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錦帕上的詞句就是那男子留下的，我沒有見過那男子的面容，亦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其中的意思，我亦無法理解。”柳依依看我傷心着面對錦帕，一雙淚眼看着我，哽咽着解釋。

我心頭震動不已，這錦帕上的詞句……只有寫作者自己能夠解釋，或者說死去的翠雲明瞭，若那男子並沒有把他的全部告訴翠雲的話，翠雲亦不能完全解釋的清楚。翠雲知道的，是她的心，是她的情，是她的意，是她選擇死亡的悲苦。或許柳依依和我說她並不理解詞中之意，是有意問我知不知道其中之意吧，而我……就算理解又能夠說的出什麼？再說了，我又怎麼能夠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我亦搖頭：“我亦是看不出什麼，唯一能夠知道的，彷彿這男子並非有意傷害翠雲姐姐。”若這男子確實是尹輝的話，我這樣說並不是有意爲尹輝開脫，我相信他不是那種置人於死地的性子，他沒有那般惡毒。我是見過他的，見過他的多情，亦見過他的懦弱，更有他的善良。不是麼？若他不是有情又生性遊移，或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會遇到我後去和尹旭商量怎樣娶我；若他不是懦弱，會和尹旭據理力爭將我搶奪；若他不是善良，早已經把王府攪合的天翻地覆。這樣的男子，不會是害死翠雲姐姐的兇手。

那麼那個人又是哪個？

柳依依點頭：“這點我還是相信的，翠雲姐姐的性子，若有人害她她不會這樣輕易就範，她……我想她是陷入她自己編織的牢籠了吧。你走後，她曾經和我說過心灰意冷的話，只是我完全沒有在意而已。”

我深深嘆口氣，對柳依依說道：“妹妹，翠雲姐姐已經去了，我們徒然悲傷也不能挽救什麼，能夠做的就是爲她祈禱，希望她的下一世幸福平安。你……你亦是明白的人，若有合意的男子，一定要好好把握，姐姐就希望你有個好歸宿。”

想來翠雲是不願意讓我再傷心的了，撇去淚水對我輕輕一笑：“是的，姐姐，我們沉在傷感之中也於事無補，想來翠雲姐姐亦不願意我們爲她悲傷，她的心意亦是我們能夠過得幸福快樂吧。我會按照姐姐的囑咐特意爲我的以後打算，亦希望姐姐能夠好好保重。”

我重重點頭，也拭去淚水勉強對她一笑。死者已矣，生者何往？我的渺茫之感雲霧般將我包圍，本是快樂的心情因爲得知翠雲之死而蕩然無存了，我亦不知道在說什麼。

西沉的太陽光已經下了窗戶，房間裡是微暗的黃昏，給人壓抑和沉悶。想來柳依依的心情亦是沉重到了極點，更不願意把她的沉重帶給我吧。她起身向我告辭：“姐姐，妹妹該回去了。”她的話讓我頓生一種無奈和淒涼。我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是這散去的時間太倉促了一些。還有沒有見面的翠雲，就這樣的永遠散去了，不見了……

我極想留住柳依依和我共進晚餐，然後讓僕人護送她回去的。然

看到她的樣子，想法頓時消去。我知道，翠雲的死，對她的打擊比對我的打擊大的多，因爲我離去了，而她依舊在，觸景傷情，哽咽難言。

我起身，輕輕走至她的身邊，執她的手：“妹妹，姐姐好生捨不得你，只是……姐姐心裡明白，就不多留你了，你亦保重，記住我的話。我們後會有期。”

她點點頭：“妹妹記下了，姐姐亦保重。”

我不忍她離去，一直送她出門，又特意囑咐她不必多想翠雲的事情，因爲對翠雲沒有作用，對自己也無意義。我們含淚分手，我又迴轉我的房間，卻再也沒有了來時的快樂。翠雲的影子不斷在我眼前閃現，我真的不能夠接受她就這樣的輕易離去，風一樣，無處可尋，沒有蹤跡。

我也不能不想翠云爲誰而亡。

素凌看着我難過，只是安慰：“小姐，死者已去，傷感亦於事無補的呀，你若這樣，翠雲小姐地下也不安的，她只願意我們過得快樂並不是要我們傷感的。你的身體剛剛好，不要憂傷了。”我看到素凌眼裡的難過，知道她雖然是安慰我的，心裡也更是難過吧。

我無法從其中醒悟過來，翠雲的死太過於蹊蹺了，她就是爲了那個男子麼？那個男子是不是尹輝？我的心中諸多的疑團，然而卻不能出口。

看到素凌忐忑，我只得勉強展開笑顏：“我明白的，你亦不用過多擔心。”我又想起了蕭義兄，一會兒他若是過來看到我們傷心難過，一定也是跟着難過了。他到過花柳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認識翠雲或者是見過翠雲，知道她死亡的信息，他沒有對我說起過，既然他沒說，想來他就算知道也是不願意讓我難過的吧，我又何必在我回來這短短的時間裡讓他又爲我的難過而難過？

想到這些，我忙囑咐素凌，“一會兒蕭義兄過來，我們要裝作快樂，萬不可把我得知翠雲死去的事情露出來。我們出府的時間太短暫，只需要自己高興也給別人帶來歡樂，不能悲傷了。珍惜這短暫的自由快樂的時間吧。”

素凌點頭道：“小姐說的是。這一天的勞累，你就閉上眼睛歇息一會兒，我想蕭公子需要一會兒才能夠過來的。”我明白素凌的話，現在還不到晚飯的時間，離晚飯還有一會兒的時間。蕭義兄一定是要在用晚飯的時候纔過來，和我一起共用晚飯的。

我點點頭，躺到了躺椅上，慢慢閉上了眼睛，我確實是累了，需要歇息。素凌爲我蓋了一條薄被，輕輕退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是否安穩地睡了一會兒，只是覺得亂，一切都是亂的。等我清醒了過來，已經華燈初上，仙鶴吞雲的燭臺上紅燭已經高照，整個房間裡是醇厚的光暈。紅梅動作很輕地往火爐里加着銀碳，素凌看我坐起來，笑吟吟走至我身邊：“小姐醒了，可曾睡的安穩？”

我擡起雙手輕輕揉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素凌的問話，我有過安穩的熟睡麼？腦子裡一片混

亂，就那樣昏昏沉沉地躺着了，若說沒有安穩的熟睡，那這黃昏的一段時間裡我亦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我只能苦澀地笑：“還好。”

素凌聽我如此說，臉上的笑意氤氳開來：“那就好。剛剛蕭公子來過了，看到小姐睡着不容我們打擾，他吩咐我們等小姐醒來在開宴。小姐，你這回來，蕭公子那般的興高采烈，吩咐廚房備好上等的宴席給小姐接風洗塵。”我就知道蕭義兄會隆重地待我，我知道他的心裡有我，只是我值得他這般麼？面對素凌也好，面對蕭義兄也好，我那樣的話是不會說的出口，我想我帶給他最大的安慰就是平靜地接受他所做的一切安排。

我點點頭，起身說道：“有請哥哥，就說我已經醒來。”

晚宴，那般的豐盛，蕭義兄非常快意地飲了好些酒，我亦陪着他飲了幾杯。我是極盡笑臉對他，我所有的心願就是看着他高興，讓他盡興。那麼多辛苦周旋的日子裡，我學會的應付是爲了外人，我可以假意對着他們笑讓他們看不出我是假意，而我內心沒有快樂。真沒有想到今日我把那些應酬的方式用在了蕭義兄這裡，我怕我一絲的難過蕭義兄就發覺的，這讓我更加難過。

飯畢，蕭義兄陪我走入房內說話。

我們分別這麼久，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他卻不知道我因爲翠雲之死已經沒有了興致，他那般高興地和我說：“見到玥兒回來，爲兄有喜從天降的感覺。妹妹……難得你回來就之間來到這裡，這是爲兄最開心的。”

我望着他，笑：“哥哥，無論玥兒走到那裡，走多遠，都會記得哥哥這裡，如果條件允許，妹妹就要回來看望哥哥的。”

聽我如此說，蕭義兄的笑容更加明朗，聲音也更加爽朗，透着興奮：“哥哥這裡的門永遠爲妹妹敞開，妹妹想要回來就回來，哥哥盼着呢。只是這一次我們能夠這般巧妙地相逢太讓我高興了呢，因爲我並不是經常在家。若是妹妹沒有提前告知一聲，說不定我會不在。以後，妹妹千萬記得，若是要回來，一定打發人過來告知一聲，若是我不在了，僕人會通知我的，無論多遠我一定要在妹妹到來的日子裡在家。”

他的話讓我感動，我只是叫了他一聲哥哥，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亦就是說我們之間沒有那般深厚的親情。而他卻能夠做到這般，我豈能不感動？

我亦看出他的眼眸深處的那種渴盼……我知道他對我的感情，除了這親情還有更多的東西，是以他才用這般口吻和我說話吧。只是……他這般的喜歡我，當初爲什麼沒有和我表白？僅僅是因爲我那昂貴到他沒有能夠負擔的贖身費用，而羞於將那樣的表白出口嗎？我想不完全說，當然究竟爲什麼我無法知道。不過他沒有將那樣的話出口於現在的情形最好，要不是這樣，我們之間就沒有這份融洽了。

我對他展眉：“玥兒這次回來是算準了哥哥在家裡，就等着妹妹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