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四的豪氣絕非做作.闆闆的實力已經顯示的有點誇張離譜了.

楊四流露出的卻不是巴結.而是坦坦蕩蕩的欣喜.

那種朋友之間的,我認識的這個哥們牛逼,老子有面子的感覺.

闆闆很開心.

他喜歡這樣的男人.這種喜歡不是背背.闆闆的性取向還是沒任何問題的.

他刻意的壓抑注了自己探尋楊四內心的衝動慾望.

神於內而形於外.

楊四的豪爽還有強勢,是闆闆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這是陌生而讓人覺得心動的生活方式.

只要你是個內心有着魔鬼慾望的男人.

而闆闆恰恰是這樣的人.

而且闆闆的身邊人裡面,他總是強勢的存在.這其實對闆闆來說,並不是好事情.什麼都必須一個人扛着,一個人設計一個人想,便是幫助自己的人也是利用的,在茫然的大都市裡,闆闆沒有過一個值得他去微微的依賴點的,真正的兄長.

他遇到楊四的一刻,似乎觸動了男人心裡柔軟的地方.

闆闆想,這個楊四,也許真能做個兄長?

他不想用自己那永遠讓自己失望的心靈探測的本事.這次,他像個孩子,不,他是像個真正的男人似的.

闆闆就想靠自己的雙手雙眼,靠自己實際上蒼白的如圖白紙的,離開了那個本領,就幾乎可以用淺薄來形容的閱覽.真正的去接觸下.

去找個朋友.

闆闆這麼想着.

他對楊四的邀請欣然從命.也毫不問現在正是豔陽高照,還未曾到那笙歌烈舞的時刻.

夜未央纔是狂飲時?

楊四從來沒這麼認爲過.

遇到相得的男兒,清水也能夠醉人.不是如此胸襟氣魄,他如何能夠在短短十年時間,在這個城市乃至周邊,縱橫不敗?

很顯然.

闆闆得到了他的欣賞.

武城和闆闆這一方面比起來,的確是文氣多了.他今天一直沒反應過來.

楊四拉了他一把,嘆了口氣:";武城,當年我要你滾回去上班.你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道.";武城真的很茫然.

楊四笑笑,自然的一隻手搭在了闆闆的肩膀上:";因爲,你是我弟弟,你的性格不是這路人.";

";什麼意思?";

風裡雨裡二十年的時光造就的閱覽,不是在溫室內長大的武城和糊里糊塗的闆闆能夠知道的.

楊四搖搖頭:";我看將來,你們自己會知道的,我說不清除.";

兄弟兩個聳聳肩,也就不問了.楊四說的坦蕩,不是結果,卻已經是個回答.

跟着楊四揹着一個賭場所有人的注視.

闆闆跟着楊四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幾個手下恭敬的走了進來

,端來了一箱子酒.冰箱裡的花生米,滷菜,散了一茶几.幾個白瓷的缸子放了闆闆的面前.

武城苦笑了下.楊四呵呵起來:";你不喝就不喝.隨便你.";

習慣了這個兄長的方式.武城實在的點點頭:";那四哥,你和他喝吧.我看看.晚上還有事情的.";

";闆闆能夠?";

楊四剛問,闆闆卻一本正經的指了面前的茶缸:";上面寫的三等功?二等功什麼的?四哥,你以前是軍人?打過仗麼?";

一邊說着,闆闆一邊開酒,咕嘟嘟的倒着:";這個酒我也喜歡呢.那些茅臺洋酒是個鳥.就他媽的二鍋頭爽.";

武城啞然失笑,自己點了三根香菸,給楊四和闆闆嘴巴里塞了一根.這個動作惡心了點,卻更溫馨.

闆闆嘿嘿了下,正在觀察他的楊四心裡及其的滿意.闆闆這個人,他覺得值得當朋友交.

噹啷一聲.

兩個酒缸碰了一起,楊四灌了一口,抹了下嘴巴,哈了口氣:";爽.";

然後丟了個花生米嘴巴里.

邊上的武城已經狂笑了起來.原來闆闆咕嘟嘟的沒停,直到聽到了楊四說爽,他才非常奇怪的放了杯子:";日,四哥,不幹了啊?";

面前半缸子已經沒了.

楊四也狂笑起來,忙端起來,和他喝的差不多了,才放下,笑罵道:";闆闆死心眼呢?";

";也就和你.";武城和闆闆異口同聲的到.

武城笑着又接了句:";四哥,我也從來沒見你這樣過.";

楊四點點頭,試探的看着闆闆,嘴巴上掛着意味深長的笑:";闆闆不會覺得我是看你後臺?";

言下之意自然是問闆闆是不是覺得他,是個看人下藥的人.

";不會.和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你和我不會這樣.";

看板板如此肯定,武城鬧了:";爲什麼.";

從來沒有人想闆闆回答的這麼絕,闆闆牛眼一翻:";他媽的,我怎麼知道?";

屋子裡又是陣大笑.

闆闆收了笑聲後開了口:";四哥,武城該把我的事情和你大概說了吧,你也和兄弟說說,我看四哥纔是個有故事的人.怎麼樣?";

聽了他的話,楊四嘴裡的煙吐了出來.一笑:";當然.闆闆你看得起我四哥,我當然要和你說說.";

事情也沒有多麼的玄乎.

楊四當兵退伍後就來到了城市裡,然後漸漸的走上了這麼一條路,因爲當年軍中的鍛鍊還有本身的血性.漸漸的他就徹底的走上了這裡.而他的戰友們天南地北的.

不過本市也有很多.

一辦事了這些兄弟一叫就來,城市裡的混子遇到專業的軍人,自然是穩輸不贏的命.城市裡的紈絝能夠有什麼血氣?

幾次下來,楊四的名聲就出來了.

然後就漸漸的鞏固,楊四的父親當年是公安系統的一個老所長,後來退休了.楊四走上這條路後糾纏自然不輕.把父親氣的夠嗆,但是楊四已經回不了頭了.退休的父親也幫不了他多少.

結果那段時間,楊四也受夠了現實的父親同事們的冷眼.直到他開始做了點實體,漸漸的有錢了發家了,才改變了.

其中辛苦楊四自然一句話帶過.

不算玄乎的簡單往事,其實對於闆闆足夠的玄乎了.楊四的發家之路,是打殺出來的,連第一筆貸款都是強制着敲詐要挾一個銀行的人來的.

善惡無所謂.看對自己的朋友如何.

闆闆一直是這個觀念,看着闆闆的表情,楊四更是滿意.

什麼狗屁道德,什麼狗屁規矩?如今的世界有錢就是大爺,如今的世界老實被人輪.不狠點怎麼行.只要不欺壓善良,對自己兄弟真心就成.

看來闆闆果然是這種人.

楊四覺得一個成熟或者說有發展前途的人,千萬不能夠有太單純的是非觀念.那種書呆子似的生活觀念在現實社會是找死.

他不知道闆闆的那個本事.闆闆就算做不到這些,也見多了人心,知道社會就是這樣的.所以他理解楊四的一切的.

由當初的不得已到今天的無所謂.

人,就是他媽的逼去來的!

心裡感慨了下,闆闆忽然道:";四哥,說個你不愛聽的話,我今天來你這個場子,就覺得是裝比的.";

";什麼意思?";武城問道.

楊四微笑着,毫不生氣的聽着闆闆用自己的語言風格,講着對自己場所的影響.

指點江山似的.

闆闆的手戳了下外面,然後道:";四哥,這個場所吧,我一來,看了看,坐下來後發現,這個場所的服務啊,環境啊,都很好.就是賭客裝比的很,搞得自己多大的牌局,到了澳門似的.";

一句話說出.

楊四卻連連點頭:";私下和你們說的,我看那些人也發笑.畢竟是內陸城市,沒太多的外來賭客.我也就限制了賭場的上限,一個晚上最大,個人不許超過十萬.而且輸錢了,還有紅包算路費走人.";

漂亮.

闆闆衷心的豎起了指頭:";四哥這是放長線呢.是高明.這樣賭客不會急.輸光了最後拿了你的紅包,怨氣也就散了點,不得罪人.而上限設置着,起碼賭客自己也有數,不會傾家蕩產的,鬧大了對你將來繼續開場子不利.賭客也需要有錢才能來啊.";

啪一聲.

楊四一拍大腿:";還是闆闆說對了,我沒那麼好心,開場子能夠不賺錢麼?只不過是殺人不過頭點地!養着他們而已.你剛剛還說的對.這個風格我就是學的澳門香港的.人家那邊大,有賭牌.哎.";

低頭端起杯子,又和闆闆碰了下,楊四繼續道:";我有南方的戰友,當年我們全偵查連出來的,你說我們除了打仗格鬥,還能夠幹嘛?我有路子做這些了,我有的戰友只好去賣命.保鏢也他媽的青春飯啊.";

一邊灌下一大口,一邊對着闆闆解釋道:";去南方辦事的時候,就順道跟了我的戰友,去了那邊玩了下.走的路嘛,嘿嘿,他們有的是渠道.過去了纔算見識了,纔回頭辦了這個.讓那些賭客滿足滿足吧.香港澳門迴歸了,有賭客也去了那裡,在那邊他們賭不起,在這裡,他們卻覺得有那種檔次服務,他們就如同你說的,裝比了.這就是抓住了人的心理.";

";這也是生意嘛.";闆闆贊同的點點頭.

跟着楊四的話茬,闆闆笑道:";四哥.今天一見投緣,兄弟以後有什麼事情也請照顧照顧.";

";一句話,我們互相照顧.";楊四毫不作僞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闆闆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一定.";

武城哈哈着:";四哥,闆闆,你們兩個今天喝的不少了吧?少喝點,晚上我和闆闆辦事好了,夜裡我們轉轉?";

";行啊,我正好介紹兄弟們和闆闆認識認識.";楊四道:";闆闆.";

一邊看着闆闆,楊四認真起來:";大事情我幫不上,不過這一片地上,我這些兄弟保證一叫就到.你安心做你的事情,誰找你你直接說.";

闆闆樂呵呵的點點頭.

這一刻的他是全心投入嘗試接觸這樣的生活的.

至於楊四的允諾.他不去考慮.

希望他能夠做到.

闆闆認爲楊四是能夠做到的.

至於萬一自己遇到天大的麻煩呢?哎,人生何必強求.闆闆其實不是逃避,年輕的他已經知道了人生苦多樂少.

權當一場醉吧.

再看就是了.

楊四的談性卻正濃.

酒雖然就這麼多,不開了.但是面前也丟了二個酒瓶了.下午這個時候喝半斤多,也算怪人.

其實楊四也是難得如此.武城並沒有瞎說.

他在武城心中,一直是個兄長的形象.

隨着楊四的年齡越來越大,武城越來越覺得楊四的威嚴.他也是好多年沒見到楊四如此的了.

楊四喘息了一口.

掏出了煙來,散了分給了闆闆和武城.

咔嚓一下,自己點上了.

歪了下脖子,活動了下身子,然後道:";闆闆你年輕着,路還長呢,聽四哥一句話.";

";四哥你說.";闆闆認真起來.

按着人性的習慣,長一點的總是喜歡把自己的人生經驗告訴比自己年輕的朋友.這裡面帶着炫耀或者教導的高姿態,但是的確有很多的經驗之談.

楊四點點頭.

咳嗽了一聲卻問道:";闆闆,你知道爲什麼剛剛我說你和武城不一樣麼?";

沒有等兩個兄弟回答.

楊四接着開了口:";武城家境和你不同.闆闆,我沒有笑你的意思.恩,你知道就好.一個人的生長環境決定了他骨子裡的性格.闆闆,你比武城野的多了.這個野字,我是說的放得開.其實就是狠!";

";你怎麼知道的?";

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談人心.看自己,闆闆是前所未有的期待.他直接的問道.語氣急促的很.

武城也在問.誰都想知道其他人對自己的評價.

人人都是這個心理.

楊四道:";武城從小家境好,什麼也無所謂.雖然現在懂事多了,可是武城,我問你,你在乎現在的工作麼?你做生意失敗了你計較麼?你想到十年後麼?";

武城愣了下,啞然了.

闆闆眼睛裡一亮.

";你想得到.";

楊四斷然的道:";你其實和我是一樣的人.我看到你就像看到當年的我.甚至你還不如我.我再說無所謂,其實還有家人照顧着.闆闆你卻是完全的靠自己.一步錯就步步錯.你每一步其實都很小心的.你對朋友真心,但是不是笨蛋.誰想玩你?那你一定會有動作.";

武城和闆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武城忽然叫了起來:";闆闆,你狗日的真這樣的,四哥看人準呢.";

闆闆壞壞的一笑:";人家害我,我不還手麼?反正我不想害人.";

楊四聽了這個話卻是一嘆.

幽幽的,他看着闆闆:";當年,我和你說的一樣,我也是那麼做的,但是後來.後來.";

後來怎麼?

闆闆看着聲音有點低沉的楊四,楊四道:";後來我卻改了,人家害我,我百倍報復,因爲這裡是江湖,我要讓人怕.人家擋住我的路了,我也要害人,只要他不是我的朋友.因爲我退讓了,就有無數曾經被我踩了腳下的對手,反擊我.那時候我將死無葬身之地!闆闆,你懂麼?";

闆闆不想違心.

他今天想放肆一回.壓抑太久的他,直接的點頭了.武城也不驚訝,他也許做不到,卻見多了.

官場很乾淨麼?

看到闆闆點頭了.

楊四笑道:";是啊,所以我說你我是同樣的人,只是路不一樣.說的跑題了,闆闆,聽我一句,我這樣的人,你少接觸爲好.有時候,只要保證沒人煩,就行.這種生活,也許你覺得新鮮.但是一沾染就離不開了.你知道麼?";

";有人就有江湖.";武城忽然神經質似的背起書來.

楊四不屑的一撇嘴:";扯淡.勾心鬥角就是江湖了?油鹽醬醋也是江湖?哎,一句話說不清楚複雜的事情的.那句話太藝術了.我也說不清楚.卻身在其中,你們呢,也最好不要懂.安心做事情吧.反正有我在,沒人碰你們的.";

楊四的話很動情.

他並不是故弄玄虛着自己的生活什麼的.闆闆看的出他的認真和真心.

就從楊四自己講的過去來看.

這樣的生活,是闆闆覺得新鮮的,但是他肯定是不想去做的.好好的日子不過,去打架鬧事?進去幾年或者幾次,闖下了名聲?

然後日日夜夜的收入高高,日日夜夜的支出高高,就圖個所謂的名聲,和麪子?

這算什麼?

楊四四十有了吧.

再過十年,他還能夠這樣動麼?便是混黑道也有退休的時候.人的生理壽命所決定的東西.便是打胰島素也對付不了時光的.

到那個時候楊四還能夠留下什麼來?

從武城之前的話,闆闆再結合楊四現在的話,就知道,楊四已經有收山的意思了.只是在等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而已.

收山必須要安全,而不是袖手讓人去殺.

這麼多年,他得罪的人不會少的.

";四哥,你也不容易啊.";闆闆真心真意的,把杯子裡的酒乾了.然後對着楊四晃了下.

觸動着心事的楊四默默的點點頭,也幹了.

武城看着從小就覺得堅強的兄長,這一面,他也沉默了.是啊,四哥說的對,還是別這樣吧.

當年四哥把自己趕走去過正常的生活.自己還覺得委屈.

現在看,四哥纔是真心的對自己好.

武城忽然的接過了邊上的瓶子,拿着闆闆的杯子,倒了殘酒,舉了起來,對着楊四,什麼也沒說,幹了.

楊四一笑:";臭小子,明白了?恨我十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