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凡知道，若是不能給正德一個滿意的答覆，怕是正德以後對自己的印象也會大爲改變。

小七接着道：“不只是劉公公，還有禮部尚書周經周大人，都察院左都御史劉宇劉大人、右都御史王鼎王大人，都在豹房。大人還是多加小心纔是。”

聽到小七所說，卓不凡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來，劉瑾那廝，是又想對自己發難啊，讓禮部尚書說自己的所作所爲不合禮法。再讓都察院彈劾自己，逼正德處罰自己。

卓不凡沉思良久，覺得爲今之計，只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向正德坦白了。

進了太素殿，就看到除了面色陰鷙的劉瑾，場中果然還有三名身穿紅色文官服飾的朝廷大員。

卓不凡知道，那必然就是吏部尚書和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了。

上首的正德，坐在那裡，斜靠在龍椅上，標準的北京癱坐法，正把手枕在腦後，在那裡發呆。

卓不凡目不斜視，徑直來到正德的面前，施禮道：“臣卓不凡，參見吾皇萬歲！”

“免禮平身！”

正德擺了擺手，然後看着卓不凡，道：“你可知罪？”

卓不凡不卑不亢，抱拳道：“屬下不知，何罪之有！”

“放肆！”

沒等正德開口，劉瑾就上前一步，道：“你目無尊長，囂張跋扈，只不過是剛被陛下提拔，就已經不認親族。若是讓你再如此囂張下去，你豈不是要目無君上了？”

卓不凡沒有理會劉瑾，而是向正德施禮道：“陛下，臣從來不曾目無尊長！”

正德意味深長的看了卓不凡一眼，問道：“你可是甘肅五虎斷門刀卓家子弟？”

卓不凡抱了抱拳，道：“以前是。”

“以前是？”正德饒有興致的看着卓不凡，道：“意思是現在不是了？”

卓不凡咬了咬牙，道：“在卓盛圖和卓青天父子陰謀害死我父親，逼死我母親之後，臣便對天立誓，不再是卓家的人！”

禮部尚書周經冷哼道：“向來只有宗族將不屑子弟逐出家族之事，哪兒有族中子弟自己不認宗族的？”

說着，周經上前一步，向正德抱拳道：“陛下，次子目無宗族，以下犯上。以後必是亂臣賊子。還請陛下，將此子逐出朝廷，並交由卓家宗族處置！“

在這個時代，可不僅僅只是有國法。還有家法，甚至在很多時候，人們對於家法的認同，要更甚於國法。而家法，也是被國法認同的。

聽到周經的話，正德的眼睛微微一眯，沉聲道：“卓不凡，你還有何話說？”

然後又跟卓不凡使了一個只有卓不凡能看得懂的眼色。

見狀，卓不凡的心中微微一暖。知道正德並未因此動怒，心中稍安，道：“陛下，臣有話說。”

劉瑾尖聲道：“事到如今，你個目無尊長的亂臣賊子，還有何話可說？奴才懇請陛下，立刻革去此撩錦衣衛指揮同知之職，並永不敘用！”

在劉瑾的口中，卓不凡直接就成了亂臣賊子。

正德淡淡的瞥了劉瑾一眼，然後，看着卓不凡，道：“講！”

劉瑾急道：“陛下，跟此等目無尊長的亂臣賊子，還有何話可講……”

劉瑾話沒說完，正德就冷冷的道：“你是要教朕該如何做事嗎？”

劉瑾嚇了一跳，忙躬身道：“奴才不敢。”

正德看着卓不凡，道：“講！”

卓不凡向正德使了個禮，然後將自己的往事娓娓道來。

從父親卓青陽死，到母親往事被卓青天覬覦，再到被卓家父子逼迫，又說到卓青天因爲那本莫須有的《七殺拳》，誣陷自己欺辱堂嫂，直到母親王氏撞死在祠堂，自己倉皇出逃……

上次在卓不凡的身份暴露的時候，正德後來的注意力，全都被卓不凡的《縮陽大法》所吸引，對於卓不凡的經歷，也並未顧得上多問。

此時，聽卓不凡說着以前的經歷，正德越來越憤怒，聽卓不凡說完，正德就一拳狠狠的錘在了面前的桌上，震的杯盤亂跳，沉聲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卓不凡深施一禮，道：“屬下後來在西安府加入玄武壇，再到後來進宮。都是存着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爲父親母親報仇雪恨的心思！”

“混賬！”

一旁的禮部尚書周經怒聲喝到：“簡直是一派胡言，即便是宗族有不對之處，又豈能起報復之心？三綱五常你可曾聽過？”

卓不凡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冷然道：“那照周大人這麼說，宗族殺了你的父親，你也只能把自己母親的性命再送上去了？“

“你……”周經怒道：“竟然還敢執迷不悟？你如此覺悟，妄爲聖人教導，如何在朝爲官？”

說着，周經也向正德道：“陛下，臣以爲，內相所言甚是，應該將此子革去職務，永不敘用！”

都察院左都御史劉宇也上前一步，道：“陛下，臣附議！”

六部九卿之中，禮部和都察院本就都有監督朝廷百官言行之責。現在，都察院和禮部的上官都建議將卓不凡革除職務，永不敘用。正德也是一陣爲難。

這時，那位都察院右都御史王鼎也上前一步。

卓不凡以爲，他也是要提議將自己革除，永不敘用。不由得冷笑一聲。

心中，卓不凡卻是已經拿定了主意。即便是正德迫於無奈革除了自己的錦衣衛指揮同知之職，那自己也要用心思把那個綜合娛樂場給搞好，到時候照樣聖眷依舊。做不成朝廷的高官，還可以做正德的親信。只要聖眷不減，做不做官又如何？

只是，讓卓不凡等人詫異的是，那位都察院右都御史王鼎竟然開口道：“陛下，孔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所以，臣以爲，卓大人此舉沒錯。”

聞言，劉瑾和劉宇都憤怒的看向了王鼎。

卓不凡也是微微一愣，想不通那位右都御史爲何要幫自己說話。忍不住看了那位王大人一眼。

一看之下，卓不凡忽然覺得那位王大人面熟的很。可是至於在哪裡見過，一時卻是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