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這小機靈的刀功，真的是很不錯，那凍得梆硬的牛羊肉，在他的刀下，都變成了薄如蟬翼般的肉片。就連那土豆片，都切得猶如透明一般。

見卓不凡捻起一片土豆片。小機靈得意的道：“這叫日暈。知道什麼叫日暈嗎？”

卓不凡搖頭道：“不知道。”他確實是沒聽說過什麼日暈。

小機靈得意的解釋道：“就是透過這土豆片，得看到另一邊的太陽。當初，爲了逼我練刀功，我爹爹可是沒少打我……”說到他爹爹，小機靈的神情又黯淡了下去。

卓不凡笑道：“你的刀功的確是厲害。但是咱們今天要的土豆片，可不能切得這麼薄啊，不然到時候一下鍋，還沒吃就煮爛了。”

在卓不凡的要求下，小機靈又重新切了些稍微厚一些的土豆片。

盞茶功夫，章公公房間的八仙桌上，就燃起了一個燒着上好木炭的紅泥火爐。火爐上面，架着一口不大不小的鐵鍋。

卓不凡將鍋蓋揭開，鐵鍋裡面的涮鍋底湯，就翻滾着往外冒着熱氣。整個房間內，都瀰漫起一股誘人的香味兒。

聞到這股味道，章公公的眼前頓時一亮，開口道：“吃火鍋嗎？這吃法，前朝的就有，我也曾吃過許多不同風味的，可是你這味道，卻很是獨特啊。來來來，讓咱家嚐嚐……”

章公公說着，就迫不及待的端起一盤切好的羊肉要往鍋裡倒。古時候的火鍋，本就是這樣，做好湯料之後，將所有食材直接放入鍋裡烹煮。很少有人會像後世那般，邊吃邊涮。

“公公，讓在下來吧。”卓不凡說着，接過了章公公手中的碟子，將其中的肉片撥了三分之一下鍋，攪拌兩下，那些羊肉就都捲曲了起來。

卓不凡立即將那些煮好的羊肉分別放到章公公和小機靈面前盛着芝麻醬的小碗裡。

卓不凡遠遠不斷的將各種準備好的食材在鍋裡涮好，然後給章公公和小機靈分食，兩人都吃的滿頭大汗，但卻是怎麼都放不下筷子。

直到實在是吃不下了，兩人這才撫着肚子放下了筷子。

小機靈打了個飽嗝，道：“以前一直覺得火鍋是最沒有意思的東西，只有不懂做菜的蠻夷才喜歡。卻是沒有想過，火鍋居然也可以做的這麼好吃，還這麼好玩……”

章公公端起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口，又掏出懷裡的手絹擦拭了一下額上滲出的汗水，開口問道：“你姓什麼呀？”

卓不凡道：“在下姓卓！”

那章公公點頭道：“那我就叫你小卓子了。”

聞言，卓不凡頓時一陣惡寒。

章公公又問道：“你這手藝是祖傳的嗎？”

卓不凡道：“並非是祖傳，還是早年間認識的一個遊方道士所傳。”

章公公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一旁正摸着肚子的小機靈馬上就乖巧的上前爲章公公續上了一杯熱水。

章公公抿了口茶，這才又問道：“你淨身了？”

卓不凡嘴角抽了抽，道：“是！”心中卻是又忍不住暗暗叫苦，若是自己不能想辦法把小弟弟放出來的話，可不就相當於是自宮了嗎？

章公公又問道：“爲什麼要淨身啊？自小自宮的還好說，像你這個年紀的，應該已經嘗過女人的滋味了吧？能狠得下心去挨那一刀子？”

卓不凡沉吟了一下，嘆了口氣，道：“不瞞公公您說，在下身負血海深仇。所以纔想着淨身入宮，想着有朝一日能夠飛黃騰達，找好去找仇人報仇雪恨！”

說着，卓不凡的眼中掠過一絲寒光。這倒不是他裝出來的，因爲，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心中，忍不住想起了卓家父子還有劉景春……

“哎……”聽到卓不凡的這番話，章公公也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道：“飛黃騰達？哪兒那麼容易。世人只覺得，咱們見到皇上容易，可是皇城之內的宦官，成千上萬，真正能得到皇上寵信的，基本上都是那些自小便侍候着皇上長大的。旁人想要出頭，哪兒那麼容易。只不過是幹一輩子粗活兒，倒不如在民間尋上一房媳婦兒，安安穩穩一生，來的逍遙快活……”

卓不凡單膝跪了下去，沉聲道：“請公公幫我。”

章公公道：“罷了罷了……你現在也已經淨了身，再跟你說這些也晚了。若是沒有地方可去，你今日就在我這裡住下，明兒咱家進了宮就去安排。等安排妥當了，就帶你進宮。”

卓不凡道：“多謝公公。公公大恩，在下磨齒難忘。”

這章公公倒是灑脫的很，擺了擺手，道：“咱家不是要幫你，而是幫咱家自己。最近，王貴全那狗東西不知道從哪裡給尚膳監找來了一個野廚子，做的菜得到了皇上的誇獎，王權貴那狗東西就處處在咱家面前囂張。咱們的萬歲爺啊，最喜歡新鮮玩意兒，你這‘涮鍋’說不定真能得到皇上的喜歡。所以啊，你不用感激咱家。你若是沒有真本事，就是說破天，咱家也不會帶你進宮的。”

雖然章公公這麼說，但卓不凡還是恭恭敬敬地抱拳道：“還是要多謝公公。”

章公公點了點頭，道：“不早了，收拾收拾，就讓小機靈帶你去歇了吧。”

“是。”卓不凡點頭應下，然後和小機靈一起將滿桌的殘羹冷炙都撤了出去。洗了碗之後，就跟着小機靈一起去他房中歇了。

經過這半天的相處，小機靈已經跟卓不凡混的很熟了，覺得跟卓不凡很是合得來，再有卓不凡昨日給他銀票的事情。小機靈儼然已經把卓不凡當成了他的大哥看待。所以，這一晚上，卓不凡從小機靈的口中，倒也知道了不少他從章公公口中聽來的，關於宮裡的事情。

章公公不在家的時候，小機靈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卓不凡和他簡單吃了點東西，又去外面給小機靈買了許多吃食，回來之後，就泡了一壺茶，繼續聽小機靈講宮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