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成走了進來,後面是王城中。
兩個人的臉上神神秘秘的。
闆闆看了心裡有點奇怪。
李天成和王城中互相換了個眼神,然後站了那裡,闆闆走了過去。李天成直接道:“找個房間。”
闆闆趕緊回頭吩咐了下:“好了,你們先玩。”
然後和李天成王城中一起走了出去。
任何上檔次的飯店都會找一些非常幽靜的角落,給客人談談事情的。
三個人走到了裡面一個休息區。
靠牆坐了下來。
李天成道:“嚴廳長住院了。”
“啊?嚴重不嚴重?”闆闆大吃一驚。
現在他們的後臺就是嚴廳長。這個關鍵的時候他倒下了?
李天成皺着眉頭。
剛剛要說話。
闆闆的電話響了。闆闆一邊掏出電話,一邊問:“你剛剛知道的?”
“錢春說的,我還沒敢聯繫。”
“喂?呃?”闆闆接了電話,忽然臉色很精彩。
半響,他放下了電話:“同志們,吃喝玩樂吧。老爺子裝的。”
“日。”
李天成迸出了一個字。王城中事後諸葛了起來:“我就覺得不對。”
“就你聰明。”
李天成沒好氣的接過了闆闆的香菸,然後苦笑着:“這一出也玩的深刻啊。找接班人的同時,收拾敗類。以退爲進。也是種姿態啊。”
“我看老爺子是和上面的人聯繫過了。剛剛說的匆匆,有事情打那個電話。轉告你們,住院修養,放線釣魚。”闆闆重複敘述了下。
李天成畢竟是局長的地位,自然知道這些伎倆。
既然老嚴頭沒事情。
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李天成放鬆的向後一靠:“這下好了,沒事情了。”
“我把電話給你和王哥。萬一有事情全這麼聯繫。”說着闆闆把兩個人手機拿了過來。
幫着他們按下了號碼。
然後壞笑着擡頭:“名字是我的大名魯板。這樣萬一有什麼,也好防備。”
李天成和王城中點點頭。
接過了電話。
趁着抽菸的功夫,李天成道:“闆闆,吃了飯後去那邊談人家投資的事情,你有把握吧?”
“當然了。而且可以按着你要求的數額打進去。羅哥那邊還是要實體出來,你這邊實際上就走個註冊資金,隨即就入股我的公司了。作爲公安局引進的合資企業。政策上你也要照顧着點啊。”闆闆在要價。
李天成還價道:“好處。”
“沒好處,羅哥已經表態了,他的獎勵拿出來,你的拿不拿?百分之一也是好多啊,也許還百分之五呢。”闆闆呵呵着。
李天成和王城中兩個人哭笑不得。
闆闆倒是想起來了:“李哥,我看這樣,你拿一部分出來就心了,資金絕對是讓你驚訝的數額。他們合計帶來了一億六千萬的資金。嘿嘿。你啊,拿出一部分作爲局裡的人情吧。一個功勞一個好處,對你掌握人心更有好處。”
“好,到時候看。還有城中,這次引進資金,你和我一起簽字。你好好幹。我們關係不一樣。齊心協力過這個關。”李天成很會做人的對着王城中道。
他和王城中的關係裡,畢竟有一個上下級。
闆闆在場的時候,大家是兄弟,無分大小。而闆闆不在場的時候,他們就必須要有點上下區分。
尤其是在工作環境下。
三個人的香菸也抽完了。
一個不好的消息卻換出了兩個好消息。李天成和王城中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闆闆一路走着,忽然問道:“上次那個徐福貴案子怎麼說的?”
“不在查麼?老顧要氣死了。呵呵。專案組有的忙呢。”李天成壞笑着。
闆闆看他缺德,也笑了起來。
李天成拉了下闆闆:“等會和我去下看守所。”
“安排好了?”
“要安排什麼?老子這是忙到最近,傍晚有點空。你馬上少喝點。”李天成道。
闆闆擺擺手:“我知道,我知道,也不想想,夜裡還有頓呢,天色一全暗了纔是我們的開始。”
再回到包廂李天成和王城中自然換了心情。
那個經理看着闆闆和羅世傑李天成這種關係,自然是更奉承了。
閻良坐在那裡,看着那個小薇有點因爲舅舅的低聲下氣而難堪。在女孩子的耳邊一笑:“做生意的都不容易。你舅舅很了不起。”
人的感情有的時候只需要一瞬間就被打動了。
體貼的一句話,還是溫柔的一個動作。
閻良身上淡淡的菸草味混着着洗髮水的味道。清清爽爽卻又厚重的瀰漫在女孩子的身邊。
小薇臉更紅了。
李天成和王城中隨即就搞清楚了狀況。
閻良什麼人他們自然知道。
一拍桌子,李天成大大咧咧的:“我看閻良在這邊沒親人,我這個做大哥的,和羅世傑兩個擔保。闆闆出房子,今天晚上就辦了吧。”
一片鬨堂大笑裡。
閻良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闆闆樂呵呵的:“王哥啊,最近謝謝你,我都忙的沒事情去。”
“沒問題,李哥也爲你背後打了不少電話的。”王城中笑着道。
這是事實。
就王城中的面子還不足以這麼快的效率辦下貸款來。
闆闆心知肚明的舉起了杯子:“幾位兄長,一起幹了吧。”
酒桌上。
一邊是女人,一邊是男人。
酒水做了媒介。
李天成和王城中開始了勾搭:“看上哪個?幫你介紹。”
兄弟們在笑鬧的時候。
闆闆卻在盤算起了,今天嚴廳長僞裝住院,帶來的是一個潛藏的信息。錢春這裡嚴廳長是交代給他們辦了。
而後面的人呢?
闆闆相信,嚴廳長對某些人已經佈置好了羅網了。
思索着卻一心二用的和歐陽說笑着什麼。
當他安靜下來的時候,臉上的那種沉靜,讓歐陽怦然心動。闆闆壞壞的在桌子下抓住了歐陽的手:“這個一週我有事情。忙完了找你。”
歐陽乖乖的點了點頭。
闆闆曖昧的捏了下女人柔弱無骨的小手。歐陽卻鼓起了勇氣,甜甜的對着闆闆一笑:“疼。”
“不疼捏你幹嘛?”闆闆詫異的很。
歐陽撲哧一下笑了起來。
再回頭才發現,大家全看着這邊。闆闆眼睛翻了下,很快找出瞭解決問題的辦法。
在某些人要開口的時候,他搶先道:“閻良啊,看歐陽幹嘛?當心小薇不理你。”
兄弟是用來出賣的。
果然。大家的注意力全到了新人身上。
酒宴就在鬧哄哄的氣氛裡結束了。
闆闆站了起來,和大家告別了。
放了假給閻良。並且下令道:“明天你還是個處男,就不要和我們玩了。”
閻良臉上抽搐着。
聽着耳邊小女人們的放肆笑聲。
只好和韓司機換了車鑰匙。
韓司機把汽車開回公司去。
李天成和闆闆去看守所,而羅世傑和王城中先去闆闆那裡。
幾個人分了手。
李天成和闆闆坐在汽車裡。
李天成發動了起來卻問道:“玩笑歸玩笑,闆闆,你和他準備怎麼交流?”
“到時候看吧。”闆闆道。
李天成一愣,隨即也自嘲的笑了起來:“也是,到時候看吧。我之前已經託人帶話給他了,徐福貴絕對不是你殺的。相信會緩解點矛盾。”
闆闆點點頭:“相信他沒失去理智。真是我殺的,我沒必要再和他解釋。”
李天成踩下了油門。
汽車向着那裡看去。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吃的早散的早。
大部分人還在酒宴上。
這個時間,是看守所看新聞聯播的時間吧。
李天成算計了下時間,半路掏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給那邊。不久,到了看守所門口,大門隨即就開了。
汽車開了進去。
轉了個彎,到了一個房間。
李天成打開了門,和闆闆下了車。所長已經在那裡等待了。
他看着闆闆微笑了下,趕緊和李天成招呼。李天成拍了下他:“好,先去看下吧。”
隨即所長和李天成帶着闆闆,從後面繞着。
走到了一間審訊室。
看着面前的鐵柵欄。
闆闆苦笑了下。一裡一外,天堂地獄的滋味。
自己不是運氣好,這個時候該是在裡面吧?
徐孝天雖然說是判了。
但是因爲錢春這邊的案件的原因。李天成出面照顧似的,幫他找了個理由,先留了幾天。
並且親自去找了徐孝天的媽媽談了下。
闆闆坐在那裡。
徐孝天進來的時候,讓他嚇了一跳。
過去的花花公子,現在的光頭囚犯。
“坐下。”後面的幹警喝了聲。
看着對面闆闆的臉。
徐孝天搖搖頭,坐了下去。牙齒咬的很緊。
“你們談吧。”
看看面前隔着的鐵柵欄。再看看徐孝天。李天成揮了下手,示意那邊的幹警出去。
隨即。李天成和那個所長也出去了。
兩個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闆闆看着他,丟過去了根香菸。
徐孝天沒有動,就死死的看着他。
“我如果輸了,我已經死了。成王敗寇,你恨我是沒有理由的。”闆闆自己點上了香菸。
然後看着對方。
他纔不相信。對方就這麼死死的看着他,一直下去。
徐孝天冷冷的,卻忽然咧嘴一笑。
手銬晃動着,撿起了那根菸,叼了嘴上。臉靠了過來。闆闆看着他人倒架子不倒。
再隱隱的看着他臉上微微的傷痕。心裡知道,這個少爺在裡面吃了不少苦。
闆闆默默的幫他點上了。
忽然道:“我是你的話,你會來看我麼?”
一句話問的徐孝天眼神一楞。隨即哈哈笑了起來:“不會。”
“這就是你我的區別。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說三點。一,你的父親不是我乾的。二,你的母親我請了李局長照顧。三,我沒必要撒謊更沒趕盡殺絕的心。”闆闆說着看着對方。
他看到了對方心裡久久盤旋着的父母二字。
人心啊!
闆闆嘆息了聲:“更不是要挾。徐少。我對那個暗中出手的人,恨意不比你少。我今天告訴我,一定要努力去查,總有天,會找到他的。”
“他?”徐孝天反問着。
闆闆點點頭:“總有主使的人,他。我一定會查到。”
“查到了告訴我。等我。”徐孝天忽然道。
“你相信我了?”闆闆故意問着。
徐孝天慘然一笑:“你有什麼必要騙我?徐家都沒了。也許你想利用我,那又如何。其實我心裡知道,說到最後,說到最後。我。”
他的嘴脣忽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說到最後啊。”
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徐孝天微微的鎮定了點:“你能照顧我媽媽。沒有殺父之仇。我還先殺了你兄弟。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但是你聽好了。千萬別再惹我。我的耐心有限。也許你不習慣我這麼和你說話。我只是告訴你。我從來不主動惹人,但是反擊起來絕對不含糊。這次,是看了你母親的面子上。我着不知道你父子搞的什麼鬼。好好的家庭一夜之間分崩離析。你們到底要多少錢?”闆闆問道。
他甚至有點憤怒。
怎麼說,自己也是比逼的一塌糊塗。
不是軍功章,自己也許已經是個死人了!
現在見到了徐孝天,闆闆心裡還是壓抑不住這點憤怒。
可是人就是這麼奇怪。
他清楚的看到徐孝天終於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父親絕對不是他殺的。不然闆闆不會這樣。
徐孝天對面的闆闆忽然苦笑了下:“算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哎。往事已經過去了。”
徐孝天也低頭不語,良久,他說道:“再給我根香菸。”
“給。我會關照他們照顧你的。”
闆闆搖搖頭:“我不是同情。我是恨你,可是現在就算扯平了吧。徐少。好好表現,爭取減刑。”
“謝謝。在我出來之前,請照顧我的媽媽。”徐孝天沙啞着嗓子。
一口煙吸的重了點。
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闆闆答應道:“不要你說,我也會的。”
“你是個好人。其實你知道麼,呵呵,我很欣賞你。可是,不說了。過去了,希望時間過去我們能做朋友。”
徐孝天要說的什麼闆闆知道,是那場父子間的談話。梟雄扼殺兒子仁慈之心的同時,卻沒想到因果之後扼殺的卻是自己的生命。
闆闆緩緩的點點頭:“徐少,你知道麼,在那之前,你對我下手之前,我真的很當你朋友,甚至覺得能和你做朋友,很榮幸。”
“徐家沒有了。”
徐孝天沒有接闆闆的話,卻說道:“你上來了,社會就這麼現實。偏偏我生不出恨。陰錯陽差的造就了你。但是徐家之前風光的背後,那些看不到的明槍暗箭,你也將會逐漸的感受到。你會明白,也許我的父親做的是對的,他唯一不對的地方,是沒達到目標。”
闆闆淡淡的一笑。
經歷了大變之後,徐孝天做到了他父親要求他的那種心腸,可是,他卻失去了家族的平臺。
沒了平臺,徐孝天再沒有什麼機會起來。
而十年的光陰過去。
自己將把他拋到了看不到的位置。天上地下的差距了。可是對徐孝天這樣,會帶來很多的,意想不到的好處。
而闆闆也想和自己的過往,做一個好的了結。
徐孝天再接過了闆闆的一根菸。
香菸在兩個男人面前變幻着各種形狀。
彷彿白雲蒼狗。
徐孝天的臉在煙霧後面,模模糊糊的卻寫滿了說不出道不明的一些東西。闆闆也看不明白。
人心在這個時候,是怎麼樣的難以形容。
悔恨,痛苦,遺憾,軟弱,不甘,還是頹廢,或者堅強。
“我的媽媽再來看我的時候,我會告訴她的。不會在打攪你什麼。她也已經明白了點。”徐孝天忽然道。
這是低頭。
更是一個兒子的一份心。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一直懷恨着闆闆。
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的,錯的是自己這邊。
人沒這麼善良,徐孝天也沒這麼偉大。闆闆只是幫他找到了一個正確的宣泄突破口。而不是讓對方壓着恨在自己的身上。
那就是真正殺害徐福貴的兇手。
“樹倒猢猻散啊。闆闆,切記切記。風光的時候要有憂患意識。我也不知道這樣的路到底對你合適不合適,你買下房子和我們談資金收購的時候,那種拼搏和狡詐,還有之前抓我時候的兇狠和果斷,現在卻又是這種心腸。也許,你是真心話。一切都被逼的。窮,不甘心,直到現在能揮灑自如了。你才流露本來面目的吧。呵呵。是我,我會趕盡殺絕的。”徐孝天幽幽的道。
“你不會。現在的你纔會。這是講不清的東西。對不?”
兩個人全明白彼此的意思。
相視一笑。
忽然他們覺得,命運真是奇怪的東西。奇怪無比。
“你能原諒我麼?”
“你真相信我了?”
兩個男人,忽然異口同聲的說着。
說着說着,徐孝天和闆闆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徐孝天的淚水終於緩緩的留下:“幫我找到他!”
“我答應你。”
闆闆站了起來,遞過了一包香菸。
門打開了。
李天成和那個所長,面色複雜的看着他們。兩個優秀的年輕人,風雲際會一般的一場交鋒後。
遍體鱗傷的彼此,卻惺惺相惜。只是,一切已經不能重來。
“好好照顧他。”李天成對着所長道。
所長點點頭。
李天成走了過去:“徐孝天。有的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清楚的,但是在查清楚前,希望你忍耐。”
“我相信你。”
徐孝天微笑着:“知道麼,李天成,我相信你,並不是因爲你是警察。而是,我從你和他的感情上,我看到了你的爲人。真的很嫉妒你們。兄弟,兄弟。這個稱呼在如今,多麼的隨意,卻難看到。”
“我會常常來看你的。”闆闆道。
“好。再見。”
所長吩咐道:“徐孝天你等下。我送下他們馬上回來。”
“再見。”
徐孝天在後面對着闆闆再次的揮手。
闆闆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寂寞和期待。闆闆認真的點點頭:“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