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說他將東西賣給了一個男人，但是這個男人，他並不認識。

這話丁凡能相信他嗎？

或許換個人對這話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誰也不會規定，買東西還要了解一下買貨的人。

但丁凡看着這個小偷的雙眼，死死看了很長時間，突然伸手按在了他的額頭上，直視着他的瞳孔，似乎能從他的眼睛裏面看到什麼東西。

「是個小胖子，走路一瘸一拐的，算是有點特點！」丁凡說話的聲音十分平穩，甚至平穩的都有點叫人昏昏欲睡了。

但他的話卻傳到小偷的耳朵裏面，可將他嚇的夠嗆。

因為就在丁凡問起買東西的人是誰的功夫，他腦子裏面真的想起了過來買東西的那個胖子。

這個人他確實不太熟悉，甚至他來的時候也十分小心，但他走路的姿勢，以及身材特點，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而這些他都沒有說，可丁凡似乎從他的眼中已經看出來了，這想想也真是夠嚇人的。

其實這不過是丁凡用了一點心理暗示的手段，隨後就放開了按在他頭上的手掌，冷靜的後退幾步，聲音變得有些清冷起來：「你或許不知道他是誰，但他跟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交易了對吧！」

丁凡手上抓到的小偷，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對這幫人他比誰都熟悉。

而且不只是知道他們有什麼手段，甚至還知道他們手上的東西，一般不會私自出售，大部分都會聯繫一些中間商，通過他們的手，轉手將當地得手的賊贓轉送到其他的城市散掉。

這樣一來，他們到手的賊贓價格必然會比原價低上三到四成，不過這樣做還是相對安全一些的，大部分的小偷也比較認可這種做法。

中間商有錢賺，而他們這些做一線的小偷也能安全一些，屬於是互惠互利，很多地方都會延續這樣的一個傳統。

但現在的小偷未必就會喜歡這種做法，更願意將手裏的東西，單獨出手，不管賣多少錢，最後這些錢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按照他們的說法，這都是勞動所得。

早年間的街頭扒手，那都是坊間的手段，也算是下九流中的一門手藝，流傳到現在不管是不是違法，至少也算是一個手藝。

古代的時候，這幫坊間的小偷基本上都是在冊的，也就是說，小偷都是有執照的。

偷了東西，總要出手，一般的當鋪是不收的，因為東西來歷不明，只有晚上才開門的地下錢莊才會收下這些扒手的東西，換成現錢給他們。

不過這些地下錢莊也不是白給錢，東西收下了，只給五成的錢，三個月之內東西不出事，扯不上人命官司，小偷還能在來拿一次錢。

要是東西真的跟什麼人命官司扯上了，錢莊也不會將你的錢追回來，但一定會將小偷拱手推出去。

至於給小偷拿走的錢，錢莊也不會要了，算是結個善緣，能活着從裏面出來，也不會在找錢莊的麻煩，畢竟這是行規，今後依舊還會合作。

而下面的這些蠅營狗苟，大部分都是那些捕頭心知肚明的。

畢竟古代不是現代，很多案子想要查明不是見短時間的事情，但上面的官員不會給你太多的時間，技術手段也跟不上，很多時候都要一口這些走街串巷的賊偷提供一些消息。

所以早年間的這些扒手，也算是一門手藝，在民間也自有生存之道。

可惜時代在發展，這些扒手現在的日子已經比不上以前了，那些老一代人留下的規矩本事也漸漸的失傳了。

雖然現在的一些在賊頭依舊跟那些地下錢莊有所往來，可也遠遠比不上當年了，很多新一代的扒手，根本就不講究這些規矩。

溜門撬鎖更是不講究，丁凡當年抓追查的一個案子，特意找了一個老賊頭兒幫忙，結果老爺子看了一眼現場的痕迹，當場就罵了起來。

無奈的嘆氣，說現在的小偷只能稱為偷，配不上這個『盜』字！

說實在的，在認識那個老頭之前，丁凡也不明白，一個偷一個盜，究竟有什麼區別。

後來經過那個老爺子說完之後，丁凡沉思了很長時間。

或許準確的說法，就是小偷沒有原則，也沒有規矩，偷東西只是為了求財，毫無準則可言。

而那些所謂的盜賊，就是行偷竊的事實，同時也有一定的原則底線。

說起來或許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可笑，都是偷東西，還講什麼原則，那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嗎？

事實上，這還真不一定。

那老爺子之前盜過一戶人家，跟在這家人門外踩過點，沒進門就知道這家人有多少錢，撬鎖不留痕迹，更不破壞東西，打壞了任何一點東西，分文不取轉身就走，這是他們的行規。

那一次他帶着五個人去了這戶人家，輕而易舉的點出了幾個位置，說這些地方有錢，手下在房間裏面沒用三分鐘就將錢都找了出來。

但這些錢，老爺子沒有全部帶走，而是帶走了一半，叫人先退出去，他最後才離開。

只是在他離開之前，無意間發現這家人其實也並不富裕，這些錢都是臨時湊的，借條還在家裏放着，而且這錢是用來看病的。

老爺子當時就出門叫來了手下，將所有的錢又送了回去。

手下出來一次，總不能空手而歸，回去之後，這老爺子自己掏錢分給了手下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這老爺子雖然是個賊頭兒，可做事一向有規矩有底線，在小偷這個行業內，他也算是有口碑的。

早年也在警局是有底子的，警局有需要的時候，也沒少找他幫忙。

也是從那一次，丁凡明白了『偷』和『盜』的區別。

難怪古代的那些書中，對於那些所謂的俠盜那麼多的推崇，終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只是現在的時代變了，這些小偷心態也變了，沒有人在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東西了。

就好像丁凡面前現在坐着的小偷，偷東西就不說什麼了，選的那個地方，加上他偷走的那件東西，都能把人氣笑出來。

最後顯然也是打算自己出手銷贓，最後果然將事情鬧大了。

「干*你們這一行的，我接觸的很多，甚至有不少已經上岸了，混成你這麼慘的，還真不多見！」丁凡伸手拖着一張椅子，就坐在小偷的面前，小聲對他說道：「看你的樣子也不是一個懂規矩的人，但是幹這一行八成也有年頭了，你應該很清楚，那個在你手上買東西的人，你根本就保不住他，況且你以為這次你閉嘴他就能相信你，下次還來找你買東西呀？」

「別傻了，我實話告訴你，他活不長了。」

「你賣給他的東西，現在成了殺人兇器，我是一定要找到他的，有沒有你的口供，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重要性，不過就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情。」

「對於你來說不一樣了，你想立功少在裏面待幾天，還是死扛着，因為認罪態度不好，多蹲幾年，差距還是很大的！」

這小偷也沒想到，自己偷來的東西，再那個人的手上竟然成了殺人工具。

早知道他說什麼都不會將東西賣給那個胖子，看那個人也不像是個會殺人的樣子，他只是以為這東西被買回去，八成也就是因為興趣愛好，或許這個人也是個玩攀岩的。

他就沒有想過，胡德凱那個身材，哪座山適合他去攀！

「那……那人我真的不認識！」小偷低着頭，琢磨了半天，最後似乎也是想開了，猶豫着說道：「不是我常客，是個朋友介紹來的！」

丁凡眼睛一翻，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還有朋友嗎？」

一看丁凡不相信，小偷急忙辯解道：「真是別人介紹來的，那人在東區的開發區幹活兒，之前在我這裏買過一些小玩應兒，時間長了，也就熟絡一些，是他帶着那個胖子來的。」

「那胖子當時還開着一輛破舊的麵包車，車牌號我有點記不清楚了，但是那輛車子很臟，當時天快亮了，那兩個人還說什麼要去買菜之類的，估計是要去碼頭那邊進貨的。」

碼頭進貨？

丁凡一聽，頓時明白了。

胡德凱這是在東區那邊干起小商販來了，要是這麼說的話，他在東區那邊的建築工地應該是個比較熟的面孔。

只要找到他所在的工地，找人問一下，應該不難找出來才對。

「東區不小，施工的區域有十幾個，你叫我上哪找去？」丁凡想了一下，覺得這小偷還有事情沒有說清楚，在逼他一下，或許還能吐出不少東西來。

這人就好像牙膏一樣，你不用力擠一下，你永遠都不知道，他肚子裏面究竟還有多少貨。

小偷想了一下，開口說道：「我是真不知道，但是來我這裏買東西的那小子，聽口音應該是南川過來的，他們這些包工隊，一般都是一隊人負責一攤子，有南川人的工地也就三兩個，應該不難找吧！」

要是按照他這個說法，其實想要找到準確的位置，應該還真不難。

就怕胡德凱開着那輛破車，到處跑流動性的買菜，這樣一來，想要確定他的落腳地可就有點難了。

「南川！」丁凡一想，伸手在頭上拍了一下。

胡德凱老家就是南川的，他這些年雖然一直在外面到處打工，但是老家的話他未必全都忘記了，要是他一嘴的南川話，想要混跡在那些人中間，好像還真的不難。

畢竟都是在外面打工的老鄉，相互之間也會比較抱團，這樣一來想要將他找出來，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你在這裏慢慢想，我叫人現在就過去調查一下，要是在想起什麼東西，記得跟我說！」說完，丁凡站起身來，拿着電話第一時間就給警局那邊打了電話。

叫他們馬上聯繫一下東區那邊的派出所，要一份工地那邊的負責人電話。

工地那邊不好進出，到處都丟防著一些建築材料，現大量的警察進出有很大的麻煩，只能先根他們負責人商量一下想辦法安排帶些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