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丁凡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調查這個杜海超的家庭背景情況，現在所知道的也就是他是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

年幼的時候她母親就已經跟他父親離婚了，他基本上就是跟著他父親長大的。

不過他父親的工作十分忙碌，一般很少回到家裡去，但凡是回到家裡的時候，總是少不了對這唯一的兒子嚴肅的要求。

功課方面，想來他是用不著太擔心了，不然他也不可能輕易的考上這所國內頂級的醫學院校了，而且在校期間，成績一直都十分優秀。

「我找過你在學校之後的教授了，他對你的學習能力一直十分推崇。」

「但是對於你的人品，他似乎有點不太認同啊！」

「他有一句話，一直是我記憶最深刻的，他說醫者仁心，決定了他手上的刀，一心向善的是濟世救人，用心險惡的那就是荼毒萬里呀！」

丁凡看的出來，這個陳教授一直都是杜海超十分尊敬的人。

說起陳教授的時候，杜海超的臉色變化了一下，但很快就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其實這個陳教授在學校的時候，名聲一直都很好，學生們都很喜歡他的課程，因為陳教授很喜歡將自己所經歷的東西，跟更多的人分享。

這其中就包括了他在治病的時候，遇到的一些問題，甚至最後他是用什麼樣的手段將這個問題處理好的，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傳給這些來上課的學生。

整個學校裡面就沒有人不喜歡他，就連杜海超都不得不承認，認識了陳教授之後，他確實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要是小時候就認識了陳教授，或許他不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陳教授確實是個很好的醫生，也是我這一生最敬重的老師，他對我也很好，而且你這句話他曾經也跟我說過。」

「知道嗎，他第一次見到我分解動物標本的時候，他竟然就看出來我之前用什麼練刀了。」

「我當時嚇壞了，我用刀一向都是十分沉穩的，從來沒有緊張的感覺，但面對陳教授的眼神，我是真的有種渾身被人看穿的感覺了。」

「後來陳教授跟我說了他的經歷，我才知道為什麼陳教授能一眼看穿我的秘密，因為我們都是用相同的方式，練出了一手好刀，也練出了一顆剛毅的心，不被外物所動搖的心，才是最難練出來的。」

「我為了達到父親的要求，鍛煉了幾年的時間，甚至用活體來做實驗，你覺得很殘忍，可陳教授用的可不只是活體，他用的是活人，你知道嗎，他用的是活人。」

期初聽了這話之後，丁凡的眼角都抽搐了兩下。

可他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也想起之前的調查結論，陳教授以前是戰地醫生，早年的時候，那是上過戰場的。

戰場上的戰地醫院，條件跟現在也沒有辦法比，缺醫少葯的情況十分常見，甚至早年的時候，經常聽說有戰士受傷之後，咬著牙不用麻藥將身上的傷口處理好。

戰士的意志力都猶如鋼鐵鍛造的一般，而陳教授之所以說他用活人練手，應該指的就是這一點。

對於一個剛畢業的醫學生來說，在戰場上可沒有人管你以前是不是給人看過病，只要你能拿起手術刀，戰士們就相信你是一個醫生，願意將自己的生死交給你。

在這種情況下，可不是有醫學常識就能混過去的，不練出一點下刀的膽子，人沒被治死恐怕也因為沒有趕上治療拖死了。

所以說，陳教授有今天的本事，也多虧了他出生的那個年代，換成現在，恐怕真的沒有辦法練出他那樣冷靜的心態和專業的手法來。

而面前的這個杜海超，完全是一個另類。

聽他的話也聽的出來，練習這些東西明顯就不是他自己喜歡的，這更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跟著老師的那段時間，我在沒有殺死過任何一隻生物，老師一隻在教導我，對生命要心存敬畏。」

「我能感覺到，他希望我能放棄以前所做的一切，甚至希望我能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我沒想到，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竟然要離開我……那天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剛好看到學校裡面有兩隻流浪貓，剛剛生了一隻小貓崽子，地上還殘留著新鮮的血液，那隻小貓崽子眼睛都沒有睜開，而那隻大貓因為生了崽子，根本就沒有一點活動的力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伸手將那隻小貓崽子抓了起來。」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將一隻還沒有睜開眼睛生物，一點點的切開，我很想看看它那沒有長成的骨頭會是什麼樣的，那種尖叫聲更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

「可惜，我還是沒有看到，就被陳教授發現了，他對我徹底失望了，我看的出來他之前對我還是很有信心的，但那一次，他眼神中那種失望的神色，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看來陳教授並不是偶然間剛剛發現了杜海超背後做的事情，隨後就舉報了他，而是很早之前就已經看出了端倪，只是還想著能試圖改變他，也給他一個機會。

只是最後事情已經變得不可控制了，陳教授這才放棄了這個希望。

至於他之前是不是真的放棄了暗中所做的一起，丁凡也不知道，他有沒說，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想法要改正自己的缺陷那！

但有一點，他還是比較相信杜海超的。

他的手段突然變得狂躁不受控制，很有可能是因為姜維提出了跟他分手造成的。

看到杜海超的情緒漸漸變得有點不受控制了，丁凡也知道是時候問點關鍵性東西了。

「你第一次對這些小動物下手，是什麼時候？」

「我看的出來，你對於自己做的事情，似乎有些抗拒，好像你並不願意這樣做，是有人逼你這樣做嗎？」

「你自己就是學醫的，應該很清楚，你現在的心理……恐怕並不是完全正常的狀態！」

換個人，丁凡或許還不會說的這麼直接。

但杜海超畢竟是在醫學院校出來的，就算不是學習心理學方面的東西，他多少也會知道一點，現在可不是在隱瞞的時候，與其瞞著不說被人發現，丁凡覺得還是將事情說清楚的好一點。

這樣一來，也能舒緩杜海超緊繃的神經，更加容易帶動他的思維，暫時開看，他並沒有想要反抗的意思，還算是比較配合。

可丁凡一說到他第一次對小動物下手這件事，杜海超的神態明顯變了變，有那麼一瞬間，丁凡甚至覺得他剛剛有恐懼的神色一閃而逝。

「人總有第一次的，這也是我最不想回憶的一件事。」

「或許就是我生錯了家庭，我有時候也會想，要是當年我跟著我媽在一起，興許我根本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也不會做一個醫生。」

「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有個夢想，不是那些老師問你，今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那些幼稚的孩子張口就說想成為科學家，或者想成為一個醫生之類的，我現在想想那時候他們說話簡直就不過腦子的。」

「我曾經想過成為畢沙羅、莫奈或者雷諾阿這樣的人，浪漫的畫家，生活簡單而富有詩意。」

「可惜我有一個控制欲很強的父親……你知道我畫的第一幅畫，也是唯一的一幅畫，畫的是什麼嗎？」

說道童年理想的時候，杜海超顯得異常輕鬆，但說道那些他的同齡人兒時夢想時，神情上多少帶著一點鄙夷，似乎很瞧不上這些人的樣子。

但他也確實有資格這樣做，畢竟他這些同學，恐怕沒有幾個完成了自己的童年理想，而他雖然也沒有完成自己的理想，卻在父親的逼迫之下，完成了別人的理想。

說實在的，這個結果還真的是有點諷刺，可丁凡現在更想知道他後面的故事。

「我畫了我的狗，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從小都是它陪著我長大的，它整整陪了我八年的時間，我給它畫了相。」

「可這幅畫還沒有完成，就被我父親毀了，就連從小陪我長大的狗也被他親手殺掉了。」

「你或許不會明白……看著它渾身沾滿了鮮血，拚命的掙扎，我的心好像被刀子戳進去了一樣，我跪在地上祈求他，可是……」

「是他告訴我的，這隻狗只是一隻低等生命，它的生命就在我們的手掌之間，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決定它的生死。」

對於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來說，那血腥的一幕，或許成了他一生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一個惡魔，竟然是被他無情的父親逼出來的。

或許真的就像杜海超所說，如果他當年跟著他母親離開了，根本就不會有他今天所做的一切。

當年看著自己的愛犬，就慘死在他的面前，對於杜海超來說，應該是他人生中一個巨大的轉折，也意味著這名嗜血醫生拿起屠刀的開始。

嗜殺的衝動並不是原始就存在的，而是因為他父親用鮮血喚醒了他內心的惡念。

世間一切皆有因果，如果不是他父親的冷血教唆，或許杜海超成不了一個優秀的醫生，但他至少還算是一個正常人，也不會有那麼多無辜的小生命，慘死在他的手上。

「其實我非常痛恨我的父親，對於他教我的東西，我也一直都很抗拒，甚至我根本就不想學醫，這都是他逼著我學的。」

「當然也跟那個人有點關係，是他跟我告訴我，想要反抗，就一定要有實力，沒有實力的反抗，就是一個笑話。」

「想要殺死什麼人，自己就一定要成為他，只有這樣才能了解他想要的是什麼，了解他最怕的是什麼……一擊斃命。」

「我要讓他痛苦，讓我感受到我當初的那種痛苦，看到鮮血流出來，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樣子，這是他最大的弱點。」

杜海超說話明顯有點神志不清了，甚至給人一種神神道道的感覺。

站在他身後警員，已經后脊樑冒冷汗了。

要不是現在丁凡坐在這裡，他死活都不會想跟這個變態同處一屋。

丁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時間已經差不多要天亮了，八成杜海超的父親也差不多要來了。

本來還想問問，他殺死的那些動物屍體，都是怎麼處理的，外加昨天出手傷人的事情也應該敲定一下。

可眼下聽了杜海超的話之後，丁凡覺得事情似乎還有點蹊蹺。

就在丁凡遲疑的短短時間之內，坐在審訊室上的杜海超竟然漸漸冷靜下來了，伸手拿下了自己的眼鏡，十分平靜的擦拭著，可下一秒他突然折斷了眼鏡腿，對著自己的脖子狠狠的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