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給外面人的印象就是農業大省，農耕地的佔地面積幾乎佔了全國的百分之十六。

就這樣的情況，被人稱為農業大省，確實也說得過去。

也只有真正生活在這裏的人才知道，東北並不只是一個農業省份，重工業同樣是十分發達的，甚至很多的地區的重工業根本就比不上這裏。

單純只說一個濱城，在城市的附近，林立着將近二十多個大小的工業廠，其中重工業的冶金工廠佔據了最大的份額。

原本冶金行業還是只有幾個國有企業建立在這裏，還是後來的幾年，國家的大力推行政策之下，一家家各種工廠猶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冒了出來。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陽光金屬廠，這家工廠，主要就是作冶金的，僅僅每年的鋼鐵產量，可以說是不在國有工廠之下。

而這個陽光金屬廠的老闆，名叫王智光，也就是丁凡這一次要重點調查的人。

「王智光，晉州人，二十年前，跟着父親到這邊做煤炭生意，後來還在這邊開了礦山，那一年他十八歲。」金健手上拿着厚厚的一沓子資料，站在會議裏面，對眾人說道：「剛開始的幾年時間，王智光還算是挺老實的，只是他不想一直跟着自己的父親，干一輩子的小礦主，所以帶着手上不多的錢，開始了跟別人學習做生意，一開始做的也不是很順心意，甚至還有幾次差點賠的幾乎傾家蕩產，當時也多虧了一個叫趙磊的老商人幫忙，這才能勉強吃的上飯，只是後來有一次，兩個人一起做生意，不知道為什麼，中途的時候，趙磊突然撤走了所有的資金，而王智光利用他父親手上的幾個礦山做了抵押，拚死一搏之下竟然起死回生了，那一次他的生意做得十分順利，年底的時候，他的資產已經完全超過了趙磊。」

要知道這個趙磊可是一個成名多年的老闆了，在做生意這一方面，被人稱之為黃金之眼，手上的資產更加是龐大的可怕。

誰都沒有想到，王智光只是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幾乎就輕而易舉的將手上的公司變成了全市頂尖的大集團。

短短几年的時間，王智光在外面的生意做的是風生水起，不僅是之前的資產遠超一般的老闆，甚至還在外面找了不少的合伙人，在整個濱城，他的財力絕對是無人能比的。

最一開始，丁凡就打算這個人先動手的，畢竟他的家業來的多少有點蹊蹺，要說以前這個人的屁*股下面有多乾淨，恐怕說出去是個人都不相信。

可是丁凡這邊想要調查這個人，多少也需要上面的領導同意才行，怎麼也要先彙報一聲。

可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跟呂智彙報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之後，得到的回應竟然是，拒絕。

丁凡是真不知道，領導為什麼就不讓自己動他。

甚至偷偷都在想過，是不是這些領導跟他有什麼特別的往來之類的。

結果他都沒有來得及開口問出來，呂智就先一步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調查他，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要是真的這樣做了，上面的領導可饒不了你。」

丁凡冷冷的哼了一聲，眼睛一翻，語氣嘲諷的說道：「我行得正坐的直，誰要是看不過眼，隨時說話，但是這個人，我依舊要查。」

呂智一聽，頓時就明白了，丁凡這是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趕忙說道：「扯什麼那？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提醒你，王智光這個人，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是不想動他的，你知道他手下的冶金廠，一年的總產額是多少嗎？我告訴你吧，就是國家的企業，在產量上面，都遠遠比不上他，現在國家在鋼鐵的使用上，逐年都在增加，這些材料會在全國範圍採集，你知道在整個東北，每年要佔多少的份額嗎？全部產量的三分之一，而這三分之一中，僅有不到五分之一是從國企中生產的，而陽光金屬集團僅僅自己就有佔據總量的一大半，少了他們你想想看會變成什麼樣子？」

之前抓了老孫頭回來的時候，這老頭就說過，想要動喬老四，勢必會跟他背後的支持者產生一定的衝突，要是真的將這些人都連根拔起，雖然今後的治安會好上很多，可同樣，麻煩也不會少，經濟倒退只是其中的一環。

當時丁凡還覺得這都是一點危言聳聽，其實在他的心裏也沒有怎麼當回事。

而後來在盧靜茹落網之後，似乎也說過同樣的問題。

那時候丁凡還覺得，無非就是之前不知道這幾個人都是誰，而自己手上有一份名單，這都是喬老四的背後推手，將這些人先揪出來，估計後面的事情就會容易的多了。

可是現在呂智將事情說的更加明顯之後，丁凡終於算是明白了，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想動就動的。

想要調查他們，必然要觸動國家的經濟，顯然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的。

呂智說完之後，看到丁凡的臉色難看了，這才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說道：「我在濱城工作了二十年，我比你更加痛恨喬老四，以前的濱城雖然有點混亂，但是只要我們的方法得當，壓制這幫人一點都不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自從喬老四來了之後，整合了周圍所有勢力，現在整個東北，幾乎是他一家獨大的局面，以前能跟他對抗的人，現在已經漸漸收山了，沒有人願意跟他對着干，他就更加目無法紀了，所有的領導都希望能剷除這個毒瘤，可是剷除毒瘤，必然要帶走一定的血肉啊，所以我們還是希望，這個損失能盡量減到最小。」

關於喬老四的發家史，其實丁凡之前就知道一點，畢竟當年的程野也找人調查過他，手上的資料，甚至更加的齊全，後來還有盧靜茹提供的線索。

就這些事情，丁凡手上掌握的很多，可是想要將他連根拔起，又不傷元氣，真的就跟呂智說的差不多，實在太難了。

斷根或許不難，但是不連肉就實在不容易了。

「你會有辦法的，畢竟你比我年輕。」呂智對於丁凡還是十分看好的，就從當初的那個案子開始，不管外界發生了什麼，他都能儘快想到補救的方法，這充分的說明了他有頭腦。

說實話，從開始，丁凡就沒有想過，呂智竟然會這麼相信自己。

以前是黎碩對自己比較信任，直接將自己從呼鹿縣調了出來，直接進入了濱城的刑警隊，之前還真的沒有想過，他會對自己有這樣的信心。

多少叫丁凡都有點受寵若驚了，有點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想了半天才開口說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呂智眼睛一翻，氣呼呼的走到丁凡的面前，伸手拿了他的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根，氣呼呼的說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你跟馬壯都是我手下的精兵悍將，我要是連你們都不相信，還有什麼人是我能相信的？」

說着，呂智個順手點燃了香煙，又拿了一根丟給了丁凡，最後毫不客氣的將剩餘的香煙直接收起來了。

丁凡被他這個動作，搞的簡直是目瞪口呆，差點都以為這香煙就是他的不是自己的了。

「這件事，領導有什麼高見，指點一下？」丁凡無奈的將香煙叼在了嘴上，然後點燃之後才開口說道：「面對喬老四十幾年的時間了，不會一點想法都沒有吧？」

被丁凡這麼一說，他自然也是明白了，這是想要從他嘴裏套話的意思啊！

「說實話，你小子要是問這個，我還真的有點慚愧了。」說道這裏，呂智的臉色終於變得有點難看了，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有點惆悵的說道：「我在這裏坐了快十年時間了，說實話，對於喬老四的背後，我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支持他，可是這些人是誰，我也是這一次才知道的，之前也是沒有辦法，這才叫老王隻身冒險，就是希望能調查他的背後都是什麼人在支持他，想不到最後害了老王。」

說實在的，安排王建國去調查這件事，本身就是十分冒險的事情，可話又說回來，沒有這一次王建國的調查，領導們也沒有下一次狠心，恐怕到現在丁凡都不會得到那份詳細的名單在手上。

現在只怕是還在為了這些沒有付出水面的人，依舊在犯愁那。

所以說，這呂智說的其實也沒有錯，之前在沒有了解清楚呂智背後的都是什麼人在力挺他之前，確實有點盲人摸象的感覺。

也就是這一次冒險之後，雖然老王在也沒有辦法回來了，但是他留下來的東西，算是徹底掀開這一層迷霧了。

「說到老王，你跟他的家人說了那件事沒有？」丁凡也是突然想起來的這件事，王建國雖然親人已經沒有多少了，但是畢竟還有老婆孩子，他們是有權知道這件事的，也不知道通知了沒有。

本來以為這個案子，已經調查清楚了，王建國的死已經沒有什麼好質疑的了，上面應該將這件事跟她家裏人說了的。

誰知道，丁凡一問這件事，呂智竟然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緩緩的搖了搖頭，沉重的說道：「暫時沒有，我打算先瞞下去，等到天亮了，在通知所有人，沒有人會忘記我們的英雄，任何人都不可能這樣做，對嗎？」

有的時候，丁凡會覺得眼前總是一片昏暗的，甚至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但是他始終堅信，這一刻的忍耐，是值得的，當破曉來臨的一刻，陽光會無比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