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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燼之餘 - 四十三 青春無悔字體大小: A+
     

    貝蒂聯繫了我,我把素材整理了一遍,交給了她。

    她說“哇哦!”

    她又說:“這玩意兒太敏感了,我不知道寫出來會不會被追殺。”

    我認爲如果緹豐認爲貝蒂是我聘用的槍手,是不太敢拿她怎麼樣的。

    她笑道:“這麼滾燙的素材,我得好好想想該怎麼用?也許把人物背景名稱全改了?總而言之,謝謝啦。”

    她給我上次那本書的收入分成,這些與建設城鎮的投入相比是杯水車薪,但有總好過沒有。

    當我來到電梯門口時,長老院的衛兵說:“侯爵!魚骨侯爵!執政官有請。”

    我聽出他語氣中的急促,問:“怎麼回事?”

    衛兵說:“執政官說是關於索薩。”

    我大吃一驚,記得前天離開宮殿時索薩還好好的,難道他們以爲我對索薩做了些什麼?真是豈有此理。他們難道不知道我爲了抵抗彼列在我靈魂中留下的卑劣之心,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嗎?

    或許,我確實有兩次捏了索薩的下巴,親吻了他的...額頭,那都是出於長輩的慈愛,而不是爲了讓我自己暗爽一通......

    我霎時覺得自己比蕭峰還慘,比狄雲還冤。

    衛兵說:“您最好快一些,不然情況會對索薩少爺非常不利。”

    我意識到或許他們並不是要對我仙人跳,匆匆趕往長老院。在一間寬敞的辦公室裡,我見到了邁克爾、勒鋼與其餘長老,此外還有索薩和納爾雷。兩人跪在地上,像是私奔被捉回來的小兩口。

    這比喻不太恰當,但情況就是如此。

    邁克爾維持着他的禮儀和氣度,勒鋼依舊冷靜沉折,但看得出來,這件事令他們很不快,是一件令人發愁的禍端。另外四位長老則有些幸災樂禍,血族之間一貫勾心鬥角,最親近的人之間也難免俗。

    邁克爾說:“魚骨,由於你是索薩的教父,處理他時,必須有你在場。”

    我問:“處理?爲何處理他?這孩子還小,又能犯什麼錯?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勒鋼嘆道:“納爾雷,由你告訴侯爵。”

    納爾雷擡起頭,目光對準我,無絲毫敬意。我幾乎以爲他看穿了我強者的僞裝。

    他說:“昨夜,我將索薩變作了血族。他竭力反抗,但未能敵得過我的力氣。”

    我大驚失色,因爲我記得長老院最爲嚴厲的一條律法:在黑棺之內,不經過長老院選拔,血族成員不得擅自創造另一血族,違者必須處死——包括創造者與被創造者。

    索薩顫抖着搖頭道:“不,是我央求納爾雷這麼做的。”

    我問:“爲什麼?下一次選拔也不過短短几年時間,你爲何這麼着急?”

    納爾雷高聲說:“別聽他胡說,是我強迫了他,是我執意將他變作我的子嗣,我的同胞,我的兄弟。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此事與索薩無關。”

    索薩說:“納爾雷,你別混淆事實了!”

    他們是在互相替對方脫罪,試圖拯救對方,多麼令人感動的情義,雖然這情義不免讓人想歪,可仍讓人欽佩。

    博馳嘆道:“我不知道你們兩人誰在說謊,但這無濟於事,根據法律,執政官,該如何處置他倆?”

    邁克爾居然還笑得出來,那不僅僅是苦笑,而是爲了遮掩心中的驚怒而做出的笑容。

    他說:“依照法律,應當是死刑。”

    我說:“算了吧,這事兒就這麼算了,把兩人領回去,各自痛揍一頓,讓他們領了教訓就得了,何必那麼認真呢?”說着,我拍了拍索薩肩膀,說:“和大家說聲對不起,喝點熱血,讓自己好過一些,這算得了什麼大事兒?”

    緹豐嘆道:“魚骨,你不是血族,不懂得這鐵律已經持續了數百年。”

    我怒道:“上一任執政官密蘇里偷偷製造了多少血族?”

    麥克斯韋爾答道:“但密蘇里死了,侯爵。”這話讓我一時語塞,愣了一會兒,我又說:“那些弱血者不好活得好好的嗎?凡事都有例外。”

    博馳冷笑道:“弱血者是一羣低下的小白鼠,不值一提,只要我們願意,隨時能處死他們。”

    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給執政官面子嗎?你不給勒鋼公爵面子嗎?”

    博馳說:“我只要執政官一句話,無論是‘處死’也好,‘釋放’也罷,我都會遵從。但我們都會記得,記得執政官今日的處決。”

    我明白一旦邁克爾放了索薩與納爾雷,他的威信將急劇下降,而其餘貴族也將獲得隨意創造子嗣的資格。

    若一切都留在暗處,迴旋的餘地很大,可事情擺到了明面上,就非常不好處置。

    他們必須被懲罰,但我不能讓他們被殺死。

    我說:“且慢,他們今年都不超過十六歲,對不對?”

    博馳說道:“這又怎樣?索薩和納爾雷都爲了成爲貴族而經受過最嚴苛的教學和訓練,任何略有瑕疵的表現都是不可接受的,更何況是這樣的大錯?”

    我說:“別拿血族的那一套來唬人,依人類的年齡,他們還都是不懂事的孩子!應當減刑,甚至完全豁免。”

    博馳說:“真是一派胡言,若照你這麼說,我們豈不是可以教唆那些小娃娃大搖大擺地上街殺人,而不受法律制裁?”

    我說:“當然,只要你有本事教唆的動。”

    博馳怒視着我,咬牙切齒,但當我垂下右手時,他表情劇變,像是被人用槍指着腦袋。

    我想起我其實是核威懾級別的騙子,而且他們都還信了。

    我說:“我不知道,但這孩子是我的教子,如果他遭遇了什麼不測,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尤其是那些....咳咳....煩人的蒼蠅。”

    看來博馳的信仰在這一刻背叛了他,他坐回了椅子,說:“無聊,真他媽的無聊。”

    我不介意他說髒話,只要博馳信仰的神不介意就行。

    勒鋼說:“我堅信索薩是無辜的,魚骨,你帶着他到外頭等候片刻,我們很快就會做出裁決。”

    我知道索薩安全了,趕忙將他帶到府邸的陽臺上。索薩本就蒼白,現在臉上更罩上了一層死者的青色。

    我撓了撓他的頭髮,說:“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納爾雷,這小子看似一本正經,想不到比我還猴急....”

    我在說什麼?這話太可疑了,不會開玩笑就別開玩笑,魚骨!一定是彼列讓我管不住自己的嘴。

    索薩望着下方的景色,望着明亮的燈光照射的草坪,眸中流下血一般的淚。

    他說:“教父,昨晚我和納爾雷見面時,他嫉妒你了。”

    嫉妒我?

    索薩說:“我很尊敬你,我對你的崇敬近乎狂熱,所以,我說了你很多好話,我把你告訴我的英勇事蹟全告訴了他。這讓他很惱火,他當時說:‘你與他親密的不正常!你簡直是發瘋了。’”

    我覺得一口鍋扣到了我的頭上,但我還不能甩。

    我問:“他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索薩說:“他是那種爭強好勝的性格,他似乎認爲我的知心朋友只能有他,我不應該盲目地仰慕旁人。”

    我說:“真是荒天下之大謬!你難道不能仰慕邁克爾?仰慕勒鋼?”

    索薩搖頭道:“他不在乎我對養父們的感情,只在乎我對您的熱忱。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那很複雜。”

    這些幼稚的孩子,在他們的年紀,他們分不清許多事,他們會將生活的煩心事發泄到任何地方,也會把任何感情混爲一談。

    也許納爾雷成爲血族之後,自認爲應當受到索薩的頂禮膜拜,甚至將索薩視爲他的所有物,不許索薩不忠誠,不允許額外的人分享索薩對他的情義。

    而索薩成爲我的教子,對納爾雷而言是沉重的打擊,他認爲是我奪走了他的朋友,他珍貴的物品,受他監護的孩子。

    甚至是他的青梅竹馬,他的兩小無猜,他的兄弟,他的...情人。

    啊,青春年華,是多麼的混沌矇昧,難以言喻,我越是理性分析,越覺得自己茫然而無知。

    我問:“所以他就轉化了你?”

    索薩說:“我們開始吵架,他說了過分的話,我也毫不留情的還擊。到了最後,我向他道歉。他說:‘如果你是真心道歉,那就把你自己獻給我。我們共同面對後果。’”

    我怎麼有一種自己被牛頭人的感覺了呢?

    我問:“然後你同意了?”

    索薩低聲道:“我...很抱歉,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我只想‘好,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那就看看誰更勇敢吧。’”

    我輕拍他肩膀,說:“會沒事的,誰年輕時沒有個犯錯的時候?”

    衛兵叫我們回去了。

    會客廳內,邁克爾說道:“魚骨,經過討論,我們做出了以下決議:

    第一,剝奪納爾雷所有貴族的頭銜與財產,調撥至瓦爾基里聯隊進行爲期五年的野外拓荒,不得寬恕,不得減免。

    第二,剝奪索薩所有貴族的頭銜與財產,在家中監禁思過,唯其教父能探望他,不得外出,不得寬恕,不得減免。

    其餘長老已無異議,你覺得如何?”

    我點頭道:“就這樣吧。”

    血族們都站起身,面無表情地離開,唯有邁克爾與勒鋼仍坐在沙發上。

    過了半晌,勒鋼說:“抱歉了,兄弟。”

    邁克爾答道:“好說,一切都好說,兄弟。”

    勒鋼和我先後與邁克爾握手,隨後走出了門。

    在這一剎那,我覺得邁克爾很孤獨。

    可在這遭天譴的時代,誰能沒有幾樁煩心事呢,對不對?

    ————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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