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挽留，沒有說就要中午了，要他留下和我一起吃午飯。點點頭，我對素凌說：“帶我去送蕭公子。”

“妹妹，喝了藥好生休息，先把身體養好。”

蕭義兄又一次不放心的囑咐，我點頭。

看着他轉身而去，素凌跟了出去，我端起了藥碗。我不是任性的人，不是幼稚到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這藥我一定要喝，我也一定聽蕭義兄的話，先把身體養好。

素凌返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喝完藥，躺在了牀上。看到素凌輕輕走近牀邊，我閉了眼睛：“你先下去，我想安靜地睡會兒。”此話不是說說而已，我真的想睡，睡着了，就什麼都不知道。或許我不是爲了養身體，而是我不願意思考，不願意想象。逃避麼？也不是。我需要更充足的精力，更清晰的思維來對待我所知道的一起，這足以令我震驚的一切。

一會兒的時間，我真的睡着了，睡得很踏實，很香甜，睡了整整一個下午，醒來已經是黃昏，房間裡已經亮起了燈。

素凌和青青就在我的牀邊，看到我醒過來，一起說道：“小姐（夫人）醒了。”都是如釋重負的語氣，彷彿我是昏迷過後的甦醒。

我在她們的攙扶下下了牀。雙腳着地，是十分踏實的感覺，只是雙腿有些軟綿綿的，彷彿這地有些柔軟。不過，我的頭腦異常清醒，思維異常敏捷，也就是霎那的功夫，我都反應了過來。我是王府出來的，在尹旭給我的蕭府——屬於我的蕭宅中，蕭義兄在上午和我說了許許多多的話。我知道了蕭義兄的身世，知道了他的來歷，也知道了他心底的秘密，更知道了他對我的感情。知道了，都知道了，知道的結果是輕鬆，今後我不用再費心去猜測他。

知道了也是沉重，我不會和他離開，他的願望不會實現。

“夫人，素凌姐姐爲你準備了許多吃的，你還想要用些什麼，奴婢去做給夫人。”許是睡醒以後的我看上去精神頗好，青青的口氣裡有些安慰。

我是餓了，有些餓了。這一整天，除了早晨吃的一點點東西，中午時候就是那小半碗的湯藥，我沒有不餓的道理。

看了看青青，目光對着素凌，我說道：“都有些什麼拿來我吃，不要再去做。”我喜歡吃什麼，素凌是知道的，若不是特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什麼，她自己準備的就夠了。

素凌喜歡道：“蕭公子的湯藥還真是管用，不是大夫卻勝似大夫，小姐這一覺睡的也踏實，此時的小姐看上去精神許多。”

又是蕭公子……此時，或許她心裡對蕭公子的惦念比對我的擔心更強烈吧，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想。輕輕一笑，我說道：“是，感覺精神好了許多。”

素凌興奮：“蕭公子說，他明日再來看望小姐，想來再有他的一劑湯藥，小姐就全好了。”

我久久地看着素凌，沒有言語。她看到我這樣看她，想來也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不再言語，有些尷尬地陪在我的身邊。我起身，洗漱一下，默默地坐到了餐桌旁。

青青把素

凌爲我準備的各色飯菜點心都端了上來，滿滿的一桌子，凡是我平日裡愛吃的，她都準備，想來是不想有任何遺漏，怕我想要吃卻吃不到。我心裡涌起莫名的惆悵，素凌……素凌啊……若是她知道了蕭義兄和我說的那些話，會作何感想？

我不露聲色，只是輕輕一笑，看着站立一旁候着，候着服侍我的素凌和青青說道：“你們坐下，陪我用飯。”往昔我和素凌總是同桌吃飯。從我進了王府以後，規矩森嚴，大多是我一個人孤獨地用飯。守着一大桌子的飯菜，我也吃不下多少，看着素凌在我身邊站立，有時候我免不了心中難過，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孤單。

青青聽我這樣說，慌忙賠罪：“夫人，奴婢不敢……”

我溫和地對她笑：“這裡不是王府，而是我的蕭宅，我讓你坐下就坐下吧。這樣一大桌子的食物，不要浪費了纔好。”

舒展手臂，我輕輕拉了青青一下，讓她坐在了我的一邊。又擡眼對素凌望過去，素凌很自然地在我另外一邊坐下。我們兩個之間，是有默契的，又有着深厚的如同姐妹一般的感情，許多時候只是一個眼神，無需語言。

在我看着素凌的時候，她爲我盛了小半碗白粥，又拿起筷子，從盤子裡夾了一段嫩筍放在我面前的碟子裡。我拿起筷子，又對依舊拘謹到不知所措的青青說：“這裡沒有外人，不必拘謹，喜歡那一個儘管吃。”

有了她們的陪伴，或者說和素凌對桌吃飯，她盡是揀我喜歡的給我夾到碗裡，我不忍拂逆她的意思，都吃下去，所以吃的很多。此時的素凌不是我的丫環，而是我的姐姐，在溫柔關懷我的姐姐，我唯有順從。看到我吃下去，素凌的眼裡終於都是笑意。

飯畢，青青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對我說道：“多謝夫人，奴婢這一生都不會忘了和夫人一起用過飯。”對她而言，和主子一起吃飯是無上的榮耀，就如同帝王對臣子的賞賜一樣。

我心裡有些許難過，剛纔用飯的時候，她戰戰兢兢的，並沒有吃下多少東西，我知道她並沒有吃飽，只是這些都不能道破。我對她笑：“我也不會忘了你們對我的陪伴。”

晚了，素凌依舊陪在我的身邊。我白日睡了許久，晚上一定沒有多少瞌睡，聰明如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任憑我多次要她下去歇息，她總是不肯。

“小姐，夜裡還是有些涼爽的，你先歇了，我看着你睡了在走。”素凌不放心地說。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的我，覺得她十分囉嗦，又不便說明，無奈笑道：“春日困人，你去歇了吧。我知道夜裡涼，會注意的。”我不願意躺到牀上去，一點睡意也沒有，就那樣睜着眼睛看黑暗，是一種折磨。就想譴走素凌一個人靜靜地待會兒，誰知道她卻非要陪着我。

“小姐，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好……憂思對身體不好，你也知道吧。我走了你又不睡，就這樣的發呆是不是？不願意你這樣的，所以想陪着你。”素凌直接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白日裡我睡了許久，所以不大瞌睡，就想一個人

靜靜地待會兒。你不必陪着我了，若我需要，會喚你過來。素凌……”喚她一聲，我突然直視她的眼睛，“你能陪我多久，是不是要陪我一輩子啊。”

“當然了，素凌就願意陪着小姐，陪一輩子。”素凌輕聲笑着。她的眼裡沒有別的，我明白她不會知道我的內心。

我也笑，點頭：“那好，既然要陪我一輩子的，時間還多得很呢，又不是過了今日沒有明日的。你下去歇息吧。”

素凌依舊固執：“我等小姐安歇了在下去，不然不會放心。”

看來我這樣一動不動地坐着是不能打發素凌離開的，她不同我其她的丫環，對我惟命是從，有時候她會反駁我不正確的做法。我無奈：“好吧，我這就安歇，你也好去歇息。”

我躺在了牀上，素凌仔細地爲我蓋好被子，這才放心。笑道：“蕭公子吩咐，要我務必照顧好小姐，若是小姐不好了，我想……他會拿我是問的，我怎敢疏忽？”

“我會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好好保養自己，這樣你就能夠跟他交差了。”我閉上眼睛，心說又是蕭公子……

“小姐好好的，奴婢才能夠各方面都有交代。小姐晚安。”

素凌輕輕退下。她似乎是十分滿意的離開了。在她轉身而去以後，我睜大眼睛，把眼睛掙的大大的，看着她離去的方向。許久，我又慢慢起身，下牀。也真的怕自己再次着涼，畢竟身體是自己的，照顧不好自己和誰置氣？我重新穿好衣服，挑亮蠟燭，坐在了椅子上。

夜，只有我一個人的夜是寂靜的，靜到我聽得見我的呼吸。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尹旭在做什麼？我對他，不是相思，不是眷戀，也不是渴望，只是一種淡淡的牽懷。我與他說的那些事情，對他而已，是大事還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他會按照我說的認真處理麼？不知道。我也走了這許多天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念過我，有沒有想過我在這裡做些什麼。對於尹旭，我沒有忘，卻濃烈，畢竟他爲我做了這麼多，我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若說我的情緒，是由蕭義兄引起，他的話句句觸動我的敏感。真的不知道他有着那樣的背景，是那樣的經歷，又是那樣的人。他要我跟他走，我明白那是他的內心話，是他的願望，他沒有虛假地對我，完全是真心。只是我……我不會離開紫帝城。我不知道我的回答他是不是傷心，我只能那樣回答。我承認我內心的深處，一直有他在，但不是可以爲他捨棄一切的那種深情。

他說了明日他還會來。我的身體給他製造了藉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入我的蕭宅，如同一個大夫對病人的探視，就算尹旭知道，他也無法說的出什麼。只不過內中情由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罷了，明日蕭義兄來了以後，我該說些什麼？

很是苦悶，真想高歌一曲抒出心中的淤積，又怕我的聲音驚擾了下面的人。我也明白，我必須以一個病人的姿態安安穩穩，這樣蕭義兄的到來纔不會讓任何人懷疑。

我，今夜的我無法安眠，唯有靜靜等待明日的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