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讓人難以想象的故事，說起來確實有點讓人心酸。

就連苗慧等人都覺得有點難已接受，就算是從裡面出來了，眼角的淚水依舊沒有停下，時不時的還要伸手擦拭兩下。

丁凡看了三人一眼，坐在一邊端起水杯在嘴裡灌了一大口，剛剛說了那麼多的話，這會兒嘴裡早就已經乾渴難忍了。

還沒等他這杯水喝完，苗慧就最先扛不住走到了他的面前。

「丁處，我個人認為，您在審訊的過程中，有點……」

話說到一半，苗慧明顯有點說不下去了，或許也是因為後面的話讓她有點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起。

反倒是站在一邊的黃耀走上前接著她的話說道：「有點太過了，丁處應該之前應該還不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吧，我覺得你就是在騙他！」

被黃耀這一問，傅雷似乎也想到了一點不對勁兒的地方。

自從剛剛在審訊室里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有什麼地方似乎不太對勁兒，只是這個感覺不是很清晰，甚至根本就沒有想明白，有點想不通的問題出在哪裡。

經過黃耀這麼一說，他才漸漸想通了一點。

何平這個人，從被他們抓回來到現在，中間也不過就是過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

警局這邊已經發動了最大的功率，將金庭那邊的檔案卷宗都儘快傳了過來，其中大部分都是之前何平在金庭市的檔案，這其中就包括了他在金庭當年犯的案子。

這些東西已經送來的夠快了，但這些東西裡面，不可能還包括了這些年何碩在金庭過的日子。

何碩的家庭情況，丁凡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

之前看他說的慷慨激昂的，傅雷還真的忘了懷疑這一點，只是下意識的感覺，這裡面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但仔細的說問題處在什麼地方，他還真的沒有想不明白。

但這一點，卻被黃耀敏銳的發現了。

丁凡坐在一邊，伸手揉著有點僵硬的脖子，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真假參半吧，說不上這裡面有多少真話，但也不全是假話，至少這裡面有一半都是真的。」

「之前送來的東西，我在審訊之前就已經看過了，你們也看了，但是你們看的大部分都是何平之前在金庭市的所有惡劣行徑，我看的就不只是這些，還有他的家庭背景。」

「以及，在他逃離金庭之後，何碩家裡的近況，這些東西並沒有在檔案裡面出現，所以我打了電話給金庭市的戶籍科，叫人臨時查了一下，剛好有個片警，對於他們家裡的情況，了解的很多，我就順勢問了一下。」

三人一聽丁凡這麼說，相互對視了一下，也回憶了一下之前在會議室裡面，自己只是忙著看手上的資料，對於其他的東西，了解的並不是很透徹。

而丁凡當時坐在一邊，確實打了幾個電話出去，至於是通過什麼人，找了什麼人來問，他們只是聽了一點大概，具體的東西他們並不是很清楚。

「那……就算是真的，我們就一定要將這些都跟他說嗎？」

「他可能會崩潰的！」

黃耀似乎對於丁凡剛剛說的話，還是有點疑問，或者說他覺得，審訊應該還有更多的方式，或許可以更加懷柔一點，總不至於就像他剛剛的樣子，每句話都好像帶著鋼針一樣不斷的戳著人心中的痛楚，這種手段，實在叫他有點勝之不武的感覺。

而丁凡帶過不知道多少新人了，也帶過很多新人一起對犯人做審訊，對於他們的心思和想法，說得上是十分了解。

也明白黃耀為什麼對於這一次的審訊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無非就是對於一個犯人動了一點惻隱之心。

其實這種斯登哥爾摩效應發生的幾率一點都不小，畢竟人是有同情心的，只要還有一點七情六慾，這種情況就必然會發生。

這種情況，就連丁凡都沒有辦法完全杜絕，每次在審訊這些犯人或者嫌疑人的時候，心中產生同情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不過作為一名老警員，往往都會明白一點，同情是同情，但永遠不要讓同情心遮擋了自己的判斷。

「我知道你們會不理解，或許會覺得我這樣做十分殘忍。」

「我承認這一點，何碩的兒子叛逆不聽話，未必就是因為何平的緣故，但這也算是事實了，回頭你們可以去那孩子的學校問問，在學校的時候，有沒有人願意跟他走的近一點！」

「我抓過很多人，最開始我是直接上門抓人，我可以自豪的說，我沒有做錯，我的行為都是合法的，可事後我自己都覺得事情做的有點過分了，因為我出手抓了一個犯人，他是罪有應得，但是他的家人沒有犯錯，就因為我抓了這個犯罪分子，他的家人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至於他哥哥，我完全是猜測的，不過馬向前一家，在金庭市也是有根基的，這些年恐怕沒少找何碩的麻煩，甚至有可能比我說的還要更加惡劣。」

丁凡的猜測，雖然沒有什麼根據，但這種事情其實很容易就能想到。

馬向前當時正面挨了兩刀，他不可能看不到面前想要殺他的人，但最後這個案子沒有定下來，恐怕很有可能是何碩在中間起了什麼作用。

也就是說，丁凡的話就算只是猜測，也很有可能是無限接近事實的。

聽了丁凡的話之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在沒有了之前的質問態度。

「其實黃耀說的沒錯，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用點費力費時的手段，慢慢來也能撬開何平的嘴，不過就是用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而已。」

「可有的時候，我們也不得不用這種方式，還記得我們的主要目標嗎？」

丁凡這一說，三人都愣住了。

為了什麼案子，他們才被調出來的，這一點他們自然是記得了。

可這麼長的時間以來，案子幾乎沒有什麼推動，直到現在為止，他們抓到的唯一一個有效的嫌疑人，似乎也就是這個何平了。

不過何平這個人，跟之前的案子，似乎關聯不是很大，因為他只是李媛靚被殺案子的重要嫌疑人，跟之前的劉元香案子，似乎沾不上什麼聯繫呀！

「劉元香的死，跟李媛靚有很深的聯繫，我們一直在找她，可她卻被人殺了。」

「嫌疑人就是這個何平，而何平跟李媛靚之前基本上沒有任何往來，你們覺得他殺人的原因是什麼那？」

黃耀緊皺著眉頭，一直在想著丁凡究竟想說什麼，反倒是傅雷比較直接：「為了錢啊，之前我們不是推測，李媛靚被殺，很可能是買兇殺人嗎？」

其實買兇殺人這一點，已經被證實了，丁凡確定了何平的名字之後，就叫人連夜查了何平的賬戶信息，確定在最近一斷時間之內，何平的賬戶上突然多了二十萬的現金。

存入時間，剛好是李媛靚出事的第二天。

「買兇殺人，那麼我們也要想想究竟是誰在買兇殺人，這個出錢的人現在會在什麼地方！」

「我們抓了何平不假，雖然不是大張旗鼓，但是很多人都會注意到這一點，一旦這件事被那個花錢雇傭的人知道了，想想看，他會不會馬上準備跑？」

「其實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撬開何平的嘴，掌握到那個買兇者的行蹤，不然他很有可能會先我們一步離開，再想找他就難了。」

敲碎一個人的心裡防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最好在審訊之前，做大量的資料匯總，隨後還要不斷的試探，找到何平心中最大的一處傷痛點，不斷的刺激之後，才能找到他崩潰的點。

這項工作，說起來或許簡單，真正難度有多大，很少有人知道。

如果可以選擇，丁凡甚至根本就不願意用這種手段，因為在刺激對方的同時，自己的心也同樣在備受煎熬，這種感覺其實一點都不好。

黃耀等人終於算是明白了丁凡的苦心，但另一個問題，也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

「前面我工作我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我已經聯繫了金庭市，何碩應該會在天亮之前被送來。」

「我需要你們想辦法，說服他跟我們合作，在何平最大的一處心裡創傷處，在來一下重擊，我要讓他徹底的失去希望，讓他痛恨自己，對自己錯過的所有事情，徹底感到後悔。」

看著丁凡現在陰沉的臉，苗慧的身上甚至都有點雞皮疙瘩直跳的感覺。

坐在審訊室里的何平現在已經這樣了，現在還有必要給他下猛葯嗎？

「他現在就好像一個摔碎的酒瓶子，我們難道還要將他碾碎不可嗎？」

女人的身上總是帶著太多的母性，面對弱者，本能的還是不忍心。

按說這也不算是壞事，如果她是一個醫生或者護士，那一定是個人人敬佩的醫務工作者，可在警局裡面，每天面對的這些罪犯和嫌疑人，她的仁慈恐怕更多的還是遭人白眼。

最開始跟丁凡唱反調的黃耀，沉默了好長時間，這會兒也算是徹底醒悟過來了。

「我明白丁處的意思了。」

「我們要徹底擊碎他內心的一點僥倖心理，讓他在也看不到希望。」

「人只有在極度失望的時候，才會對一根稻草無比的重視。」

「我們就是這根稻草，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不過何平的哥哥會配合我們嗎？」

說實在的，黃耀能想通，這是在好不過了。

畢竟後面跟何碩見面，商量怎麼騙他弟弟，這件事也就是黃耀來辦比較合適。

至於何碩是不是願意幫忙，這一點，丁凡根本就沒有多做考慮，畢竟這是眼下唯一直接有效的方式了。

「你放心去辦吧，只要他還想要弟弟活著，今後能好好做人，他就一定要幫忙。」

「把利害關係跟他說清楚，我相信何碩不是一個傻瓜，他會知道應該怎麼做選擇的，另外這也是他脫離深淵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