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千萬裡左右的羣山深處，有一個強大的存在，似乎不遜於自己，不止如此，盧子華髮現這個世界居然是天圓地方的，同樣無窮無盡，也感覺到這個天地環宇還存在着許多十分強悍的妖魔，也許藏匿在類似洞天福地的空間裡，盧子華感應不到他們的存在，但他們留下的痕跡散發出的強烈威脅，卻是實實在在。

除了這些，盧子華還通過自己的神念，看到了這一方天地的人道之氣正在……

衰亡！

經歷過那麼多的宇宙時空，儘管人族底層都很孱弱，庸庸碌碌，但全都是生機無限，一往無前，甚至連強大無比的妖族都不是對手。儘管這主要還是因爲妖族並不是一個種族，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的妖族整體實力是小於部分總和的，敗給人族並不奇怪。

可這個世界——

人族氣運氣數之低，還是盧子華第一次見到，非但如此，他還感覺到人道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衰敗着……

照這種速度下去，怕是不足千年，不，也許幾百年……人族就得滅亡，而這一方世界也會徹底成爲妖魔主宰的世界。

盧子華神色淡然，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想着要做什麼，施施然地向前走着。

忽地，從邊上的一條小道，走來一個穿着老舊青衫、負篋曳屣的書生，看上去面容清秀，有些瘦弱。這小子一見到生人，便下意識地護了一下身後的行囊，可當他看清楚盧子華的姿容氣度，頓時鬆了一口氣……

“你，你好……”

不知爲何，看上去有些怯懦的書生不知爲何，天然的就對大道上偶遇的這個陌生人有一種奇特的好感，似乎對方身上有一種讓人想要信服、跟隨的獨特魅力。

“你好！”

“在下寧採臣，要到鎮上去收賬，我可以與你結伴同行嗎？”

這小子雙手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越看對方的穿着打扮，以及他恬淡溫和的眉目，就讓他越覺得對方出身不凡。

“鄙人姓盧，盧子華，你好！”

聽了對方的自我介紹，盧子華頓時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倩女幽魂，按說這個世界應該有仙神存在，可在他的神念感應中，卻到處都是可怖的妖魔之氣，不論是大地上，還是九天之上都沒有仙神佛陀的氣息……

有點意思。

他的雙眼中閃過一抹厲芒……

一路前行，寧採臣走得神疲體乏、氣喘吁吁的，盧子華看了這小子幾眼，面色蠟黃是長期營養不良，還有就是這貨明顯出門之前沒吃什麼東西，以至於現在飢腸轆轆，都快走不動了。

“呼，呼……盧，盧先生，前面有一個驛站茶棚，到那邊就可以歇歇腳了……”

擦着汗，寧採臣拿出自己的水囊，正要喝的時候面前卻忽然多了一個天藍色的瓶子，上面寫着什麼“脈”“動”，好生奇怪的字體，這位從小讀書習字的書生不禁皺了皺眉頭。

“喝這個吧，光喝水不行，補充補充身體能量……”

“啊？”他下意識地接過來，“這，這是……”不看字體的話，這個瓶子絕對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精緻的東西，一看就給他一種價值不菲的感覺，連忙遞回去，“盧兄，這，這個應該很寶貴吧，我，我不能要！”

“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就是一瓶水而已……喝吧，對了，你從小都讀的什麼書？”

一提到讀書，這小子登時來了精神，開始說着自己倒背如流的四書五經，說起格物致知，修身治國，卻隻字不提詩詞歌賦。盧子華微笑地傾聽着這位失意秀才的傾述，時不時地還點點頭，確認了一點……

這小子還蠻不錯。

有文人的風骨傲氣，不爲世事艱難而失望，儘管一事無成，但總算還有自己的堅持。

“下個月就是鄉試了，這一次我一定能靠得更好……”

“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

說到這裡，寧採臣的臉上卻忽地浮現出一抹失望和迫切，“只是這一次，不知來的考官上使是何人，要不要像之前一樣要送禮……”

“送禮？”

盧子華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便明白了。

寧採臣一臉的無奈，這纔將朝廷這幾十年來形成的潛規則說了出來，從院試、鄉試，再到京城的會試，都有着這樣那樣的潛規則，而廣陵郡鄉試這一環，寧採臣從十二歲開始，已經考了四回了……從當年初考便成爲案首的天才，到現在幾乎已經泯然衆人，從小他就不善言辭，也不會廣交好友，有那麼幾個能搭上話的，也不會與他多說什麼……

又走約半里地，茶棚到了。

“兩位客官，請坐請坐！要不要來個饅頭，還是大餅……”

“啊，給我碗茶水就好！”寧採臣坐下來，拍拍又酸又麻的腿腳，又看着盧子華，“先生你要不要來點吃的？”

“不用了，我自己有……”

那小二臉上倒也沒流露出什麼不快之色，轉身便走，“好咧，一碗茶水，稍等！”

儘管這一處茶棚很簡陋，但卻有七八桌，此時正坐着好些人，可卻都不是什麼善類，個個身懷利器，眉目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