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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墓之王 - 1 下忍上字體大小: A+
     

    1下忍(上)

    突如其來的戰鬥,一開始便令藤迦受了重傷,特別是最後中的這一箭,端端正正地貫穿了胸口位置。幸好,我已經射殺了屋頂上的伏擊者,攬住藤迦的腰,飄然而下,落在天井正中。

    “小……心,小心,‘天忍聯盟’的人馬都……出現了……”藤迦的聲音似乎都被哽在喉嚨裡,低得幾乎聽不到,渾身的血腥氣越來越濃。

    一陣炫目的白光過後,四面閃出的灰衣人分成三隊,每隊手裡都擎着一張狹長的漁網,網扣上懸着精光耀眼的短刀,腳步一錯,把我跟藤迦圍在中間。

    冷兵器格鬥聲,並沒有驚醒近處的僧人們,依舊只見月光不見人影。

    火把就要燃盡了,大概幾分鐘後,藏經閣上下,又會只剩下朦朧的月光。

    我左手握住箭桿,右手屈指一彈,將帶着箭鏃的部分折斷。只是我不敢替她拔出羽箭,在沒有有效的止血工具時,拔出箭桿,只會加速身體失血。

    合圍過來的,共有二十一人。樓上窗口附近影影綽綽來回晃動的,還有不下十人,我知道自己必須在幾分鐘內結束戰鬥,然後帶藤迦去見象僧,先找紗布止血再說。她身上的傷口不止這幾處,僧袍上已經被射穿了數不清的小洞,到處都有鮮血浸出來。

    只要不是槍械對峙,我就有把握帶藤迦脫困,至少我還沒有把這幾十個人放在眼裡。

    “風,要他們……找谷野神秀出來說話……他是盟主……”藤迦的身體重量全部靠在我身上,不到一分鐘,站立的地面已經形成了淺淺的血泊。

    幽篁水郡裡的女忍者曾說過,谷野神秀是“天忍聯盟”的盟主,掌握對日本忍者各流派的調度權,也即是所有忍者的主宰。

    “我要見盟主,見谷野神秀先生。”我向着距離最近的灰衣人用日語大聲說。

    他低沉地罵了一句日語,屈膝一彈,甩出手裡的漁網,向我當頭罩下來。這是他今生能夠完成的最後一個動作,因爲他揚起的手臂還沒完全放下,我的拳頭已經狠狠地打斷了他的右側肋骨,並在拔出他肩頭長刀的同時,一腳將他踢飛。

    刀是好刀,既亮又鋒利,我只用了半招“夜戰八方藏頭式”,右面的兩名灰衣人便失去了半邊頭顱,向後跌倒。

    忍者以完成任務爲最神聖的使命,所以他們的所作所爲,像是被上滿了發條的生肉機器人,除了一刀砍翻在地,根本沒法脫離他們的糾纏。

    我下手不會再有絲毫留情,每一次揮刀,都會聽到鋒刃切進骨肉裡發出的“噗嗤”聲。藤迦的生命很寶貴,如果有什麼閃失,就算殺掉所有的人,都得不償失。她剛剛講給我聽的,不過是所有秘密的冰山一角,我渴望知道更多,而不是錯失良機。

    很久沒這麼痛快淋漓地大開殺戒了,手法、身法發揮到極致之後,渾身熱血沸騰。

    二十一世紀的江湖,槍械佔據了絕對主導地位,武功高手們,基本沒機會參加這種毫無後顧之憂的兵器格鬥,而我卻無意中適逢其會。

    最後一名擎着漁網的忍者中刀,身子奇特地扭曲着後退,腳跟撞在臺階上,噗通一聲翻倒。

    “別太……大意,這只不過是聯盟裡的小嘍囉,真正有實力的,還沒上陣。”藤迦有氣無力地提醒着。

    我刀尖一挑,一柄還沒來得及拔出的長刀從一名死者肩膀上躍在半空,我拋出手裡已經有些捲刃的刀,再換了那柄。危機並沒有解除,我能感受到茫茫夜色中的澎湃殺氣。

    一樓、二樓的燈突然大亮,隨着窗戶“砰砰砰砰”被踢碎的聲音,至少有七八十名忍者出現了,全部穿着灰衣,蒙着灰色面巾。

    一樓大廳正中的太師椅上,一個身穿黑袍的蒙面人穩穩地坐着,膝蓋上橫着一柄黑色刀鞘的長刀。在他兩側,則是兩排垂手肅立的灰衣人。

    這種陣勢,似乎不該發生在楓割寺裡,應該放在江湖幫派勢力的老巢裡比較合適。我輕輕挽了個刀花,左手更用力地攬住藤迦。大敵當前,我要給她足夠的信心活下去,並且看着我單人匹馬殺退這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忍者。

    記得在埃及沙漠的軍事譁變中,我也面臨過叛軍的重重包圍,但那是在無數柄快槍之下,根本容不得我有反撲的機會。傳統武功對現代槍械,一個人對一羣,百分之百毫無勝機。

    “知道——我是誰嗎?”蒙面人操着生硬的中文。

    “伊賀派九重郎。”藤迦先一步低聲報出對方的名號。

    我手中的刀尖斜指地面。可惜沒有吹毛斷髮、永不捲刃的寶刀——這時候我很懷念剛剛通過電話的屠龍刀,從他手下流出來的好刀,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削斷江湖上有名的緬刀、英吉沙、英國馬刀。如果此刻我手裡有他鑄造的刀,再多十倍的敵人,也絲毫不必擔心。

    “知道我們要什麼?”蒙面人很囂張,聲音懶洋洋的,似乎並沒把我放在眼裡。

    我輕輕搖頭,江湖廝殺,無非就是爲了財寶、權勢,必取其一。他要什麼,我不必去問,反正一旦雙方開始交手,到最後就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是我。

    蒙面人揮了揮手,用日語下了命令:“拿下他們,快!”

    兩排灰衣人反手從肩膀上拔刀,緩緩魚貫而出。二樓的人居然斯斯文文地沿室內的樓梯下來,並沒有採取一擁而上的羣毆戰略。

    我低頭向藤迦微笑着:“我們中國人有句古話,做大將的,必須要做到‘萬馬軍中取上將人頭如探囊取物’。你等着,看我取九重郎的人頭,替你報仇。”擒賊擒王,既然九重郎自以爲是這羣人馬的大頭領,我就先殺了他再說。

    月亮仍被陰雲遮住,門檻以外,光線不明,並且半夜裡的風,又一次加緊,吹得剛剛跨向院子的人不由自主同時扭頭閉眼,用袖子遮住臉頰。

    我像一枚飛碟速射鏢靶一樣彈了出去,腳尖一共點地三次,已經飛進大廳,長刀使了“五虎斷門刀”趙家的一招“順水推舟式”,九重郎的人頭立刻飆飛起來,如同一隻被用力拋起的紅色繡球,帶着詭異無比的表情。

    我計算過,彈出、殺敵、撤回,只用三秒鐘,暫時失去了扶持的藤迦也能支持住,不至於跌倒。

    真正值得忌憚的,就是曾經發出逆向漩渦般劈空掌力的高手,功力極其深厚,不可小視。

    “停手吧!”忽然耳邊有人陰森森地冷笑着,讓我毛骨悚然。只是一秒鐘的停頓,灰衣人的腳步驟然加快了十幾倍,在我與藤迦之間組成了一道長刀霍霍的人牆,徹底把我們分開。

    “是誰?”我在刀刃上輕輕一彈,九重郎的血跡未乾,如果要從人牆中殺出去,只怕要讓天井裡血流成河了。

    “在日本地盤上,敢跟‘天忍聯盟’對抗,你真的是太愚蠢了。我們要的東西,無論什麼時候出手,絕不會落空,連皇室都不願與我們爲敵,你算什麼?你們中國人的愚蠢,就在於只懂得瞻前,不理會後面,怪不得當年,關東軍的鐵騎可以縱橫長白山……”

    刀刃“嗡”的一陣顫抖,不過我已經能抑制住內心蓬勃的怒氣了,大敵當前,衝動就是死亡的前兆。日本人喜歡打嘴上官司,即使全球各國的歷史教科書上都明明白白地註明他們是“戰敗國、侵略者”,他們仍然死硬到底地咬牙拒不承認。

    關東軍的確槍械精良、訓練有素,但最後結果如何?豈不也是像秋天的高粱一樣倒在中國人的大砍刀下?就像眼前,整齊冷漠的這羣忍者,只要我出手,沒有一個能逃得過殺劫。

    “你要什麼?難道不敢站出來說話?”越過刀叢,視線裡藤迦艱難地挺直着身子,還沒有頹然倒下,只是那件僧袍,完全被鮮血浸成了紫黑色,像一幅剛剛染完的土布。

    外面起霧了,白茫茫的霧靄從敞開的大門裡涌進來,漸漸包圍了藤迦。

    天井裡出現了暫時的寧靜,眼前每一名灰衣人手裡,都高舉長刀,有點像我曾參觀過的秦俑展覽室,凝立不動,神情詭異。

    “我在這裡,你看不到嗎?日本人的領土之下,埋藏的任何東西都屬於我們,無論是珠寶還是石頭,所以我希望你——還有你所代表的神槍會,能夠老老實實地滾出去,不要勞煩我們親自動手,明白嗎?”

    囂張的聲音,就混合在霧氣裡,分明有一個高瘦的黑衣人身形飄忽地出現在藤迦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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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感受到那股強勁之極的殺氣,所以,黑衣人也只是供高手驅使的走卒,而不是幕後的主使者。

    “我要見……谷野神……秀……”藤迦艱難地叫出聲來,心力交瘁加猝受重傷,她的內力已經消耗殆盡,一句話分成三次,並且夾雜着急促的喘息聲。

    霧氣一分一合,藤迦已經被黑衣人舉過頭頂,絲毫不能掙扎。

    一瞬間,我集中意念,在心裡重複默唸:“不要動,我來救你,不要動,我來救你……”既然能讀懂藤迦的思想,我懷疑自己已經能夠跟她心靈相通,自己的話能夠傳入她心裡。

    如果不斷逡巡着發出殺氣的人是神秘的谷野神秀,至少對我而言,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因爲深藏在幕後的敵人終於走到臺前來了,脫離開怪屋和東瀛遁甲術,或者戰勝他的機會大一些。

    “谷野盟主沒時間見你,把密碼交出來!我要密碼、密碼……”黑衣人囂張地大喝。

    霧氣越來越重,充滿天井之後,順序飄入一樓大廳。

    在我看來,“下忍”猶如黑客攻擊裡的“肉雞”電腦羣,毫無自己的思想,只爲主人的一聲命令、一個眼神便輕易扔掉自己的性命,毫無價值。他們的生與死,既不能爲社會做貢獻,也不會令世界覺得遺憾,只相當於水底的一個氣泡,悠悠浮上來,啪的破裂,如此而已。

    所以,不必將他們當作“人”來看待,他們只是一羣“人肉盾牌”或者“人肉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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