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7章愛你不是兩三天
隨着眼前一片黑暗的到來,他的記憶也終成一片空白。
茫茫無邊的雪地上,只留下四個用劍氣深深寫下的大字,孤獨天涯。
沒有人知道,這一次揮劍斬下的人和物,對他意味着什麼。
張峰的神識,就如同一個過客,夾在在山間青蔥樹木,花鳥蟲魚。
清楚的看着一個年僅十歲的少年,親自揮劍斬斷了所有的過往,只爲了迎接一個嶄新的人生。
事情進展到這裡,張峰仍舊沒有看出,在這片回憶總,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醞釀着如此驚天的怨恨。
等獨孤天涯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
那張稚嫩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茫然之色,漆黑深邃的瞳孔,帶着一絲疑惑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語道:“爲什麼忽然感覺心中少了許多東西?我卻記不起來了。”
思考之際,一抹雪白從他的身邊飛過。
一如過客的張峰看到此物,眼中不禁浮現出一抹錯愕。
腦海之中,不禁想起了天衍仙門藏書閣中,對於仙界異獸中,其中一篇的介紹。
《神異經》:“西南荒中出訛獸,其狀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東而西,言惡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獨孤天涯眸光微凝,原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沒想到卻是一隻毛茸茸,長得像只兔子一樣的生物?
這小東西身形雖小,卻儀態優美,舉手投足間靈氣四散,披着一身光滑柔軟的毛,兩隻圓滾滾的大眼睛正對着他撒嬌求抱抱。
這大雪天的,怎麼會跑出來一隻兔子?
再仔細一瞧,不對!
這絕對不是一隻簡簡單單的兔子!從它周身渾厚的靈氣便可以感知出來,而且剛剛對視的那一瞬間,他明顯感覺到有股力量把自己往更深的地方引去,難道這小傢伙竟然會魅術?
“不知死活,敢迷惑本座!”
獨孤天涯眸中迸射一抹凌冽的殺意。
不知怎麼就脫口而出了本座二字,似乎以前他也總是如此自稱。
小傢伙原以爲自己示弱能換來一絲的憐憫,沒想到眼前這好看的少年居然衝着它大吼,還罵自己是妖怪?
頓時氣憤不已,齜牙咧嘴的以示反抗。
“小傢伙,你叫什麼?我剛剛那是沒認出來你是什麼,現在突然想起來,似乎很久從前有個人跟我說過,這個世上,有一種上古神獸,不但擁有嬌好的面容,而且身形如兔,儀態優美,靈氣充沛,似乎……還會說人話?”
獨孤天涯嘴角微微上挑,邪魅的笑道,“聽說吃了以後,能增進不少修爲呢。”
這一說可不得了了,小傢伙看向獨孤天涯的眼中,除了恐懼之外,只剩下更深的恐懼了……
“放心吧,我是不會吃你的。這大千凡世,應該也沒剩下幾隻訛獸了吧,況且還是隻未成年,我可沒有興趣欺負一隻訛獸,你走吧。”獨孤天涯說完以後打算自行離開。
訛獸看到獨孤天涯對自己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惡意,反而還上前兩步,擡起前爪蹭了蹭他的褲腳,模樣十分的親暱。
獨孤天涯剛從昏睡中醒來,腦子也不是特別的清醒,交錯的記憶在他的大腦裡不停的放映着,有一些似乎還是倒退式的,快到他根本就無法抓住,但又有一些人和物,似乎在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你走吧,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不要再胡亂跑了,不然下次再被抓住,可就難保小命兒。”
獨孤天涯揮揮手,示意它趕快離開。
他看了一眼遠處,巍峨的山脈之中,哪裡,似乎有他熟悉又陌生的東西,或許,哪裡纔是他的歸處。
小傢伙看到他柔和下來的表情,終於也慢慢的放下了戒備心,妥協的放下了兩隻前爪,轉身想要離開,卻在沒跑出幾步遠的時候突然又折了回來,嗷嗷的抱着獨孤天涯的小腿叫着。
“聽說你們這種神獸,在歷盡幾萬年的世俗變遷之後,應該已經快瀕臨滅絕了吧,沒想到今天卻有幸讓我碰上一隻,而你如此這般,是不是在告訴我你還有其他的家人?”
小傢伙棕色的瞳仁裡,留下了兩行清澈的熱淚。
終於有人能聽明白它說什麼了……
它從出生長到現在,還不足兩百歲,如果放在人類的世界裡說,那可不僅僅是一個未成年,就算說成是一個智力未全的孩童也不足爲過,能嗷嗷的叫兩聲,已經盡它最大的努力了。
“你是希望,我帶你去找你的家人?”
小傢伙使勁兒的點了點腦袋!
又連帶的嗷嗷的叫了兩聲,只不過聲音從原來的淒厲變成了期待、激動。
獨孤天涯遲疑一下。
作爲看客的張峰,默默搖頭。
訛獸之言,豈能盡信。
……
太陽毫無眷戀的落了山,小傢伙在他懷中不安的動了動。
“你害怕天黑嗎?”獨孤天涯望向懷中的小傢伙,嘴角揚起一抹輕笑。
它聽話的眨了眨眼睛。
在獨孤天涯不曾留意的瞬間,小傢伙棕色的瞳仁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快到根本就無法捕捉,便已消失不見。
“那就走快點吧。”獨孤天涯抱着小傢伙朝着雪地深處走去。
太陽雖然已落了山,但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裡,依舊亮如白晝,似乎越往裡,懷中的小東西越是不安分起來,他低下頭,這才注意到,小東西的脖子上面,掛着一條紅繩。
紅繩的那一頭,串着一塊晶瑩剔透的琉璃,琉璃中竟然還封着一滴紅血。
獨孤天涯不會看錯,這東西剛剛似乎閃過一絲紅光?難道是爲了感應某個東西?
像是爲了解答獨孤天涯的疑問,小東西又開始伸出兩隻前爪一邊比劃一邊嗷嗷的叫着,正在獨孤天涯認真猜想着的時候,突然感覺腳下一空!
懷中的東西猛然竄了出去,他還沒來的及伸手去抓,就直直的朝下面摔了下去!
“你這人類,也就這點本事,居然還敢嘲笑我們訛獸的本領,現如今倒讓我們看看,你的本領究竟有多大。”
獨孤天涯從幾十米高的地方摔進了這個事先就佈置好的陷阱裡,從雪洞裡站起來的他隨便打量了下週圍的環境,眼中絲毫沒有屬於一個十歲孩子該有的恐懼,反而一臉的冷峻,倒讓人望而生畏。
“你這後生,倒一點都不怕?”一個磁性的中年男聲道。
“你們是這小傢伙的父母罷?我好心送她回家,你們竟如此設計我?”
原來不止人的世界險惡,就連動物也一樣,獨孤天涯不屑的冷哼。
“無知小兒,你難道不知道訛獸的本性,便是如此嗎?若是有一天,你倒黴再遇到我們,可千萬別再信訛獸的話了。”訛獸媽媽的眼裡閃過一絲的譏諷。
“果然,真是應了書上那句,面容嬌好,其言無真。”獨孤天涯輕嘆了一聲。
“臭小子你說什麼?我怕看你是活膩了吧?信不信我馬上生吞了你!”
訛獸爸爸發怒了,剎那變作了兩隻狂獅大小。
獨孤天涯看這架勢,咬緊了嘴脣,手中捏緊了劍柄,暗暗蓄勢。
“你看這臭小子那架勢,也不是好招惹的,他手中的那把劍,似乎是不凡之物。”
訛獸媽媽眯了眯眼睛,繼續說道,“依我看,不如先餓上他幾天,等他沒有力氣的時候,再吃了他也不遲。”
“還是夫人有遠見,反正這個人類小子也出不來。”訛獸爸爸氣憤填膺的說。
雪洞中寒氣四溢,再加上月色清冷,溼霧瀰漫。
獨孤天涯忽然心有所感,微微擡頭,天空突然從天而降一條火紅的毯子。
是純正的紅狐狸皮毛製成的,而且非常完整,沒有絲毫的破損,狐狸的皮毛特別的軟,接觸到皮膚的時候,讓人不禁心生喜歡。
“你來,就是爲了給我送個毯子嗎?”
獨孤天涯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訛獸,渾身潔白無瑕,還有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再無昨日的膽怯和撒嬌。
半晌後……
正當獨孤天涯以爲小訛獸真的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它清冷又柔軟的聲音穿過幾十米的雪洞,也傳到了獨孤天涯的耳中。
“我是來跟你做個交易的。”小訛獸清清冷冷的聲音飄蕩在雪谷中。
獨孤天涯目光冷峻的看着它,它也用同樣的目光打量着獨孤天涯,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到更多的色彩,比如驚詫?疑問?
但是都沒有。
“你果然是隻狡猾的東西。”獨孤天涯冷冷的說。
“狡猾這個詞並不適合用在訛獸的身上,因爲這就是他們的本性而已。”
小訛獸莞爾一笑,在一瞬間,竟讓人誤以爲那是美麗女子纔有的笑容。
“說話,怎麼樣你才能助我離開這裡?”
“如果我說我之前不是裝的,你信嗎?”小訛獸俯下身體,爪子往前探了探,在觸碰到谷底的寒氣的同時,立馬收了回來。
“哦?”獨孤天涯似乎不信。
“其實我知道,你可是萬劍聖地寧不癡的首席弟子,天生劍心,在劍道至上有着驚世駭俗的天賦,年僅十歲,便成爲了年輕一輩弟子中的翹楚。”
“你就不想自己爲什麼失憶忘情嗎?我可以告訴你。”小訛獸揚揚下巴,驕傲的說。
“我沒興趣知道。”獨孤天涯閉着眼,反正已經忘了,就忘了吧。
“你這個人,忘記了過去不代表就要連好奇心也一塊兒丟了吧。”
小訛獸嘟囔着,不甘心的道,“算了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
“你的師父,也就是寧不癡這個該死的老傢伙,他臨走之前,傳你太上忘情,顧名思義,就是不惜斬斷一切過去,人劍合一,才能真的練成。
所以,你知道了吧,這老東西其實可壞可壞了。
爲了讓你繼承他的位子,可是無所不用其極。”
小訛獸惋惜的哀嘆着,一邊還偷偷的瞥了幾眼獨孤天涯,卻依舊見他沒什麼反應。
“喂喂!你好歹給點反應啊!真是個呆子!”
小訛獸一向喜歡跟容易交流的人玩兒,因爲他們天生就是個話多的生物,可是突然遇上這麼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還真是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