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麼會這樣？

我瞧了瞧老海，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苦澀的笑了笑，然後輕了輕點了點頭，對我說：“阿毛，來，這裡坐吧。”

他讓我坐在牀上，自個兒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我旁邊。

雖然知道了結果，但我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你真的在這裡住了八年？！”

“雖然不是，也差不多。”老海擠出一個笑容，對我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點水。”

說着他就要起身，我忙拉住他說：“不用了不用了……”，越是這樣，我心裡越不好受，剛纔我還感覺自己的憤怒理所應當，但此時一瞧這裡，我心裡都泛酸。我把老海拉回椅子上坐下，仔細瞧了瞧他的臉。

頭髮很長，滿下巴的鬍子茬，那張臉消瘦而蒼白。而我剛纔抓他的胳膊時，更能感覺到他胳膊上幾乎都沒有肉。

我心裡很難受，老海看我的樣子，連忙安慰我：“沒事阿毛，你沒看我過得好好的嘛！”

我抹了抹眼睛，心裡很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爲，就問他：“你爲什麼要住在這裡？爲什麼不下山？爲什麼不跟我聯繫呢？”

老海苦澀的笑了笑，目光看向其他地方，想了想才說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阿毛，其實我……”他扭頭看向我，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

我柔聲問他：“怎麼了老海？”

老海的神色有點古怪，似乎帶着一點歉意，他瞧了瞧我，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說道：“阿毛，其實我不是什麼好人，當初我出現在湖北野人山，和認識你，並不是巧合……”

我愣了一下，說：“什麼意思？”

“就是……”老海的眼神有點躲閃，撓了撓頭，似乎說不出口。好半天才呼了口氣，說：“當時在湖北和你們相見，是我故意過去的！”

啊？我呆住了，不禁回想起當時和老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我第一次見到老海，是在大學即將畢業之際。

當時我跟幾個要好的同學畢業慶祝，就去湖北爬野人山，算是慶祝我們脫離學海生涯，也算是我們大學要好的同學離別時的瘋狂聚會。

不過因爲我們幾個都沒有驢友的爬山經驗，說是爬山不過是即興之下的舉動，壓根沒有一點經驗，比如說路線的規劃、水和食物的安排、應急措施等等，我們都沒有準備。所以當時晚上在荒山野嶺迷了路，食物告罄，尤其是我們中間還有一個摔斷了胳膊，我們幾乎都懵了，有幾個女生都開始抹眼淚了。

就在我們茫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從我們營地旁邊的樹叢裡，就鑽出一個人。那人渾身是血，舉着火把揹着什麼東西，腰間還彆着一把帶血的刀，他步履蹣跚，似乎很吃力的向我們走過來，他那模樣把我們嚇了一跳，我們所有人都沒敢說話，就那樣直勾勾的盯着這位不速之客。當時我心說，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奇怪的人，難道像電視上演的深山變態殺人狂嗎？

他走到離我們營地幾米之外，鬆手把背上的東西“噗通”一聲扔在地上，我們一瞧，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那竟然是一頭成年野狼。

而這個人，就是老海。

後來我們變成好朋友之後，偶爾還會提起他當時的另類出場。

老海是個很聰明的人，而且做事很有章法，就像二哥手下的盜墓賊一樣，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但有時候我也感覺他很神秘，他從不透露自己的家庭情況，而且他身手不錯，遇事從不慌亂，我問他是不是練過，老海先是沉默，之後總是會岔開話題。

不過他還是教會了我很多有用的東西，還給我講了很多關於徒步的傳奇故事和經驗，以至於到最後我都開始喜歡這項運動。

而我一直認爲，我們之所以能在湖北認識，完全是因爲緣分。他喜歡徒步爬山，我們那次也就是去爬山，這樣偶然相遇完全像是巧合。沒想到，老海今天卻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敢相信的問：“你當初在湖北野山上，不是因爲巧合，而是跟蹤我們，然後纔出現的？！”

“不是你們……”老海苦笑道：“是你！”

“你跟蹤我？”我心裡涌現出一絲怒意，媽的，老子這些年一直把老海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甚至在他死之後，還不止一次的痛惜過，沒想到這位“好朋友”竟然是懷有某種目的故意認識我的。我突然想到了來之前，黑子和我說的話。當時我收到的信中，有兩張照片，其中一張就是老海和另一個人的合照，那個人叫林二狗。是我二哥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追查的一個人。當時黑子看到這張照片之後跟我說過，如果那個人真是林二狗，那老海當初接近我，就是別有用心。

沒想到我黑子居然猜對了！媽的，我本想破口大罵，但一看老海此時憔悴的模樣，又忍住了。我深吸兩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口問道：“那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老海略有痛苦的揪了揪自己的頭髮，說：“是他們讓我做的，當時我並不知道，只是按照他們的安排，接近你，認識你，和你打好關係，至於做什麼我並不清楚……”

聽到他的話，我不禁感覺到自己失敗，這麼多年來認識的一個摯友，居然是這樣的。當初我還以爲自己人緣好，能碰到老海這麼好的人，而且兩個人還如此投緣，沒想到……呵呵，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人爲安排的。毛醒啊毛醒，你真是豬啊！這麼長時間，居然都沒察覺……

現在要是回想起來，的確能看出一些端倪。當初老海太熱情了，不管是找他幫忙，或者是喝酒吃飯，基本上他都會非常熱忱，甚至還會問我需不需要錢，如果有困難的話，他可以借給我錢。在現實生活中，這樣誠心待人的人非常少，因此我格外珍惜他的友情，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個樣子的。

我沉默了，老海也沒說話，好大一會兒我才問他：“老海，這麼多年來，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毛醒是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了。我現在就想問問你，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又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直勾勾盯着他，老海也擡頭看我，繼而又把目光轉向別的地方，他說：“其實當初來峨邊，是他們讓我這麼做的。但是到峨邊這裡之後，我接到他們給我的信息，讓我單獨你過去……我問他們爲什麼，他們不告訴我，還打我。不過我偶爾聽到他們提到過什麼人體試驗……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老實說，和你認識那麼長時間，我也知道你的爲人，我也不忍心把你推進火坑裡……就沒有答應……”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相信老海當時也是受了不少罪。

“後來他們製造了我死亡的假象，並把你們引到山下的古宅裡，打算在那邊動手……”

我恍然了，難怪當時我們還沒找到古宅，就有個農民打扮的人過來告訴我們，老海可能去了那裡。那時候我們也是沒了頭緒，知道這條消息後，也有多想，就跟着過去了。沒想到那個村民，居然是他們的人……

“可惜他們算錯了，不知道你們當先報了警，等你們到那邊時，鎮上派出所民警也就在那附近。眼看着你們都進了古宅裡，他們沒有動手！”

當時的情況那麼亂，警察、村民、還有我們，人很多，我還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如果當時我們隊裡沒報警的話，我不敢想象那時候會是怎樣一種狀況。

總算了結了一樁心事，當時老海死去時的疑惑，瞬間都解開了。我感覺自己有點累，很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但我知道現在還不能，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我問老海：“老海，那些指使你的，到底是些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