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滿地屍骨，羽皇軒彷彿看到了生死道消、身化枯骨的自己。

“不，我一定要找到出路！”

做此決定，羽皇軒迅速將餘下二十餘株靈藥全部收入儲物戒中，在洞內搜索起來。這才發現闊洞盡頭的地面，果真有一條通道，通往地底未知深處。由於地面花草太茂，遠處便並不能看見。

他毫不遲疑，當下便踏步邁下。

“翁！”

就在羽皇軒一步跨入洞口時，原本無奇的世界瞬間一變，眼前不再是通往地底的洞道，身後闊洞也無聲消失，餘下的，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黑，漆黑無比，黑得令人心顫，黑得連意識都探測不到一絲別的物體的存在。

“這是怎麼回事？”

發現情況不妙，羽皇軒立即後退一步，可依然身在漆黑無比的世界中，他又連退了數步，情況仍然毫無改觀。

“難道這是幻境？或者是強大的陣法？”

想到這裡，羽皇軒立即暗運皇道龍氣，想要將此地靈氣耗盡，破去這未知陣法。然而他失望了，皇道龍氣無法得到任何反饋，彷彿此地毫無絲毫靈氣一般。事實上，他也的確無法從這漆黑的虛無空間中吸取一絲靈氣。

心起警惕，羽皇軒又小心翼翼地感知四周，可過了一個時辰，依然毫無仍何發現。他漸感不耐，運起玄功飛了起來，往前直飛。然而怪異的是，他整整飛了兩個時辰，仍然擺脫不了這片虛無的漆黑世界。

“怎麼會這樣？兩個時辰，我完全可以飛出禁越嶺了，爲什麼還在這裡？”

羽皇軒心中恐懼起來，這種情況他見所未見，此時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

又是三個時辰過去，他終於徹底失去了耐心，煩躁得幾欲瘋狂。

“雲華撼天——無雙一劍！”

喚出清風劍，一招“無雙一劍”猛劈無盡虛空，依然未激起任何風波。極強劍招便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地徹底消失了。

“雙龍合會！”

仍無反應，再來“寂問蒼茫”，同樣如此。

“啊！”

羽皇軒幾欲瘋狂，心中極度鬱悶，不禁發狂般仰天大吼。

就在這時，漆黑空間終於有了明暗變化。以羽皇軒爲中心，彷彿一粒石子被投入了湖中，無盡聲浪化着有形之質，擴散開去。

在羽皇軒前方十丈外的虛空中，緩緩出現一個黑色的巨大蟲蛹般的存在。巨蛹外的黑色漸漸褪去，顯露出來的，居然是一個人。

更讓羽皇軒詫異的是，這個人居然與他一模一樣！

十六七歲的少年顏容，面若玉，眸如星。長髮簡單束起，自然地垂在身後。一襲白色長袍纖塵不染，被一根金絲墜玉帶攔腰一束，修長挺拔的身材盡顯。可謂玉樹臨風，儀表非凡。

“你是誰？”羽皇軒冷聲問道。

破蛹而出的羽皇軒笑着答道：“你是誰，我就是誰！”

“荒謬，我是羽皇軒，你也是羽皇軒不成？”

“不錯！因爲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住口！”羽皇軒顯然不相信世上會有此等奇事，厲聲冷喝，“休要迷惑於我。區區幻境，看我如何破你。”

“那你儘管試試！”

羽皇軒不想再多說，提起清風劍便殺將而去。

可

那人卻是不閃不避，帶着邪異的笑容，任憑羽皇軒一劍刺在胸膛。

“啊！”

就在羽皇軒刺入對方胸膛時，他竟發現自己同樣被一劍穿胸，彷彿黑暗中有隻無形之劍，悄無聲音地在他身上刺了一劍，巨大的痛苦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兩個羽皇軒胸口都血如泉涌，只是一個一臉詭笑，一個卻是滿臉痛苦。

“我說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本就是同一個人。你殺我，與你自殺無異。你若不信，大可再來一試！”

“我不信！”

羽皇軒再度撲上，又在對方的小腹上留下一道劍孔。

與此同時，他的小腹仍是無傷自破，鮮血長流。他痛得渾身顫抖，嘴脣都咬出血來。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這一定是幻境，我殺了你，幻境肯定可以破去。一定是這樣！”

這等奇事，羽皇軒聽也未曾聽過，他堅信這是幻境，因爲華雲宗無數古書中都有記載，幻境，別說變出一個自己，就是變出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只要堅決果斷地將他們全部斬殺，那麼幻境自可破去。

“死來！”

見對方不閃不避，羽皇軒清風劍橫向猛劈，直斬對方頭顱。那樣，眼前這個假的自己，肯定必死無疑。

假羽皇軒仍然負手而立，微笑着面對這直取首級的一劍，不閃不避，臉上微笑依舊。

“嗯，不對！”

突然，羽皇軒接到體內皇道龍氣的示警，一股恐懼感頓時從心頭爆炸開來，他下意識地收回了這一劍，險之又險地在對方胸前留下一道劃痕。與此同時，他的胸膛仍無例外地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傷痕，從右肩延伸向左腰，幾乎將整個胸膛完全剖開。

“如果剛纔真將他一劍削去腦袋，此時的我會不會也身首異處？”

此時，羽皇軒才後怕不已。古書上的記載是否有錯先不定論，但他絕對相信皇道龍氣。此氣曾多次在危難關頭救他一命，此時示警，絕對不是無的放矢。可問題到底又出在哪兒？

“怎麼，還不相信我說的話嗎？我敢保證，如果你剛纔不收回那一劍，此時，我們都會身首異處。你就會和外面那些人一樣，變成一堆枯骨。不過我很奇怪，你爲什麼會收回那一劍？”

假羽皇軒收回了一貫的笑容，臉上顯出了一絲凝重，鄭重地問道。

苦思無果的羽皇軒，反倒因爲眼前人的這句話，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明悟。想要把握住，卻始終覺得差了點什麼，便繼續試探道：“你不是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嗎？如果我們是同一個人，你爲什麼不知道我收回那一劍的原因？”

那假羽皇軒一聲冷哼，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害怕了，你害怕斬殺我，你也會死去。”

“你只是幻境而已，我爲什麼會害怕？”

“因爲你懷疑自己的直覺。你讓我很失望，你連外面那些死人都不如，至少他們從不會懷疑自己。修仙悟道，修的便是本我，去除一切僞真，直修本我，方可感悟大道，超脫成仙。而你，卻連自己都不相信，你已失去了自我，你活着還有什麼用？來吧，與我合爲一體，你就能找回本我，以更澄澈的本心，修仙悟道。”

“你說得不錯，剛纔我是不相信自己。可你告訴我，什麼纔是真正的自己？一個人來到世上，他的每時每刻都在影響着別人，也受着別人的影響。他如何算是真正的

自己，而不是這個世上他所接觸的所有人與物的影響的綜合體？所以，真正的本我只有在與旁人不斷的印證下，才能漸漸被去僞存真，我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這，便是修仙悟道——修本心之仙，悟萬物之道！”

羽皇軒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鏗鏘有力，一絲感悟也越來越清晰！

隨着他最後十字說完，頓覺眼前豁然開朗，彷彿無形中打開了一扇神奇的大門。門中是無盡的光明，照耀在身，使他靈魂顫抖不止，許多雜思穢念在無量光下徹底消融，靈魂便似得到了洗滌與淨化。

“轟！”

緊接着，他腦海中一陣轟鳴，心靈被淨化帶來的好處，便是境界的直線提升。

陽會中期，陽會後期，陽會極境。

他的境界一路暢所無阻地來到了陽會極境，才終於緩緩停下。若不是未能直接凝鍊元神，只怕還會一路飆升。

此翻與假羽皇軒的對話，羽皇軒收益太過豐盛，他似看到了自己未來的修仙之路已經一馬平川，任他馳騁！

“你找到了自己的修仙之道，恭喜！”那假羽皇軒凝重的神色一緩，再次露出笑容，只不過這次與先前不同，那笑容很真，很純。

“同喜，同喜！”羽皇軒同樣發自內心地笑笑，“你下次出現，將會更加強大。”

“那就來吧，期待我們下次交鋒，你將再無今日幸運！”

“將來的某一天，你以任何形勢出現，都會被我戰勝！”

說罷，羽皇軒飛身上前，撞向那個假羽皇軒。只一瞬間，兩個羽皇軒便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一道明光在融合後的兩人處綻開，漆黑無比的世界，便緩緩被無量神光照亮。

“嘩啦！”

漆黑的世界如玻璃一般破碎，羽皇軒終於又出現在深入地底的洞口處，一隻腳已經踏在半空，並未落下。此時幻境破去，他這一步總算安危踏在了第一道石階上。

半步距離，羽皇軒跨得極爲艱難，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不過邁出了這一步，得到的好處也無窮盡。他那接近陽會中期的境界，便直接提升到了陽會大成，甚至爲御神期打下了牢固的基礎，只要凝鍊元神，便能暢通無阻地進入。

這是決定生死的一步，更是改變命運的一步。

“能勾起心魔的幻陣，果然不同尋常。”

看着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痕，羽皇軒一陣後怕。

原來，那向地底更深處的入口處的確是一道幻陣。修士一旦陷入陣中幻境後，所有的一切感知都是假的，所以羽皇軒根本無法感知是否有靈脈的存在，想要吸收靈脈本源破陣，自然也就成了空談。而在越來越煩躁的心境中還會逐漸失去自我，直到心魔浮現，便會借幻陣之力以假亂真。那時真亦假、假亦真，真假難辨。無論是想破除幻境而殺死“心魔”，或者想借自殺來破除幻陣，都會使自己真的身死。

這便是此陣難破之關鍵所在，想來也是洞中留下如此多的屍骨的原因。

唯有在九死之局中窺得一線生機，自我昇華，超脫心魔之掌控，併吞噬心魔。無論誰真誰假，兩兩合一，不僅能獲生機，還能破除幻陣。

“不知這地下到底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羽皇軒心中充滿了期待，隨即便就地打坐，修復傷勢。這未知地底不知還有多少危險，他必須保證自己以最佳狀態去應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