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人將即死

「小子，就你現在還和我斗呢，你不是扯淡呢！本警，本警在裏面九死一生混出來的，對你們這些人的心理早就了解透徹了……」丁凡低頭沉思著，再次默念「本警」「本警」時，一下子想到了自己騎着大摩托執法辦案的樣子，頓時感覺血脈膨脹，一股子信心湧上心頭。

他慢慢的抬起頭，在張志新那張才泛著一點點生氣的臉上看了幾遍，然後正色的說：「小地主，你倒是有經驗啊，你特么的是殺了人的犯人，在看守所當然誰也不敢欺負你呢，可勞資我呢，弄你這個案子弄的，我得到個雞毛了？」

雞毛是公雞母雞身上的羽毛，可在當地往往是男人罵人的最難聽的話之一。

倒不是丁凡做人小家子氣，他現在被叫出來看這個明天就要挨槍子的傢伙，本來例行公事說幾句話就完事了，他可是個新警呢，這第一次栽不就是栽在他身上嘛，這還不好好他。

於是，他又給小地主點上一根煙，把自己在看守所里遭的罪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盡量控制着憤怒的情緒，有些傷感的說：「小地主啊，他們當時把我折磨的，本警真想出來后就是打死我也不幹了，可一聽說還有不少犯罪線索，就特么的犯賤……」

他說這些話時，娓娓道來，像是說給張志新說的，更是一段委屈的真情告白，似乎只有這麼說出來，自己心裏才能舒服些……

「感謝政府……」丁凡要走了，管教開始給張志新扣著器械，張志新淡淡的說。

這個聲音似乎一點感情都沒有，但丁凡聽出來了，這句話里從小地主嘴裏說出來，那是有幾分感激幾分感慨的。

這天晚上，丁凡回到了看守所，站在四號監室門口，心情很是複雜很是難受的，因為他已經在這裏待了好幾天，受了不少折磨，也感受到了一個少有人知道的世界裏的生活。

「丁子，丁子，求你饒了我吧，你快點上我屋住去，要不……」鄒大海神色難看的說着，滿臉上火的樣子。

晚上的時候，丁凡那邊剛走，闞亮、劉大明、任傑在大門口的飯館吃飯，鄒大海自然過去陪着，似乎一切都在預想中，似乎一切都有點意外。

這頓飯吃了十多分鐘了，闞亮除了小口抿著酒，一口菜都沒吃，那張冰冷無比的臉上，最後才說了句話：「鄒大海，我X.你.妹的，你說咋辦吧！」

一大狠人闞亮，急了眼能把蠟燭水滴到別人眼珠子上，什麼手段都有，現在急成了這個程度，鄒大海為難的看了這些人一圈，摸起酒瓶子，看也不看，仰起頭咕咚咕咚的喝了個精光，嘴裏吐著酒氣的說：「老闞，我沒想到你對徒弟這麼好……」

現在，丁子回來了，他隱約這傢伙深不可測，丁凡暗地裏告訴他的幾個案子線索，他都是直接打電話給馬龍飛的，後來馬龍飛來了好幾次電話問具體情況，他都是按照丁凡說的辦的，可現在想想，馬龍飛每次打電話，都是不同的接線員給接的，掛電話前，馬局長都會交代一句：「給我照顧好丁凡……」

如此分析的話，丁凡摸出來的線索，比方說麒麟市的系列案子現在正在查著呢，而且是馬龍飛在親自指揮……

「大海，我這個人皮子賤，但是有原則呢，不是被拘留審查嘛，就得住這地方啊，和兄弟們待時間長了，還特么的挺想呢。」丁凡嗅着裏面熟悉的潮濕……特殊的味道。

這種味道里有潮濕、有騷.氣、有腐朽、有噁心、有兇狠的味道，還有很多很多……

鄒大海還在那裏猶豫，腦子裏不斷的閃過各種念頭：他進去還要和他們死磕？那些傢伙不得乾死他啊？是不是的想想辦法呢？

就在他想着時，丁凡一把拽過來他手裏的鑰匙，慢慢的打開監室，斬釘截鐵的說：「我必須住這裏啊，連死囚我都去看了，也就那麼回事吧。」

大鐵門咣當咣當一陣雜亂聲音響過後，他走了進去，然後順手關上門，先和東邊躺着的劉輝打了個招呼：「老劉，我特么的回來了啊。」

然後再看向大頭、王一手、三鬼他們幾個，大頭雖然坐在床鋪邊上，但是神色供恭敬，看着丁凡看着自己了，馬上憨厚的一笑，故作聲勢的小聲交代說：「三鬼，一會把好吃的都拿出來，丁爺回來了，晚上給好好補補身體，一手，你么的到時候好好按摩按摩，聽到了嗎！」

他這些突變的巴結，丁凡早就有心理準備，連句感謝的話都沒說，直接坐在大頭旁邊，往床鋪上一躺，舒服的翹起二郎腿，吧嗒吧嗒嘴，靜靜的看着房頂，尋思道：「看樣子待不了多久了，必須再摸點線索，劉輝是被冤枉的，大頭身上應該不少……」

夜幕降臨時，晚飯如期來了，依然是干硬的窩頭和卜留克鹹菜，還有白菜湯，丁凡端著剛分到了一碗湯，大頭馬上過來巴結的拿走了，小聲說：「丁爺，馬上給你吃火鍋，這個，這個扔了吧……」

於是，丁凡手裏變得空空的，飯碗被他拿走了，只能回到床上坐着等著。

那邊三鬼又床鋪下面掏東西了，火腿腸、午餐肉的盒子，酒精爐，大蒜，臘肉，青菜……頓時弄得監室里散發着一股子餐館才有的特殊味道，丁凡要不是親眼看着，誰要是告訴他看守所里這些傢伙能這麼吃，他絕對不相信，以至於到了後來，說某個大佬進去了，能住在單間里，用手機遙控指揮外面的各種業務，他一點都不覺得稀奇。

快七點鐘的時候，三鬼手腳麻利的洗好了東西，看了眼窗台上擺好的東西，叫着門口的人：「擋着點……」說着，他拿着火柴就要點着了，可門口那裏似乎有個人說話了，是劉輝！

「弄的這麼好，你說能吃上嗎？」這是他說的。

大頭馬上吃了一驚的往他這裏看了過來。現在，劉輝似乎變得神氣了不少，他側耳聽着外面，枕在胳膊的臉上越來越複雜，一直到腳步聲到了門口，才坦然的笑了笑。

不得不說，他這個事弄得挺神秘，也很奇怪的，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都想從他臉上找到答案，這傢伙怎麼這麼神呢，他怎麼能猜出來會有管教過來。

鄒大海站在了門口，舉起手裏的警棍在窗口敲打了幾下，裏面的人一下子看了過來，一個個脖子伸的長長的，和那河邊等著魚吃的長脖子老等似得。

大海旁邊站着三四個民警，他們都是年輕輕的小夥子，年紀和丁凡差不多，渾身散發着一股子朝氣，身體素質看起來也比鄒大海強多了。「小劉、大李，你們三個今晚就辛苦點了，領導不是關注這個地方嘛，可能得熬熬夜了……」

「三鬼，三鬼，尋思個六呢？快點……」大頭看清了，門口的鄒大海帶着不少民警過來了。

看守所這個地方是有嚴格工作分工的，外圍安全守衛由武警負責，裏面好幾道崗哨是民警，因為裏面是生活區，各自有民警值班把守，但是很少一個監室來了這麼多民警的。

那邊三鬼神速的藏好了東西，鐵門就打開了，一個民警拿着一個棍子，手裏還提着一個摩托車頭盔，鄒大海一眼就看到了，這些傢伙都盯着那東西呢，他當然知道那東西是做什麼的。

然後，他從兜里掏出兩個熟料袋，熟練的抖了抖，然後輕輕的撕開了，目無表情的說：「這些東西，你們都知道吧？我就不信誰沒見過、用過，小劉……」

他沖着那個提着頭盔的民警使了個眼色，讓他把東西先放走廊里，然後神色詭異的看了眼這些眼睛眼睛都發直的人，開始安排起活動了……

他不敢保證所有的人沒用過摩托頭盔，但大部分人絕對知道那種滋味：戴上他，然後有人用棍子，當然也可能是磚頭、皮鞋，在上面狠狠的打，這種隔空打牛的形式能疼死震死人，但因為有頭盔隔着，還不會造成腦震蕩什麼的，這可是道上無數人聞風喪膽的法子。

再說那個膠袋子，裏面的說法就更多了，因為質量好，密不透氣，只要套在頭上，馬上就會喘不上氣來，一會就憋得滿臉通紅，眼珠子往外鼓。

當然，這種辦法還需要一個小小的道具：橡皮筋。

這些手法，丁凡在警院裏就聽說過，但知道都是特殊時期針對罪大惡極、窮凶極惡的人用的，殺傷力超強，但風險也很大，弄這個的民警十有八九是急性子，可後果也是非常可悲的，往往這會瞪着眼睛叫號呢，明天就脫了警服，成為階下囚。

他看到鄒大海他們弄的這麼利索，一看就是玩過的，真想過去告訴他咱不弄這個，這些人現在已經不可能再收拾自己了，可腦子裏頓時冒出了一個想法，想的有些激動，還有些傷感：「大海，老闞師父，你們對我……」想到這裏，他堅強的臉頰上，瞬間感覺濕乎乎的。

「大頭，你特么的是這屋的排頭，還兼著衛生員呢，所里可是觀察了啊，這屋最近表現的什麼玩意啊，今天得把標準再好好提高提高。」鄒大海凶神惡煞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