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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燼之餘 - 二十二 惡魔敕令字體大小: A+
     

    遊騎兵建造了餘燼水晶的圍牆,令惡魔避而遠之,圍牆內散佈着單調的民房與設施,尤科斯蓄電池讓這聚落夜間仍燈火通明,單純照明與風扇用電,這電池能用上數十年。這裡有鐵礦與耕地,居民們鑿了水井喝不太乾淨的地下水。

    我說:“肯定是地下水導致的病。”

    納爾雷反駁道:“麥宗教授已經確定了傳染源,就是那個遺蹟。”

    這就是這種愣頭青惹人厭的地方,頂頭上司說話他不懂逢迎,偏偏非要擡槓,即使我錯了,而且錯的離譜,他也不應該糾正啊,若不是看在勒鋼的面子上,我非要給他穿小鞋不可。

    我“哼”了一聲,說:“麥宗犯了個錯誤。”

    納爾雷:“什麼錯誤?”

    我說:“必須實地勘察纔有發言權。”

    董定奇說道:“大人,我們也覺得沒必要再去居民區,會有感染的風險,我們直接去遺蹟調查就好。”

    我心中一凜,意識到我的威信岌岌可危——董定奇和考克是麥宗的推崇者,納爾雷又喜歡與我擡槓,索薩呢?

    我嘆道:“這是什麼話?我等身居高位者,豈能不關心民間疾苦,不瞭解百姓的病痛所在?既然已到了這裡,又豈能不讓他們知道我們對他們的關懷?”

    索薩說:“可這麼晚了,他們一定都在睡覺。”

    我凝視着索薩,他避開了我的眼睛。索薩,我的教子,我曾經聽話懂事的小男孩,你的容顏未曾改變,可你的心又怎樣?你是否仍未....

    打住,打住,我大概是貝蒂的小說看太多了。

    我微笑道:“那就把他們叫醒,讓他們知道我對他們的關懷。”

    納爾雷怒道:“你這根本就是作秀,哪裡是真爲他們好?”

    我喝道:“就算是作秀又怎樣?我要看他們的病,他們就非得讓我看不可!”我效法典型的西方政客,說的比做的重要,事未開始,先造噱頭,更何況我做的也不少。

    納爾雷:“你簡直不把他們當人,他們可都處在痛苦之中,難得能好好睡一覺!”

    我說:“你是血族,什麼時候變成了人類之友了?”

    納爾雷說:“執政官與我的父親一直反覆強調要善待人類,我正是秉承此念。”他看了索薩一眼,又說:“比如你在號泣將人類當做奴隸使喚,這根本不對!簡直是個暴君!”

    他在索薩面前數落我的不是?這小子是在爭風吃醋嗎?有趣,我不當面做牛頭人給你看我就不姓朗。

    我伸出手,捏住索薩的手,柔聲道:“孩子,你認爲呢?”

    索薩想把手縮回,可被我捏緊,他沒能成功,他不再用力,而是接受了現狀,嘆道:“我聽教父的命令。”

    納爾雷說:“你....”可卻沒了下文。

    我朗聲大笑,按摩索薩的手背,得意地朝納爾雷看了一眼,這小子臉都綠了,咦,爲什麼我覺得我頭髮有點黃?

    走入營地,一個遊騎兵上校豪斯迎接我們,另有此地的鎮長克雷特。他們的本名很長很拗口,人們只用這簡短的稱謂,於是他們成了豪斯與克雷特。

    豪斯是血族,克雷特是人類,但是豪斯的食屍鬼。

    他們朝我們行禮,充滿敬意地說道:“多謝援助,劍聖大人,還有幾位長官。”

    我說:“民衆之事,就是我朗基努斯的事,我要去看看他們可以嗎?”

    豪斯說:“這病傳染得極其厲害,即使抵抗力很強的人也倒下了,現在有一千五百人已經病倒,我把他們全數隔離,但在未隔離的一半也出現了症狀,只能繼續隔離。我已經沒有任何醫生,也沒有任何對症藥物。”

    克雷特:“幸虧這病死不了人,只是讓人半死不活。”

    我說:“我可是奈法雷姆,連惡魔都奈何不了我,我再說一次,讓我去探病。”

    納爾雷說:“真是浪費時間!虛僞至極!”

    我喝道:“小子!如果你再多囉嗦一句,我把你舌頭撕爛了!”

    他打了個冷顫,退後了一步,不敢再多說。

    這時,我察覺到了異樣,彷彿進入了一個黑暗洞窟中,洞窟很狹窄,洞壁上很黏,可以感到許多嘶嘶蠕動的蟲子從洞壁中鑽出,用冰冷的、潮溼的、黏糊糊的嘴吸你的肌膚,吸你的血。你不覺得疼,可就是噁心、不適、不安、害怕。

    那粘液咕嚕的聲響鑽入你的腦子,一刻不停,你想把那些蟲子找出來,一個個踩死,看着它們的汁液迸裂流淌,可卻找不到。

    我是對的!探病時對的!這病絕不普通!

    我問:“你們有感到噁心的...幻覺嗎?”

    索薩問:“只是有些壓抑,教父,怎麼了?”

    我說:“不只是壓抑,這麼清晰的精神干擾,你們沒覺得怎樣?”

    納爾雷悶聲不響,董定奇、考克都說:“有種說不清的異常感,可具體說不上來。”

    克雷特說:“我只是虛弱,有時又很冷。可是主人的血會讓我好轉。”

    這裡有一間大病房,是晚餐機器人臨時用木頭搭建的,走入其中,我們頓時陷入了低語與夢話之中,那些病人以母體中胎兒的方式蜷縮着,身子顫抖,嘴脣發紫,身子也白的發紫,用茫然而錯亂的眼神,盯着混沌的黑暗,他們是醒着的,可同時又並不清醒。

    一千五百人都是如此。

    瘟疫醫生說:“有趣。”

    怎麼回事?

    他說:“還好你提出要來看看,不然很可能晚了。”

    瘋網指引我找向其中一人,我立刻看出此人的病比其他人更嚴重得多,他身上出現了漆黑的斑點,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圓形,像是拔火罐留下的痕跡,而且,他長得很高大,目測接近兩米。

    我指着那人:“他是最早得病的嗎?”

    豪斯看了看此人病牀上的一個紙板,說:“是最早的那一批,是個可憐的傢伙,聽說他失戀了,深受打擊,偏偏又得了病。”

    瘟疫醫生說:“三、二、一。”

    我問:“什麼?”

    剎那間,那個高大病人的身體開裂了。

    他的雙手率先脫落,伸出巨大的、漆黑的手掌以及刀劍般的利爪,他的下盤迅速變粗變厚,長出了三隻犀牛般的腿,而他的腦袋粉碎,不知怎麼變成了一根類似章魚觸臂般的東西,上方長滿了吸盤。他大叫一聲,朝我撲了過來。衆人吃了一驚,朝後退卻。

    瘟疫醫生說:“殺了他,他沒救了。”

    我怒道:“是你乾的?”

    “我做不到這種事,只是恰好發病了而已。”

    我一道雷電斬中他,本以爲他會暴斃,誰知他極其強壯,撐住了這一劍,他比白色惡魔更壯一些,他搖晃腦袋——不,那根章魚手,上面的吸盤蠕動着,彷彿咀嚼的嘴,罩向我的腦袋。

    索薩喊道:“教父,我來吧!”他取出一柄手槍,發射神劍彈,擊穿了那根觸臂,那觸臂流下紅黑色的血,但那玩意兒居然還在動彈。他的要害不在腦袋。

    納爾雷變作獸形,雙爪交錯劃出,剎那間將這怪物斬得遍體鱗傷,黑血灑了滿地。他發出殺豬般的吼聲,伏在地上抽動着,我見到他身體裡轉出一些細小的觸臂般的蟲子,於是發動念刃,以電流將它們燒死。

    綠面紗說:“在你身後,七點鐘方向,另一個快要發作。”

    我立即回頭,見一個身體長大的傢伙,身上也都是圓斑,我衝向那人,心中喊道:“如何救治?”

    瘟疫醫生說:“需要診斷,但這傢伙肯定來不及。”

    那人霎時也變成了那觸臂腦袋的怪物,我加強功率,一道強電流將它整個身軀以及體內的小蟲一起烤焦。

    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怪物怕火。

    豪斯、克雷特等嚇得目瞪口呆,董定奇、考克經歷第二血城的事,此時即使驚訝,但也還鎮定,索薩和納爾雷則頗顯慌亂,卻要強裝鎮定,他們畢竟沒經歷過這些。

    還有哪些人?還有哪些傢伙會發作?

    綠面紗又指出了幾人,身體都已經明顯不正常,我大喊:“讓外面的遊騎兵全都進來,一個個檢查,看見身體高大的,身體上斑紋明顯的,在他們變化之前一槍爆頭!”

    他們的腦袋在變成章魚觸臂之後顯然不再致命,可變化之前應該還能致死。

    納爾雷急道:“這未免太武斷,太殘忍...”

    這混賬純粹就是槓精附體,要麼就是打翻了醋罈子,他可是野獸剛格爾派的血族,居然還講仁義道德?

    遊騎兵們跑入病房,我大聲報上病人方位,他們找去,果然與綠面紗所言相差無幾。我找到一個最嚴重的,那人死瞪着我看,可看的並不是我,而像是看着某種異界的怪物。

    我用魚刺槍剖開他的腦袋,只見那些蟲在他腦殼上開了個洞,一圈圓形的花紋,像是一種法陣,將怪物召喚到人體中。

    這是疾病?這根本是惡魔的法術!

    我喊道:“開槍!殺了異變者!”

    納爾雷喉嚨裡嘟囔了一聲,並未阻止,索薩率先動手,其餘遊騎兵也接連發射子彈。

    綠面紗嘆道:“暫時沒了,其餘的在一個小時內並無發病跡象。”

    我問瘟疫醫生:“如何阻止發病?”

    瘟疫醫生說:“啊,這一點,應該問修女。”

    瘟疫修女說:“如果海怪醒着,他比我瞭解得更深,這似乎就像是海怪的手筆,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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