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公公在宮裡的住處，只是尚膳監裡面一個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間。裡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牀，一個衣櫃，中間的空地上還放着一個小桌子兩把凳子。除此之外，再沒別的東西。

卓不凡和章公公就在桌前坐着。

聽卓不凡說完他跟孫承祖結識的經過。章公公皺眉道：“就這麼簡單？”

卓不凡道：“是啊，我昨天都不知道他就是孫公公呢，今日一見，我也愣住了。接着，他就忽然說要讓我做總理太監，我也是下了一跳呢……”

卓不凡給章公公面前的茶杯添了一杯熱茶，接着道：“我忙就跟孫公公說，即便總理太監之位是真要換人，那也是章公公您德高望重啊。”

卓不凡看了看章公公的臉色，見他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陰沉着臉，然後接着道：“可是，孫公公馬上就不高興了，問我願不願意做，我要是不願意，有的是人願意……”

“雖然不知道孫公公爲什麼找上我，但是我覺得，這總理太監之位，我拿下了總比給了別人要強呀……”卓不凡道：“先不說公公您對我有知遇之恩，但凡是有點良心都不能忘了公公的恩情。就說我剛進宮，什麼都不懂，以後孫公公交代的差事，還是得依仗公公您啊。”

其實，這章公公之所以會帶卓不凡進宮，也是存着私心，想要利用卓不凡的涮鍋得到皇上賞識，獲得更多的話語權。要說對卓不凡有什麼知遇之恩，也不至於。

卓不凡之所以會如此跟他解釋，一來卓不凡對這宮裡的事情確實很不瞭解，有這章公公的指點，可以避免闖禍。二來，有這章公公在一旁輔助，卓不凡也能抽出更多的時間去找蘇淺雪。

不然的話，若是把尚膳監的事情鬧得一團糟，怎麼還能有精力和時間去找蘇淺雪。

聽卓不凡這麼說，章公公心中的那股怨氣也消了大半，嘆道：“罷了……罷了……這總理太監讓你來做，總比讓王貴全那狗東西作要強得多。以後，咱家就聽候你差遣了……”

章公公說着，就起身作勢向卓不凡行禮。

卓不凡忙上前將其扶住，道：“公公這是哪裡話，是晚輩要仰仗公公指點纔是。”

……

下午，孫承祖便讓人吩咐卓不凡，讓他去找王貴全交接尚膳監的賬目。

這尚膳監中，也專門有一個房間，是屬於總理太監的。

這房間明顯要比章公公的大的多。乃是裡外兩間，外間是個簽押房，靠牆一排楠木大書架，上面碼放着尚膳監的各種賬目。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楠木桌案。裡間，則放着一張牀，一個衣櫃，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圓桌。

知道卓不凡的來意之後，王貴全的眼中射出怨毒的神色，將幾個賬本往卓不凡的面前一甩，陰陰地道：“小子，別以爲這宮裡的差事，就是那麼好辦的。爺且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卓不凡向來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跟王貴全本來也沒有什麼恩怨糾葛。可是王貴全如此，卓不凡也不會去受他的氣。

聞言，卓不凡在房間內四處轉了轉，手指在書架邊緣一抹，然後將手指上沾染的塵土吹掉，向身後的馬長貴開口道：“長貴啊，一會兒帶人來把這裡好好清掃一下，再用香薰好好給本總理薰一薰。晦氣……實在是晦氣啊……”

雖說馬長貴這廝欺軟怕硬，人品不敢恭維。但是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和辦事能力，卻絕對要比別的太監強得多。正因爲如此，卓不凡才將其帶在身邊。

聽卓不凡開口，馬長貴就知道卓不凡是要刺激王貴全。這廝見風使舵的本事也着實是高，以前還每日盼着能入得了王貴全的眼好給人家當個跑腿的小廝，見了人家恨不得能把腰彎折了。今日一見王貴全失勢，態度馬上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這廝得意洋洋的瞥了一旁的王貴全一眼，向卓不凡點頭哈腰的道：“公公放心，小的這就找人來打掃。還是公公思慮周全啊。要是讓某些人的晦氣一直停滯在這裡，確實是會影響公公您的運道。”

聽到馬長貴的話，王貴全差點沒有一口老血給噴出來。這廝原來每天都湊在自己的跟前拍馬屁，今日自己一失勢，這馬上就把自己說成掃把星了嗎？

王貴全指着馬長貴叱罵道：“狗東西，現在連你也敢在爺面前炸刺兒了嗎？爺就算是不如以前，還收拾不了你個狗東西？”

王貴全一罵，馬長貴頓時嚇得縮回了脖子。

卓不凡冷笑道：“長貴，咱們尚膳監的重要賬目可全在這裡，把閒雜人等給我趕出去！”

聽到卓不凡的話，馬長貴頓時又反應了過來，是啊，這王貴全現在已經被免去了尚膳監總理太監之位，自己怕他個鳥啊？

不過，馬長貴也知道王貴全的身手，讓他上前去趕人，他還是不敢，只敢在距離卓不凡不遠的地方向王貴全喊道：“王……王貴全，這裡現在已經是我們卓公公的地方了，你還不趕緊離開？若是丟……”

說到這裡，看到王貴全那陰狠的目光，馬長貴頓時心中一寒，不敢再往下說。待王貴全出門離開之後，他才又衝着王貴全離開的背影喊道：“快滾吧……要是丟了什麼東西，你擔待的起嗎你……”

看到這廝色厲內荏、狐假虎威的樣子，卓不凡不禁也是感到一陣好笑。

終於不用再跟那些太監們擠在一個通鋪上了。雖然在耳房的時候，卓不凡也是一人獨自佔據最靠裡面暖強的三尺，沒有人敢跟他在一起擠，但是那股味道，卻讓卓不凡想起來至今仍覺得一陣陣的反胃。

不僅是腳臭味和那些太監常年不洗澡身上的嗖味，最讓卓不凡受不了的，是還有那麼一股類似尿騷味的難聞味道。

卓不凡後來才搞明白，那股味道，是因爲那些太監淨身之後，都得蹲着撒尿，有時候難免會有一些尿液粘到褲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