軍就真的不存在，他們的希望，也就沒了。”
“可是，你若是再不走，以後想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墨問愣了一下；“古兄，難道你也相信，方州即將變成人間煉獄的消息？”
古塵沉默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不是我相信不相信的事，而是，這是必然會發生的。”
“必然？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方州好端端的，爲什麼就要淪爲人間煉獄了呢？”
古塵搖了搖頭；“說起來話長， 不過，我還是希望墨兄能放下這裡，遠走他鄉，因爲你的實力，若是遠走，是可以免過這一劫難的。”
“那麼這千千萬萬的老百姓呢？”
古塵低頭，聲音低沉道；“生死由天。”
墨問一臉匪夷所思；“古塵，你的意思是，要拋棄他們？難道你忘了他們曾經給予了我們怎麼樣的信任嗎？”
“我沒忘。”古塵道，“可是現在的事情，已經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了，我知道你想保護這裡，但是你知不知道，在那些即將來臨的入侵者眼中，你和普通人沒有差別。”
墨問嘴巴微微抽動；“這些入侵者，到底是什麼來歷？”
“冥界，他們來自冥界。”
“……。”
……
西斜的落日下，金色的餘暉撒在古塵的臉上，泛起一層金色光芒，他靜靜的站在紫月山山巔，就像是當年一般，眺望眼前這一副大好山河圖，心中感慨萬千。
突然，古塵身邊的空間漣漪盪漾，二牛從中走出，道；“墨問走了。”
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古塵道；“龍虎軍呢？”
“解散了。”二牛感慨道，“畫面感人啊，當墨問說解散龍虎軍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溼了。”
古塵不語，再次看向遠方。
一陣之後，二牛道；“古塵，咱們什麼時候去安葬你父親的屍骨？”
古塵想了一下；“先不急，我要去見兩個故人。”
說罷這番話，古塵邁步而出，身影已經在百丈之外。
鳳陽城外，王戰的墳上長滿了雜草，不知爲何，本來只是萍水關係的王戰，也已經死了將近百年，但是古塵每次回來，都會忍不住想到這裡來看看。
或許是他的癡情，給古塵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二牛一旁道；“這是誰？”
“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個朋友。”
“關係很好？”
古塵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如果他活到今日，我或許不會記得他。”
“是嗎？那你們的關係還是真奇怪。”
古塵不語，等到拜祭完王戰之後，他沿河岸而行，十數裡之後，再次遇到一個孤墳。
“這又是誰？”
“也是很久之前的一個朋友。”
這是孫志的墳！
在和墨問聊天的時候，古塵才知道，孫志也已經在三年前死了，其實在多年前，龍虎軍就已經開始衰敗，人手不足之下，早就晉升爲了統領的孫志，親自去執行了一次任務，結果，再也沒有回來。
墨問按照孫志死前的意願，沒有讓他安葬在孫家祠堂，而是安葬在了這裡。
孫志和王戰兩人，幾乎可以說是和古塵一起‘出道’結果，現在兩人都已經死了。
時間一晃就是百年，古塵也不知道，自己當年的那一批人，是不是還有活着的，因爲除了這兩人之外，他已經記不起別人。
傍晚時分，太陽落山總是飛快，古塵在孫志墳前駐足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天色便徹底的黑了下來。
此刻，古塵這纔看向二牛；“走吧，該去重新安葬我的父母了。”
話畢，古塵一步邁出，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重新安葬，其實對二牛來說，也不過是將古塵父母的屍骨，重新合葬在一起而已，過程倒是真的簡單，分分鐘就能完成。
但是，對古塵來說，卻不止如此。
二牛呆在遠處的樹下，看着古塵忙碌到黎明時分，最終一把火焰騰昇。
燒了！
二牛知道，古塵是擔心自己父親的屍骨，再次被人盜走，畢竟，一具化神境修士的身體，不是那麼容易毀掉的，而這一把火燒了之後，便是再也沒有這後顧之憂。
晨曦，東方的第一抹霞光照向大地，天地恢復光亮，而古塵也踏着晨光走了過來。
二牛張望了一下；“不需要留下一個碑嗎？”
古塵是將父母的屍骨重新合葬在了一起，但是，光禿禿的墳上，什麼標誌都沒有，是一處無名墳。
古塵搖了搖頭；“不需要了，現在能知道我父母的人，怕是隻剩下了我自己，我不可能忘記，若是我不在了，留下碑文也不會有人認識是誰。”
紅日東昇，天地大亮，古塵先是看向邊屬城的方向，但是最終看向了清風府。
一別多年，火猿和柳七娘的印象已經淡化，不知爲何，古塵不想再去打擾，他相信，依着兩人的判斷力，肯定會知道是否有真正的危險來臨，說不定，現在早就已經離開了邊屬城，相比起來，他現在更想看看此時的清風府。
鳳陽城的龍虎軍變成了現在這般樣子，只怕清風府的龍虎軍更加不堪，他開始想起木正天，不知道此時的木正天如何了？
畢竟當年一別，已經過去了六十多年的時間。
心中打定主意，古塵道；“走吧二牛，我們是時候返回清風府了。”
二牛伸了一個懶腰，唏噓道；“該來的，總是躲不掉，走吧，我心裡也早就癢癢了，去看看我這曾經的故鄉，到底變成了如何模樣。”
說罷這番話之後，兩道流光暴起，直衝清風府方向而去。
……
清風府，臥虎山，曾經的龍虎軍駐地，還是當年那般雄偉建築，只不過，像是蒙塵之珠，沒了那層光暈，好像很久都沒有人打理過。
山上，比鳳陽城的紫月山看上去還要淒涼，甚至是放眼俯瞰，絲毫不能看到一個人影，彷彿已經變成了一處人跡罕至的荒山。
“咳咳！”
突然，咳嗽的聲音猛的響起，一個大殿中，走出一發須花白的老者，老者扶着大殿一側咳嗽，地上漸漸變的殷紅一片，顯然，受了不小的內傷。
一陣緩解之後， 老者擦拭了一下嘴角，重新站起了身，結果，雙眼大睜，再也無法閉合，因爲在他的面前，此刻出現了兩個人。
正是古塵和二牛！
古塵靜靜的的看着面前的老者，甚至是重新安葬自己父母的時候，都未曾溼潤過的眼睛，在此刻溼潤了。
古塵嘴角抽搐，露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道；“木大人，好久不見了，還好嗎？”
老者正是木正天！
只不過短短几十年的時間，曾經虎背熊腰，器宇軒昂的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發須花白，甚至是，臉上都已經浮現了不少皺紋的老者。
沒想到，能在這時見到古塵，木正天一陣失神，嘴角不禁的浮現一抹苦笑；“古塵，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不過，你這是何必呢，既然當年走了，爲什麼還要回來這是非之地呢？走吧。”
古塵苦笑了一下， 上前攙扶住木正天，道；“會走的，我只是回來了卻最後一點恩怨。”
大殿，古塵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木正天面前，不禁的更加感慨，當年，他能與木正天豪飲一宿，而現在，他卻只能以茶代酒。
“木大人，龍虎軍都已經不在了，您爲什麼還要在這裡堅持呢？”
古塵相信，憑藉木正天的身手，肯定能在變成這幅樣子之前離開，而他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爲他選擇不離開。
“離開？到什麼地方去？”
“這，隨便什麼地方，也總比在這裡好吧？”
聞言，木正天搖了搖頭；“那是對你們而言，但是對我而言，這裡，是我付出一生心血的地方，這裡就是我的根，所以，我哪裡也不去。”
“可是。”
木正天做了一個止言的動作；“不用勸我了，其實，情菲也已經來找過我了。”
情菲？
古塵愣了一下，這才猛的想起，臨冬城城主，木靈靈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