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去找易千雅了，結果如何，舒雲鵬沒得到答覆。他也不急，反正他已經看出，這個世界太無聊，所以總是無事生非。無事生非的結果，也就是無論任何事，拖一段時間不做也沒太大關係。

圍困兩個堡壘的軍事行動繼續，由於受了打擊，堡壘方面不敢輕易出動，雙方就這麼僵持着。聯合礦業倒是有些動作，她們在地面頻頻發動攻勢，但軍**方面既然方針已定，也不出擊，只是打退進攻即止，並不主動出擊。

舒雲鵬開着一艘登陸艇，帶着項紫丹到了中央城。這段時間，他看到項紫丹臉色不太好，不放心，就想帶她去科學院看看。

到了科學院，找到黃朗，告訴他項紫丹懷孕了，這段時間臉色不好，想給她檢查一下。黃朗叫了醫生，帶走了項紫丹，舒雲鵬就在黃朗辦公室裡等候，兩人就聊開了。

“克萊爾還好吧？”兩人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克萊爾。

“還行吧，”舒雲鵬說：“在這個亂世當這個司令官，自然忙得不可開交。”

“嗯，這個我知道，”黃朗欲言又止：“我是說……”

“哦，我知道您指什麼了，”舒雲鵬看出黃朗的侷促，主動聊開了：“您是想問，她現在的狀態對吧？不太好啊！”

他詳細說了克萊爾的糾結，說了她那控制不住的自我煎熬，黃朗聽了只能搖頭：“這孩子看似三大五粗，象個男人，其實心思纖細，總是自苦！”

“是啊，我想法設法勸她開導她，但沒啥效果，她還是那樣！”舒雲鵬說：“我已經束手無策了。”

“聽其自然吧，舒先生！很多事只能自己排解，別人幫不上忙。”

“好象是的……”舒雲鵬說：“教授，我有個疑問想請教……”

“舒先生請講！”

“有一點我總是想不通！”舒雲鵬說：“我們都知道，輻射能殺死人，我剛來時就差一點死於輻射病。但是，當輻射強度還不足以殺死人時，爲什麼其潛移默化的結果，偏偏首先導致生育系統崩潰而不是傷害其他，如循環系統、消化系統？”

黃朗看着舒雲鵬，問道：“舒先生以爲呢？”

“我說不好，”舒雲鵬答道：“就說克萊爾吧，她強壯得象頭小母牛，我曾看到她與三名戰士角力，三名強壯的士兵居然鬥不過她！就她這麼棒的體質，怎麼就會X系統崩潰了，而身體的其他系統毫髮無傷？難道生育系統在生命體中是個獨立存在，與其他無關？”

“我就說舒先生與衆不同，愛思考愛動腦！說實話吧，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很多……”

黃朗說着，沉吟片刻理理思路：“你想的還真就是那麼回事，這個系統似乎是生命體外的獨立存在，與其他系統關聯度不大！請想想，如果循環系統某處出了問題，如心臟早搏，人的身體就會感到不適，進一步發展就會成爲心臟病，嚴重了還會危及生命。消化系統某處出了問題，人吃不好或者消化不良，人的身體就會慢慢虛弱而受損。而唯有生育系統，似乎沒這種關聯效應！”

“沒錯！”舒雲鵬說：“我記得，在我的那個世界，也有人不能生育，但對其平時的生活工作似乎沒有影響。”

“是的！其實我們只要看清生育系統在生命本體中的地位，就可以看出，它的地位確實很奇特。我們知道，人在孩提時代，這個系統其實是不起作用的，等人老了，這個系統也是會自然消亡！”黃朗笑着說：“我打個不怎麼恰當的比喻吧！如果說，生命體其他系統緊密結合，缺一不可，就象一臺電腦，那生育系統卻是個外掛，如移動盤，插上之後可以用，但你把它拔掉，並不影響電腦的運行。”

“這個比喻有趣！”舒雲鵬忍不住笑了：“很形象！”

“當然它與生命體的聯繫，比電腦的外掛要緊密得多！”黃朗也笑了：“但它對生命體的基本運行來說，並不是必須的。沒有這個系統，人照樣能吃能睡，活得好好的。這就好象上帝創造人時忘了這事，等造完了忽然發現，這人要是死了，他還得重造，太麻煩了，於是臨時設計了一個外掛，讓人可以自我繁殖。”

舒雲鵬笑得直髮顫，黃朗的冷幽默，深入淺出的說明了問題：“這也就是爲什麼這個系統特別容易崩潰的原因了。”

“不過這並沒有科學依據，”黃朗說：“只是我個人的思考。”

“但我覺得您這思考很準確地說明了，爲什麼這個系統特別容易受傷害的根本原因了！”

“也許吧，”黃朗嘆息，顯得無奈和遺憾：“只是人生苦短，沒有時間從科學上去研究這個問題了！”

“也許，也沒人太過關注這些問題吧？”舒雲鵬說：“世界上很多事，司空見慣了，就比如男女之間一旦有了關係，就可能會有下一代，好象這是天經地義的，沒人會有心去問個爲什麼。至於個別不能生育的，那說明不了什麼。熟視無睹的結果，往往是事態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人們纔會去問爲什麼。”

“是的，”黃朗也感慨道：“可怕的是，等到有人關注了，往往是到了已經無法挽救的時刻了。這場已經經歷了幾百年的系統崩潰悲劇，也就是在這種不經意間，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的！”

說話間，項紫丹已經出來了。醫生檢查完了，說她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太累了，需要多休息。看到她沒事，舒雲鵬放心了，就站起來向黃朗告辭。

“好的，慢走，舒先生，”黃朗起身送客，被舒雲鵬攔住了。他也沒堅持，只是輕聲關照他：“克萊爾就託你多關心了。”

“您跟黃教授談什麼了？”上了登陸艇，項紫丹忍不住問了：“好象是在談克萊爾司令官？”

“是的，”經過長時間的接觸，舒雲鵬發現項紫丹爲人挺穩重也很可靠，讓她知道了也沒什麼：“克萊爾很不幸，她的X系統出問題了。”

“我猜到了……”看得出，項紫丹也很難受。她是個細心的姑娘，舒雲鵬和克萊爾之間若即若離的狀態，她早已察覺，只是以前說不出是爲什麼。舒雲鵬這一說，她馬上明白了：“克萊爾司令官是個好人，這種災難怎麼也會落到她頭上？”

“災難來了，沒有目標，世界要滅亡，好人壞人一起玩完，”舒雲鵬說：“這個世界沒有上帝！”

“中校，您相信上帝？”項紫丹好奇地問道。

“不信！”

“爲什麼？”

“因爲不可信！”舒雲鵬說：“你說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亞當，又抽了他的一根肋骨創造了夏娃，全世界的人都是亞當、夏娃的後代，可能嗎？”

“好象是不太可信……”項紫丹說：“不過爲什麼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會說上帝保佑之類的話？”

“習慣吧，各類宗教在人類歷史上一度很興盛，上帝也就成了一個感嘆詞！”舒雲鵬說：“這個世界裡，宗教已經沒了市場。科學發達，再加上生存條件惡劣，人死了都等於是蛋白供體了，如果真有上帝，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項紫丹沉默了。她想起自己在情侶堡壘的日子。

“怎麼啦？”舒雲鵬看到項紫丹低着頭若有所思，就問她：“我說得不對？”

“不是，”項紫丹回答。她主動說了那裡的事：“您的話讓我想起了情侶堡壘……貞姐第一次讓我們吃那種肉時，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人肉。後來她告訴我們時，已經是好幾天以後了，我們想吐都吐不出來……”

舒雲鵬笑了：只有貞姐才能把這種事玩得爐火純青，讓人哭都哭不出來。

“後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我們那時打算在情侶堡壘待下去了，中央城裡的人造蛋白弄不到，沒有蛋白質補充，身體越來越弱。艾米莉說：反正我們不打算上天堂，管他呢！所以……”

“所以最後接受了，”舒雲鵬差點兒笑岔了氣：“艾米莉能說這話……”

“你在集聚地也待過，沒吃過那種肉？”

“應該也吃過，也是貞姐給我一塊肉，後來知道了，讓我噁心了好久！”舒雲鵬告訴她：“但我後來就堅決不吃那裡的肉了。”

“那不會營養不良嗎？”

“其實好多植物裡也含蛋白質，只是質地較差些。”

“嗯！……中校……”項紫丹突然叫了他一聲。

“怎麼啦？”

“我……我能象易如一樣，叫您哥嗎？”

“好啊！”舒雲鵬笑道：“早該這樣了！不光是你，還有艾米莉和樑晶晶，你們一直跟着我，我們就象是一家人，早就不應該這麼拘束了……哦，還有，你以後也不要老是您、您、您的，那樣顯得很生分，直接說你就可以了，行嗎？”

“謝謝中校……”一時改不了口，脫口而出又叫他中校，項紫丹自己抿嘴笑了：“哦，謝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