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擡起了眼睛，在我的眼裡，他的目光是兇狠的，他就用那樣兇狠的目光掃過我身旁的人，然後說道：“既然有人承認了她們和這事有管，就讓她們跟我去見太夫人。”我知道他說的是素凌，翠屏和白梅。

事情已經到了這裡，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我用痛惜的目光看着她們，感覺到無能爲力，現在我無法爲她們辯護什麼，或者說我的辯護沒有絲毫效果。

素凌走前一步：“小姐，就讓我們跟隨總管去吧，相信事情會水落石出，會還給我們清白的，小姐請回。”我知道素凌是想要這些人趕快走開，要我回去的。她不想我在這裡受熬煎。

翠屏也說道：“蕭夫人請回，奴婢們去去就來。”她說的好輕鬆，去去就來。只是……真的去去就來麼？

還沒有等我說什麼，那總管就說道：“如此甚好，請蕭夫人回房，奴才這就帶人走。若是沒事，自然還她們清白”總管說完揮手，那些人帶着素凌，翠屏，還有白梅遠遠地消失在深夜的風雪中。

我即刻感覺到孤單無助，瞬間有一種萬丈懸崖跌落的感覺，無邊無際的虛空和絕望圍繞了我，我明明知道不是我這邊的人所爲，卻無力救回她們，我百口難辨。紅梅忙扶住我：“夫人，夫人……”紅梅的手微微發抖。

我身邊和我最爲親近的四個人，突然就只剩了紅梅一個。紅梅的手有點發抖，我感受的出來。我知道她同樣的膽戰心驚。

接着，我看到王良帶着我院子裡的僕人就站在那裡，是一種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目光亦是直直地瞪着那一羣人消失的地方，聽到紅梅喚我，他忙回頭：“蕭夫人，你不要難過了，保重身體。奴婢相信我們凌霄院的人都沒有過錯。”他又對紅梅吩咐：“紅梅，你好生照顧夫人。”

我看着王良說道：“你也帶大家都回房歇息吧，一切只能等明天在看。”說完我轉身，在紅梅的攙扶下慢慢走回暖閣。

重新坐到牀上，我只是覺得寒冷，是徹骨的心寒。我不知道尹旭是不是知道有人來我這裡帶走了人，我想就算他知道亦是無能爲力的吧，畢竟老王爺的事情不是小事，誰都無法保證是哪個人做了手腳的，他怎麼敢爲我這裡的人說話？世事難料，人心難測，我只是恨那個暗中下手的人，太過惡毒，卻把這樣的罪責讓別人承擔，良心安穩麼？當然我知道，若是他們還知道良心，就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了。我給老王爺做補湯亦非一日，想來很多人是知道的。那時我我以來是爲了老王爺，二來亦是爲了二太夫人，我完全是好意，我院子裡的人也知道。我……我怎麼會容我身邊的人如此？想來是有人藉此陷害於我，只是這人是誰？

紅梅輕手輕腳爲我端來安神茶，聲音亦是纖細，和她一樣的伶仃：“夫人，請飲一盞茶吧。”我看着她，一雙受驚的眼睛不停地眨動，神情中又是滿滿的膽怯。看着她我真是難過，亦想到她真是有福之人，雖說跟我外出受了很多辛勞，卻也免去了這一嫌疑。我想若不是她跟我出去，說不定今晚給老王爺送湯

的人是她了。我貼身的四個人中一下去了三個，獨獨留下了她。我突然想起古書《楊家將》中的楊六郎，她真比得上是那楊六郎了，她……幸運麼？我沒有從她眼裡看出她有幸運的感覺，反而是恐慌和悽傷。

我從紅梅微微抖動的手裡接過茶盞，用另外一隻手拉她坐在我身邊：“紅梅，陪我坐下。”

紅梅怯怯地坐下，仰臉看我：“夫人，你……你別太擔心吧，說不定她們一會兒就回來，反正她們都會沒事的，奴婢相信。”

我點點頭：“我更相信你們，你也不要怕。”我在安慰她，其實我知道我在這王府中的地位——我是多出來的那個，是遭人恨的那個，若是我身邊的人有什麼問題，我是無力爲她們辯白，給她們一個公道的。

在我到來的那一天，我就被人看成是不應該有的，我心裡明白。更因爲尹旭那般的寵愛我，又遭到多少嫉恨？總管帶走的人，都是我喜歡的人，亦是我離不開的人。她們被帶走，這事情絕不僅僅是在她們身上，是有什麼人對我示威，這點我很明白。那麼接下來，是有人直接對我下手了？這王府，太讓人害怕不安。

我無法把這些話對紅梅說出來，端起茶盞慢慢飲茶，讓這入喉而下的溫熱滋潤我冰冷的身體。夜如此安靜，卻在安靜中洶涌了最不安定的因素，讓人恐懼。

燈光有些幽暗，紅梅又起身去把燈花剪去，紅燭猛然一跳，那火焰頓時明亮，房間裡的一切亦都亮堂起來，只是我的心無法被照亮。我把手裡的茶盞放下。

紅梅又輕輕坐回我身邊：“夫人，你還是歇息了吧，奴婢陪着你。”

我擡眼望着我身邊這唯一幸運的人：“紅梅，這王府之前可曾出過類似的事情？”

紅梅低了頭：“夫人，這王府的事情……奴婢並不完全知道。府裡的人太多了，誰都有自己的私心，奴婢只知道若是有人想要陷害旁人，就會有很多的藉口，主子們之間爭名奪利的有，爭寵的有，亦有人想要藉助旁人往上爬的，想對主子獻媚討好的，幫助主子謀害旁人的……奴婢也說不好。這老王爺被害，說不定又是有什麼人做了手腳，一下就要連累很多無辜了。”

我看得出，紅梅還是懂事的，亦懂得明哲保身，想來在這樣環境中待過的人都懂得這些。

紅梅又說道，“這老王爺突然出事，又是什麼人假借此事陷害旁人了，都不知道又是誰。”她的臉上有深深的擔憂，卻又是無奈。我想起剛纔總管來此拿人的時候，紅梅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沒有言語，我知道此事完全和她無關，只不知道她看着和她早夕相處的幾個人一起被帶走心裡是怎樣的難過。我知道她的弱小，知道她毫無辦法。

我嘆了一聲：“是我無用，不能夠保護好你們，然而我擔心，她們會不會受苦？”想到這個我一顆心更是疼痛，“她們是我的人，我卻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夠救得了她們，眼睜睜看着她們被帶走……紅梅，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我從來沒有過這般的無奈，更不知道來王府還要遭遇到

這樣的事情。我是抱定獨善其身不與人爭長論短的目的的，爲什麼還是有人不放過我？如果說我有錯，就是我不該走進這王府，更不該擁有尹旭的寵愛。

紅梅眼裡的憂傷那樣明顯，讓我不忍去看。就那樣，她的目光癡癡盯着門口的方向，就像等待她們回來一樣。她回答我：“夫人，我們就先等待，若是她們被帶去就問話的話，問清楚了，沒有多久也就回來了。若是隻被帶去，等到明天才問話的話……今晚她們就不能夠回來了。”我知道紅梅說的極對，我能夠做的就是等待。

房內只有我們兩個人，靜下來的時候，我們都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我從來不知道這房內如此空曠，彷彿曠野一般。那怕是我一個人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我不知道此時我的三個人遭到怎樣的對待，她們又是怎樣的回答，或者是被關押在什麼地方，等待別人的詢問。我亦不知道尹旭是不是知道我這裡的三個人被當成嫌疑給帶走，若是他知道，會不會想辦法搭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在這王府雖然日子不算短了，然而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們會做怎樣的處理。

突然我很想念尹旭，希望他此刻回來，在我的身邊，那樣我可以請他幫忙，爲我的人說情。只是，任憑我想念，尹旭都沒有出現。沒有人回話，我亦不知道老王爺怎麼樣了，他嚴重麼？還是已經沒事？我希望老王爺平安，希望這是一場虛驚。

我沒有睡意，紅梅也不敢在督促我躺下，只是靜靜地陪在我身邊，我們兩個伴着紅燭等待，等待天明，等待她們三個平安回來。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時，我想是她們三個回來，擡眼去看紅梅時，紅梅早已經邁着輕捷的腳步聲出去開門，我想她亦是我這樣想的吧。我的目光投向外邊，希望她們走進來的第一眼我能夠看到。片刻之後，卻是紅梅一個人返了回來，我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到底是怎麼回事？紅梅已經開口：“夫人，是王良，他怕夫人太擔心，去端陽院那邊打探了消息來報。”聽紅梅如此說，我急忙起身走出來。

王良見到我，忙施禮：“蕭夫人……”

我擡首制止了他：“王良，那邊的情形怎麼樣，你可完全知道？”

王良回我：“稟蕭夫人，奴才從和奴才關係要好的人那裡打聽，說是老王爺在掌燈以後上吐下瀉，整個人虛脫暈厥，二太夫人忙遣人告訴太夫人，太夫人着人去宮內請來太醫調治，太醫說是吃了什麼不合適的東西所引起……現在老王爺的情形暫時好一點了，卻也危急，因爲老王爺身體一向不好，這樣突然一下就承受不住。到底老王爺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出現了這種狀態，只有追查了。老王爺身邊服侍的人，還有蕭夫人這邊的她們，都……都給關了起來……”

“除了我們凌霄院的人，和老王爺身邊服侍的人，別的院子裡有沒有人也被關起來？”我不知道今晚到底有多少人被關。

王良搖頭：“沒有。只有我們凌霄院的三個人，別的都是老王爺那邊的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