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神牛的主人，竟是南度的創造者之一，衆人看五色神牛的眼神裡，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五色神牛繼續道：“所謂天道，是天地萬物之道，講生死平衡，論因果循環。一片不毛之地變成了靈氣充足的寶地，這是破了平衡，是人爲地違逆了自然之道。因此，人是逆道之因，那逆道之果，自然也當由人來承擔，這就是禁越嶺存在的意義。如果你們覺得對那些死在禁越嶺中的人來說不公平，是誰造成的那就該由誰承擔。那麼我告訴你，以我主人和那位高人的修爲，想要承擔這後果是很容易的。他們只需大手一揮，將這南度一切生靈抹殺乾淨，使其恢復成兩萬年前的荒漠。但包括你們在內的這萬萬億生靈來說，又公平嗎？我主人自願囚在禁越嶺下兩萬餘年，又何償不是在以另一種方式來承擔後果？”

“既然說到這裡，那我就順道再多說幾句吧。能有多少收穫，就看你們的悟性了！”五色神牛來了興致，似乎想要對衆人一翻說教。

說教，對於修行之人來說，那就是講道。是修道高人對道的體會的一種分享，對修道後輩來講，就是一種指點。因此，肅清風等人瞬間激動起來，凝神屏息，仔細傾聽。

連羽皇軒也興致勃勃，神色肅然。

五色打了個響鼻，似乎很滿意衆人的態度，繼續說道：“所以你們知足吧，你們目前的修爲實在太弱，眼界自然就很是狹小，判斷所有對錯正邪的出發點，都只是着眼於你們人類自己。這只是大道之一的人道，僅僅只是以人爲本的狹隘之道，只是天地大道的萬千小道之一。修行之人當修大道，修天地萬物之道，如果僅以人類自身的利益爲根本出發點，來衡量並取捨天地萬物，那永遠也難有大成就。”

五色神牛頓了頓，掃視了衆人一圈，繼續道：“‘人道’雖顯狹隘，但它也是大道萬千之一。而且經過人類無數先賢聖能的推演發展，已經參悟到相當成熟的階段。如果以此爲出發點繼續探索，就能更爲容易地體會真正的天地大道。所以，人被視爲萬物之靈，這是天地都認可的。許多妖修會進化爲人，就是爲了在體會天道的路上能站在一個更高的起步點。然而你們人類有句話叫着‘觸類旁通’，不管是‘人道’還是‘妖道’、或者其它‘小道’，都是相通的。只要將‘本我之道’參透，想要進修大道同樣都會變得容易。所以，並不是所有妖修都會修煉人形，那些自古就有血脈傳承的大妖，便只會修煉它們自己的道。”

“大道三千，條條可證真仙。你們可以堅持修煉自己的‘道’，卻也不能否定其它‘道’的存在。然而修一‘道’容易，修千‘道’卻難比登天。天地萬物相生相剋，彼此錯綜複雜，要如何在其中做取捨，如何來平衡一切矛盾，這便是感悟天地真道的亙古不變的方向。你們人類常說‘順其自然’，不錯，這就是參悟大道的正確方向。但要如何順其自然？誰又能明白真正的自然？你如何來確定自己的行爲就是‘順’而不是逆？在往本質說，又什麼叫順，

什麼叫逆？當明白了這些，或許你們就不會再有先前的疑惑了。”

至此，五色神牛結束了講道，但衆人卻仍然沉浸在它這翻話裡，似明非明，似懂非懂。明明有所悟，想要去抓住時，卻又轉瞬消失。

衆人的境界實在太低了，五色神牛這翻話說得並不算高深，他們也都能聽懂，但卻不知其所以然。就像明白了一加一等於二，卻不明白爲什麼一加一要等於二、而不等於三等於四一樣。

許久之後，衆人相繼醒來，雖然並沒有直接的收穫，但他們都明白，心裡已經在此時種下了真理的種子。未來任何一天，這些真理的種子得到澆灌，就能長成參天大樹。

衆人醒轉，紛紛對五色神牛施禮感謝。他們都是南度的佼佼者，但實際上卻是井底之蛙，從未見過真正的天。五色神牛一席話，讓他們明白了天高地厚，明白了自己的渺小。也在這一刻讓他們擁有了謙虛容納的心，更讓他們對天地萬物報有了一份敬畏之情。

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內心最深處的地方，一道無形的桎梏悄然間有了幾道裂痕。肅清風、柳塵昕等人服靈藥而強行提升修爲，原本再無進階的可能，但此時，這道禁錮有了破裂的趨勢，他們有了繼續進升的可能。

而羽皇軒，卻是覺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不知不覺中，整個天地似乎變亮了幾分。他明白，這是一種靈魂上的昇華，元神也得到了洗滌，在將來的修行路上，將受益無窮。

在華雲宗歇了一晚，次日又到柳葉宗與無量觀去走了一遭，再回華雲宗時，肅清風、林鐘舒等人明白，華雲宗最傳奇的門人要離開了，要去那更廣更高的天空裡騰飛了。他們沒有挽留，也不會拘留，甚至沒有離別憂傷，有的，只是最真摯的祝福，以及最刻骨的牽掛。

“皇軒，如今的南度已太平和諧，這雲華劍我已用不上，就讓它陪着你吧。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卻也更危險，你比我更需要它。”雲華劍，原本已經損毀，但肅清風與其有太深的感情，將所有碎片蒐集了回來，在五色神牛的幫助下恢復如初。這是華雲宗的鎮宗至寶，他卻在此時拿了出來，要送與羽皇軒。

羽皇軒笑着搖了搖頭，斷然拒絕：“師父，這是華雲過的東西，是祖師爺留下的鎮宗兵器，我不能要。至於我，你不用擔心，有五色神牛在，徒兒想要什麼兵器沒有？”

肅清風無奈，便不再堅持。其實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給羽皇軒一個思念的寄託，偶爾想起了能夠回來看看。聽了羽皇軒的推辭之詞，他並不是覺得對方真就用不着這初品王兵了，而是覺得徒兒會不會因爲雲華劍而常常想起南度之事？這樣一來，會不會耽誤他的修行？因此，他收回了雲華劍。

刀眉虎眼，粗獷彪悍的肅清風，因爲對徒弟的關愛，竟也有了如此細膩的一面，不知羽皇軒等人若是明白了，又當做何感思？

該說的都說盡了，該想的也都想到了，羽皇軒不再遲疑，翻身騎上了五色神牛，又回頭仔細地看了看衆人，將這些早已深刻進骨

子裡的熟悉容顏，進行了又一次的銘刻。

“去吧！”

肅清風等人揮手，羽皇軒轉身，毅然踏上了新的征途。

“哞！”五色神牛仰天一聲長嘯，四蹄發力，在華雲峰上留下了四個尺餘深的蹄印後，駝着羽皇軒如離弦之箭般射向了天空。一眨眼，便失去了蹤影！

“小蘭，大黑，你們還好嗎？”將離別的感傷壓下，想起林小蘭與大黑，羽皇軒心頭涌出一片期待。當然，他激動而又期待的另一原因，自然少不了：“玲瓏，此刻的你是在洪督前輩那兒修煉，還是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呢？”

心裡像有隻貓在抓，羽皇軒忍不住向五色神牛問道：“神牛，這裡距幻火宮有多遠？我們幾時能到？”

五色神牛揚蹄飛奔，原本無形無質的雲朵，在它的腳下卻變得格外地堅實，每每一踏，都能爲它提供強大的力量，助它在雲海之上穿梭。

“南度山距幻火宮有近千萬裡之遙，以我現在的速度，不停不歇恐怕也要二三十天！”

“這麼遠？”羽皇軒一聽，嚇了一跳。南度山縱橫數十萬裡，已經讓他覺得廣袤無邊了，近千萬裡，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以他自己的趕路速度，恐怕十年也到達不了吧。他心中不由開始祈禱：“希望帶走小蘭與大黑的人，不是幻火宮外出歷練的弟子。否則他們現在可能還在路上吧，說不定我還比他們先到幻火宮。”

五色神牛眼珠子往上一翻，一副“一看就知道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說道：“這算什麼，東瀾雲洲縱有六億四千萬里，橫有三億六千萬裡。把你扔在外面，以你現在的修爲，恐怕幾百年都回不了南度！”

“原來，南度果真是窮鄉僻壤啊！”羽皇軒很是悻悻。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主要是想帶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你急着趕到幻火宮，那我畫一道‘大挪移陣圖’，直接傳過去就是。”

“大挪移陣圖？”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羽皇軒來了興致。

五色神牛道：“大挪移陣圖是由特殊而又無比繁複的道紋組成，可用來長距離的傳輸。你應該知道，通天境之所以稱爲通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個境界的修士可以穿梭虛空，但一般而言也只是短距離的。如果是遠距離傳輸，比如這種動輒幾百上千萬裡的超遠距離，那就必須用到‘大挪移陣圖’了，原則上講，利用大挪移陣圖，可以直接到達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前提是將陣圖刻畫得足夠神妙完美。”

“那你快刻啊！”羽皇軒摧促。倒不是急着趕路，只是他現在就想要見證這“大挪移陣圖”的奇妙。

“哪有這麼簡單，”五色神牛擺了擺頭，“大挪移陣圖需要消耗無比強大的靈氣，以你我體內的存儲量，恐怕遠遠無法傳送到幻火宮。所以我們必須藉助外物，一些含有大量靈氣的外物。而這種東西我現在沒有，至於你嘛，本來是應該不缺的，但我估計你現在肯定也拿不出來！”

羽皇軒大奇：“什麼東西？”

“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