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個人在眼前死亡。而且完全不觸犯法律。這種機會可不多。
我在不遠處的地上扯下一根草莖咬在嘴裡,有意無意的關注着桑林的態度。
他的表情從早晨到現在一直都非常平靜,沒有波動,也沒有歇斯底里。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即將死亡的人應該有的情緒。
黎諾依偷偷摸摸的來到我身旁,悄聲問:“不吃稀飯怎麼顯得那麼淡定?他不怕死嗎?”
我笑着搖頭:“他那副表情只說明兩種情況。”
“哪兩種?”
“第一種,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會死,他認爲陰山村的詛咒是無稽之談。可如果真是這樣,他又爲何執意要回陰山村呢?”
“對啊,確實很矛盾。”她用手摸了摸下巴,做出沉思狀。
“第二,他看淡了生死。這更不可能,看破生死的人世界上有許多,但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我斬釘截鐵的說。
“爲什麼!”黎諾依爲我的琢定感到驚訝。
“你認爲一個幾天前纔剛中了幾千萬彩票大獎的人,會看破紅塵,看淡生死嗎?”我反問。
“確實不會,就連我都絕對做不到。啊!”她突然震驚的險些喊出聲來:“你是說他中了彩票大獎?”
“不錯,楊俊飛查到後,今天一早打衛星電話來告訴我的。”我微微一笑:“五注特等獎,十一月十一日中的獎。換算成美元都有三千萬。他第二天就跑去兌獎了。一個看淡生死的人,怎麼會對兌獎那麼熱心?”
黎諾依沉默了一會兒:“徒步回來就中大獎,身旁又有徒步的朋友每三天死掉一個。這每件事普通人一輩子都很難遇到一個,現在全集中在他身上了。會不會太巧合了一點?”
“誰知道呢?看今晚了。如果他明天早晨還沒死掉的話,整件事可能會變得麻煩起來。”我嘆了口氣,自己想要逃避現實,過段輕鬆日子的打算恐怕又要落空了。
很不幸的,自己的預感命中了。今天一整天都屁事沒生過,夜宿白灘時,隊裡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同時也微微有些失望。
桑林至今都活的好好的。
十一月十八日一早,我鑽出帳篷,他依然滿臉安靜的坐在篝火邊煮早餐。他的死亡時間已經過去了。
可隊裡卻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到了出時間也沒有走出帳篷。
邱穆去叫他時只現了那人冷冰冰的屍體。
死的人是假惺惺。
說實話,本人的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卻見到過許多次死亡。可這一次最令我震驚。現屍體的邱穆嚇得連滾帶爬的向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許久都起不來。他眼睛直,手指顫抖的指着帳篷內部,嗓子出‘咯咯’的顫抖。
燈光師看到他的異常後走了過去,等看清假惺惺帳篷裡邊的慘象後,震驚的情緒便傳染到了他身上。
他倆的不正常表情引來所有人的奇怪,大多數人圍了上去,然後嚇得直接石化掉。雁過拔毛瞪大雙眼,尖叫了一聲,接着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將頭死埋進雙膝。
我也看到了帳篷裡的景象,急忙拉黎諾依背對兇案現場。
只見假惺惺整個人的表皮都融化成了一灘綠水,他死前似乎沒有掙扎過。也或許是無法掙扎。他的皮肉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掀開了似的,露出了森白的骨頭。
我皺了下眉,於其說他的死亡是出於外部原因,自己更偏向於有某種東西拼命的想要鑽入假惺惺的身體。可最終那東西失敗了,所以造成了面前屍體骨頭裸露,臉部一半的血肉消失融化,一半還完整無缺,能夠辨認死前模樣的狀況。
很多人看了那具屍體後都吐了。我默默的將帳篷的拉鍊關上。
看看手錶,快早晨七點了,又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可每個人的內心都蒙上了陰霾。大家圍坐在篝火邊許久,沉默寡言,頭低垂。寂靜一直瀰漫在營地裡。
“假惺惺死了,大家對他的屍體怎麼看?是謀殺,還是自然死亡?”我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剩餘11人的沉重。
“有哪種自然死亡能死成他現在的模樣?”雁過拔毛想到剛纔的屍體又忍不住吐了出來。
高山認同的點頭:“謀殺的話可能性也不大,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誰有動機?何況,我也不認爲有兇手能夠將一個人殺死後剖皮,還能把他的一部分肉給融化掉。”
“不錯,我也略懂點化學知識。沒有強酸能夠在不散味道的情況下將肉類腐蝕成綠水。”一直都面帶笑容的冬季牧歌完全笑不起來了:“而假惺惺的帳篷裡,血肉融化的綠水流了一地,卻一點刺激性的味道也沒有。”
“難道是自然力量?”邱穆不愧是記者,面色白了都能掏出筆記本認真的做記錄:“前兩天假惺惺一直都說有個黑影纏着他,每晚都對他說‘時間到了’。問題是好好的一個人,究竟爲什麼會死成那樣?那個所謂的黑影又是什麼東西?是怎麼來的?”
“不管怎麼說,人都死了。我看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要動現場,回鎮上去報警!”攝影師將周圍的情況全部拍了下來。
我很贊同:“對,這次冒險結束了,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不知爲何,越往前方走,越有一種危險的感覺。就彷彿假惺惺提到過的那黑影其實根本便在我們每個人的身旁窺視着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離開這裡回到有人的地方纔是明智之舉。
就在大多數人都贊同回去,準備收拾東西時,一直沒有吭聲的桑林突然說話了:“我覺得假惺惺的死跟我們上次的徒步情況很像。那一次最先做夢的是李銘,當時他和我一起睡。晚上李銘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我被驚醒了。居然看到他的肚子上莫名的凹陷下去了一塊,就像有什麼透明的東西坐在他身上一樣。”
“第二天醒來時,他跟我們說有一個黑影掐着他的喉嚨,湊到他耳朵邊上說‘時間到了’。而我們那隊人回家後第一個死掉的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