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問失落的背影，古塵有心解釋，可是想想還是算了，畢竟任誰知道遇到這種事情，心情都不會好受，過一段時間他應該會釋懷。
畢竟，說到底，他是爲衆多人的生命考慮。
目送墨問離開，古塵駐足了一陣，然後去了秦榮在山上的住處。
秦榮正在修整自己的院子，見到古塵來，她一點沒表現出驚奇，甚至是和以前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彷彿不知道古塵半妖的身份。
秦榮道；“一晃都不知過去多少日子了，等我修整完最後一點，房間有剛煮好的茶，你先用。”
古塵沒有客氣，直接進屋品茶，好一陣之後，秦榮才從外面回來，她端坐在古塵身側，道；“我沒有看到白素，她人呢？”
白素被天鬼姥姥帶走的時候，秦榮已經去了沙城，所以她對白素不在的事情並不知情。
古塵先是皺了一下額頭，然後沉聲道；“她走了。”
“走了？”秦榮一臉驚奇，不過看着古塵沉悶的表情，她沒有深問，而是直接從自己的乾坤戒中取出了一堆瓷瓶。
“一共兌換了十萬功勳，按照你說的，七萬功勳我幫你兌換了一千四百顆花露丹，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數一數。”
古塵將桌上的瓷瓶盡數收進乾坤戒，繼續喝茶。
看着古塵此時的樣子，秦榮嘴角微微揚起；“想說什麼？”
“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古塵道，“也不知道該和誰說。”
秦榮不做聲，等待着古塵的繼續。
古塵喝了一口茶，繼續道；“偌大的鳳陽城，想找個能說話的人，似乎都成了一種奢侈，雖然我明明知道和你之間的關係一觸即發，但是似乎也只能和你聊聊天。”
秦榮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秦榮搖了搖頭，道；“你曾經說過，我是一個心無陽光之人，我心理扭曲，只有陰暗。”
“現在依然如此。”
秦榮也不爭辯；“你想說什麼。”
“只是有些感慨，時光飛逝，我都忘記第一次和你相識，是在幾年前了。”
秦榮搖了搖頭；“我從來不記時間，過一天算一天。”
古塵看向屋外；“當初是你救了我。”
“你還欠我兩個人情，我一直記得。”
“我已經忘了。”
“怎麼？堂堂龍虎軍統領，想不認賬？”
古塵嗤笑；“有什麼要求，你最好現在就說出來，不然，我擔心你以後想說，都可能找不到我人了。”
秦榮看了古塵一陣，道；“我說你爲什麼突然這麼感慨，原來是打算離開了，是打算離開鳳陽城，還是打算離開龍虎軍？”
古塵沒有回答。
秦榮點了點頭；“看來你對仇家的調查有線索了，這麼說，是要離開鳳陽城。”
古塵道；“兩個要求，你現在提嗎？”
秦榮搖頭；“現在還不到時間，僅有的兩個人情，一定要用在關鍵的時候纔有價值。”
“你不擔心以後找不到我？”古塵奇怪的看着秦榮，不知道她明明想要自己的這兩個人情，但是爲什麼那麼鎮定。
“其實我想說，我也不會留在鳳陽城的。”秦榮道，“在木正天的眼中，我是個禍害，而且危險等級不低，沙城只是他想困住我的地方，現在沙城沒了，再也沒有第二個沙城，木正天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殺了我，二是將我調到清風府。”
古塵驚訝的看着秦榮；“這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況且，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殺了你？”
“總的給我一個理由吧，在這次剿滅玄陰教分舵的行動中，我怎麼也有點功勞，爲什麼殺我？”
古塵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秦榮是怎麼想的，木正天那個境界的人，殺人需要理由嗎，只是動下手而已，甚至活動筋骨都算不上。
不過，見秦榮說的那麼自信，古塵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爲若是她真的也去了清風府，那麼兩人和沒分開沒有區別，縱然有什麼感慨，此時也說不出口了。
待到茶杯再次端起的時候，古塵這才發現，已經空了，沒有再倒，將茶杯放到桌上，他起身離開。
“古塵。”秦榮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古塵回頭道；“怎麼？”
“有沒有興趣陪我回家一趟。”
“回家？”古塵一臉奇怪的看着秦榮，她有家嗎？
……。
鳳陽城，曾經輝煌的王家不見了，甚至是古塵找的王家當年的位置，也只是看到一個被摘了牌匾的荒涼院子。
古塵眯了一下眼睛；“我記得，王家不是還有一個傳人嗎，還有王家老祖王百里，他怎麼會放任王家落魄成這樣？”
秦榮一臉看妖怪的看了古塵一陣，道；“難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王家最後一脈，還有王百里，早就離開了鳳陽城。
離開了鳳陽城？
古塵搖了搖頭；“我還真的不清楚。”
秦榮點了點頭；“也是，王家發生的事情對你來說，不過是身外事，不關心也屬於正常。”
“那王百里帶着王家最後一脈，去了哪裡？”
“清風府。”秦榮道，“上次清風府的方家來鳳陽城的時候，一起將人帶走了，索性我有龍虎軍的身份，不然，說不定也會被帶走。”
原來是那個時候。
古塵恍然明悟，他說自己怎麼不知道，因爲那段時間他正在邊屬城。
“怎麼，你不進去嗎？”
見秦榮沒有在王家原先的地方停留，而是繼續前進，古塵不禁的有些詫異。
秦榮道；“這裡不是我的家。”
古塵奇怪的跟着秦榮，直到來到城西一座精緻的別院前時，這才停了下來。
秦榮一邊打開院門，一邊道；“這座院子，是我和王戰成親之前，他爲我買下的，說是隻屬於我們二人的世界，我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在這臨走的時候，我才恍然發現，我曾經也是有家的人。”
古塵環顧精緻的別院，雖然不知多久沒人來過，顯得有些荒涼，但是從院中的佈局看，當時的王戰花費了一番苦心，這也能看出，他確實很愛秦榮，雖然是被騙的。
古塵突然有些感慨，道；“我覺的，若是你能在王戰臨終前，親口對他說一句，愛他，哪怕是騙他，他都會安息了。”
“何必騙呢？”秦榮道，“王戰是唯一一個真心對我的人，如果我真的有愛，也只會給他。”
古塵靜靜的看着秦榮；“那你有愛嗎？”
秦榮沉默了好一陣，茫然道；“或許有吧，我也不清楚。”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古塵只是靜靜的看着秦榮收拾房間，打掃院子，像是一個等待男人歸來的婦人，待到夜幕降臨之後，秦榮要睡在這裡，此時他才離開。
茫然的走在華燈初升的鳳陽城，古塵心中也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鳳陽城，是他從出生成長到現在的家鄉，而他馬上就要離開了。
雖然古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經不復存在，但是，根還在他的心中，他可以確定，這次的事情之後，只要他向木正天提出離開的打算，木正天肯定會調走他，而且他也必須要離開了。
畢竟，古家的大仇他已經調查，繼續留在鳳陽城無法得報，同時，鳳陽城只是一個小地方，他想要見識更廣闊的天地，修煉之道不能拘役一處，白素還等着他去救回。
不知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等到古塵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竟然走到了他給白素買下的院子前。
古塵遲疑了一陣，跳進了院子，熟悉的院子中，他似乎再次聽到了白素咯咯的笑聲，嘴角浮現一道弧線，駐足了一陣之後，他後背微微隆起，轟的一聲將羽翼召喚出來，然後飛向了天際。
……
邊屬城，龍陽客棧，生意依舊半溫不火，但是柳七娘依然樂此不疲的做着自己的老闆娘。
突然，她算賬的手猛的停了下來，笑眯眯的看向門口道；“古統領這次想要住幾天？”
古塵搖了搖頭，他來到櫃檯前，然後長出了一口氣道；“我要離開鳳陽城，去往清風府了。”
柳七娘怔了一陣，她從櫃檯後繞出，然後關了客棧道；“走，今天老孃不開張了，陪你好好的喝個痛快，對了，帶酒了嗎？老孃做的是小本買賣，可經不住你喝。”
古塵搖了一下手上的乾坤戒，道；“和上次一樣，這次不把你喝到地上，絕不罷休。”
“那你要做好準備，七娘我這段時間酒量上漲，別還沒喝出興致，你自己就不行了。”
“不可能。”
……
晨曦中，等到柳七娘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軟軟的大牀上。
揉了一下微微發痛的腦袋，柳七娘跳下道；“這次總算是有點男人的覺悟了，沒讓老孃再次睡在地上，清風府？呵，也不遠嘛，你先去吧，我到時候會帶着酒去找你的……。”
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該道別的人也已經道別，似乎是了卻了心中最後的心事，古塵感覺那最後一絲牽絆也已經不見，此時他終於拿出了原本屬於血徒的乾坤戒。
“新的征程，不知道爲我準備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