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玉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氣哼哼地回進大門，“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大門。她的心跳得很急，從來沒有對別人這麼無禮過，也不知道自己裝得象不象。

她趕緊跑進屋裡，關上門反鎖了：“出來吧！”

樑晶晶和艾米莉從裡間出來了。她們一看見秦懷玉，就撲上來抱住她：“懷玉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剛纔還在外面打人來着……”秦懷玉笑道：“我們還是進裡面去吧！”

三人一起進入裡間，樑晶晶和艾米莉看到秦懷玉很輕鬆的樣子，都擔心得不得了。她們勸秦懷玉和她們一起離開，秦懷玉搖搖頭。

“到哪去呢？”秦懷玉仍然笑嘻嘻的：“我既然來了，又一聲不吭的跑掉，豈不是讓人小看我們，小看舒少校嗎！”

“小看不小看我們別管他，”艾米莉說：“難道我們在乎別人怎麼看嗎？關鍵是，你這樣自投羅網，那是她們最高興的事了。我們明查暗訪，已經弄清楚。看到力量對比起了變化，李雲逸已經倒向麗達她們，去情侶堡壘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她想邀功。沒想到舒少校早有防備，不上她的當。她正騎虎難下，打不敢，不打又怕麗達她們怪罪，你這麼主動跟她回中央城，正好幫了她一個大忙！”

“我不知道這些情況，聽你這麼一說，我好象是不該跟她回中央城！”秦懷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是，我既然來了，還真不能一言不發就走！請轉告少校，我不會給他丟臉的！”

“懷玉姐，你知道少校多擔心你！”樑晶晶說：“你是少校最信賴的人，這一點全地球的人都知道。如果你被羈絆在中央城，她們會充分利用你，看少校有什麼辦法救你脫困。那樣，少校就很被動了！”

“是啊，懷玉姐，走吧！”艾米莉也勸道：“克萊爾、張靜怡兩位司令官因爲不肯執行她們扣押少校的命令，都被暫停部分權限軟禁在家了，更何況你，她們一定不會客氣的！”

秦懷玉沉默了。她原本以爲，只要自己代替舒雲鵬面對質詢陳述理由，就算不能完全說服委員會，至少也能讓麗達的誣陷落空。艾米莉和樑晶晶的話，讓她感覺到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不用勸了，我不走！我就不信，她們敢不分青紅皁白亂來……你們倆趕快走，”她想了一會兒，很堅決地說：“請放心，即使她們真的亂來，我會有辦法脫身的……快走！”

她說着，分別擁抱了樑晶晶和艾米莉，催她們快走。見她這麼堅決，樑晶晶、艾米莉沒法子了。

“這是我的通訊器，你留着，”樑晶晶把自己的通信器和激光槍都交給秦懷玉：“我知道，你的肯定被她們收走了。”

“槍你帶走，通訊器給我就行了……”秦懷玉說：“路上小心！”

目送樑晶晶、艾米莉兩人消失在夜幕中，秦懷玉尋思開了。她終於知道，她確實過於善良，而且總是認爲，即使再壞的人也有向善之心，只是環境原因讓人不能自拔。這種寬厚仁慈，這一次確實讓她落入困境了。

“我不在乎！”她想：“如果她們一意孤行，我會反擊的！”

她這麼一想，坦然地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上牀睡覺。她睡得很好，一夜無夢。第二天一早起來，弄了點吃的，吃完了就走到院子裡，打開了大門。

她看到，大門口站着的，不是四個，而是十二個警衛了。而且，其中兩個她認得，是當初她在特訓班時的教官！

在特訓班時，這兩位教官都很喜歡秦懷玉。她們看到她出來，都對她露出笑臉，其中一位還對她說：“回去吧，別讓我們爲難。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們，我們替你去辦。”

“謝謝教官！讓你們受累，真不好意思！”秦懷玉嫣然一笑：“只是我想要的，兩位肯定辦不到。”

“說吧，懷玉，需要什麼？”說話的教官很和藹。

“公正，自由，教官能給我嗎？”秦懷玉還是那樣粲然笑着。看到兩位教官默然了，她的笑容也隨之收斂：“我可以不讓兩位爲難，但希望兩位能如當初教誨我們時說的那樣做，也別讓我爲難……我要見李雲逸委員，能請她來嗎？”

“我們試試看吧！”教官答道。

“謝謝！”秦懷玉舉手行了個軍禮，然後回進院子，走回屋內。

她聽見樑晶晶留給她的通訊器在響。摁下按鈕，她聽見了舒雲鵬急切的聲音：“懷玉，你還好嗎？”

“還好,但我也被軟禁在家了！”淚水涌上了秦懷玉的眼眶：“對不起，哥，我可能給你添麻煩了！”

“不要這麼說，懷玉！說說你看到些什麼，聽到些什麼。”

“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秦懷玉忍住淚不讓它掉下來：“我一到家，就沒再能出去，也無法見到任何人……不，哥，你讓我說完，也許很快我就沒機會說話了！所以請聽我說，萬一出什麼事，你要幹什麼，千萬別顧忌我！再見，哥！”

她聽見院子裡有腳步聲，有人正朝屋裡走來，就關了通訊器，並把通訊器塞進沙發的座墊下面。

虛掩着的門被推開了，兩位教官走了進來。

“對不起，懷玉，”還是那位教官說：“李委員說，她不能見你。”

“沒事，”秦懷玉自若地笑道：“我知道她不會見我！”

“懷玉，我們真的不相信，你會惹上這種麻煩，”教官心疼地說：“你一向不惹事生非，怎麼會弄成這樣？”

“她們怎麼說我？”秦懷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一點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被軟禁在家了！”

“她們……她們說你跟殺人魔王舒雲鵬是一夥的！而且，情侶堡壘吃人的事，你也參與了，所以，你犯的是反 人類 罪！”

“兩位教官，你們相信我秦懷玉是個會吃人肉的人嗎？”

“不相信！但是……唉，我們也說不好！”兩位教官實在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了，她們眼中的秦懷玉，一直是一個美豔動人又乖巧可愛的軟妹子，從不與人爭強鬥勝的好女孩。在弱肉強食的當今世道，武力過人又溫婉謙讓如秦懷玉者，少之又少，怎麼就一下子變成青面獠牙的食人者了呢？

秦懷玉看出，兩位教官是將信將疑，這應該多少算是個機會。她知道，她已經沒有機會面對委員會陳述事實了，那麼，跟這兩位說一說，也是有益無害的了。

她說了集聚地的所見所聞，坦率地承認各集聚地確有食用人屍之事，並闡明那是迫不得已，並且從來沒有故意殺人食之的事。中央城把集聚地當成賤民，認爲她們是多餘人口，從不過問她們死活讓她們自生自滅，這纔是集聚地的人變成這樣的根本原因。

“至於我，兩位教官都瞭解我，”秦懷玉最後說：“我平時見血都會犯暈，怎麼還敢吃人肉？”

“那麼，舒雲鵬少校呢？”

“他？”秦懷玉笑了：“這件事上恐怕比我更膽小。他是人類正常狀態時代過來的人，那時人類飼養家畜，蛋白質不缺乏，所以他極力反對這種極爲野蠻的事。”

“似乎又是政治原因？……”兩位教官面面相覷。她們很清楚，如果真是就事論事，事情就很容易搞清楚，但參雜了別的與利益相關的因素或政治因素，那就怎麼也搞不清了。

“懷玉，舒少校怎麼得罪某些有權勢的人了？”

秦懷玉不知怎麼說了。她生性高潔，覺得麗達死纏舒雲鵬的事，純屬個人隱私，逢人就說太過了。雖然兩位教官這麼問她，她還是覺得不宜說出來。

“他從不惹事生非，”她說：“怎麼可能隨便得罪人呢？”

“這就怪了！”其中一位叫馮璟婷的教官說：“沒得罪人誰要整他，還是往死裡整？這反 人類 罪可是重罪，一旦罪名成了，死定了。就算舒少校現在並未被抓，等着他的也是全球通緝、全球追殺！”

“是不是他確實幹過那些，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另一位叫黛米的教官追問道：“人不可貌相，你可別被騙了！”

“不可能！”秦懷玉說：“少校對那種事極力反對，只是有些事約定俗成，他無力改變罷了！”

“懷玉，你聽我說，”黛米定了定神，很認真地說：“不是我勸你學壞，舒少校這次在劫難逃，你犯不着陪葬，先管住自己吧！”

“不，黛米教官，”秦懷玉堅定地說：“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你這個建議我不接受！”

黛米還想說什麼，馮璟婷攔住了她：“別說了，我們先去轉轉，免得有人說我們離崗了。”

“想不到這孩子還是個死心眼！”離開秦懷玉後，黛米對馮璟婷說：“心甘情願陪舒雲鵬去死，有意思嗎？”

“應該說是實心眼吧？”馮璟婷不同意黛米的說法：“懷玉這孩子一向如此。別看她平時很溫柔可人，倔起來沒誰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