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馬大侉子醒來以後，與他受傷相關的事情基本上也就水落石出了。

這次的事情的確是和小桃紅有干係，但是小桃紅本身並沒有反水。反倒是她被警察局長給騙了，無意中捲入了誘殺馬大侉子入局的陰謀當中。

等到發現了情況不對，馬大侉子之所以能夠逃出一條命來，還正是多虧了小桃紅出力。

在他甦醒過來讓人打聽縣城裡面的情況，就聽說行院裡給警察局長賠了一大筆錢，而小桃紅則是隔天發了急症病死了。

而小桃紅又沒有親戚家人什麼的，據說就被行院裡給拉到了城外義莊隨便埋了。

打聽消息的人說，有人看見小桃紅的屍首上有很多傷痕。雖然對外說發急症死了，蓋着白布拉出去的。

可是保不住義莊上還需要人下手埋屍體，有些事兒終歸是瞞不住的。

灰輕言至今還記得，當時聽到消息後馬王爺的臉色，那是黑到幾乎要滴下墨汁來了。

不過多餘的話沒有聽他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點點頭就揮手讓人出去了。

轉過天來，這位爺又恢復了大當家的氣勢。儘管身上有傷，可舉手投足之間，確實有一種別人身上看不到的氣場。

灰輕言搞不清楚其中的關節，私下裡問過老道。

可惜老道只是搖搖頭，讓他不要多打聽。

唯獨不一樣的地方，可能就是馬王爺在這天之後傷勢復原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老道見了，反倒在私下裡對着灰輕言嘆息過幾次“時也，命也”的話，讓灰輕言完全摸不到頭腦。

等到回去的時候，鷹愁澗上開了好大一場宴席。各種山珍美味，一份一份的送上來，讓灰輕言美美的飽餐了一頓。

灰輕言再一次見識到了副本世界地球上的美食文化有多麼強大，幾乎把他吃的快要吞下去舌頭了。

這次之後灰輕言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光是要好好的跟着老道學醫術，美食手段更加不能夠錯過。

僅僅是各種調味品，就讓他眼花繚亂不說，何況還有各種各樣的烹調手段。

據說爲了這次的宴席場面，天王寨的人專門下山去請來了酒樓的大廚。果然這份手藝很是出彩，灰輕言站在邊上偷師了很長時間。

恪於馬王爺的威名，那位大廚儘管是很不樂意有熊孩子站在邊上偷看偷學，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幾次三番的藉着其他由頭想要趕開偷師少年，卻無奈灰輕言根本就不爲所動，硬生生的厚着臉皮穩如泰山。

等到後來聽說這位正是此次馬王爺的宴請對象之一，更不敢多說半句了。

而且灰輕言不光是偷看，看不懂還會問。

廚師不想說，可有得罪不起，場面一度非常的尷尬。

最終還是在灰輕言追問下不得不解釋清楚，凡是不懂問到了，也只好眼淚藏在心底，把實話說出來。

甭管學到了多少，反正灰輕言不算是空手而歸。

老道自始至終都含着笑，很是溺愛的看着他，根本不去約束。

原先鷹愁澗上還有個學過幾天東洋人醫術的小郎中，最初斷言馬大侉子這次估計要截肢的就是他。

“那可是炎症，根本就無藥可救的。即便是在西洋和東洋，這除了截肢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的。”

等看見老道拔刀割肉以後，還是死不認輸：“這根本不是什麼華佗的本事，而是人家西洋人和東洋人的外科手術。”

灰輕言並不懂西洋人和東洋人是什麼，也不懂什麼叫做外科手術，但他卻不允許別人質疑老道的醫術。

說不得就和小郎中辯論起來，他自然是無條件支持老道的。

小郎中說起來小，其實年紀也有二十五、六歲了。只是看上去面相比較小，人又個矮，所以才被天王寨的人們叫做小郎中。

當初他跟在東洋人的診所裡面跑腿，據說也是見過世面，學過一些東西的。

只是後來和那家東洋人鬧翻了，似乎是和他青梅竹馬的某個姑娘有關。只是這事兒小郎中從不肯細說，任誰問到了也是含混過去。

大家只知道他那陣子想要毒死這家東洋人，結果中途出了意外被發現了破綻，最終也沒能得手。

只是讓那家東洋人診所的主治醫生住了一陣子醫院，他則在事發後銷聲匿跡逃走了。誰也不知道他上了鷹愁澗，投了鬍子。

甭管怎麼說，小郎中說起來話來一套一套的，有鼻子有眼。動不動的，就要整出幾句半洋不洋的話來顯示自家的學問，

只可惜他的經驗註定在老道這裡要撞了個頭破血流，從頭到尾就沒有說中過一件事。

等到馬大侉子高燒不退，嘴裡面各種胡話說的沒完的時候，小郎中又說這個病就是發炎引起的併發症，現在根本是無藥可救的。

結果等老道幾服湯藥下去後，馬大侉子卻很快就退了燒，並眼瞅着逐漸恢復過來了。

小郎中雖然很討厭東洋的小鬼子和西洋大鼻子，但是說起醫術從來都認同祖傳的中醫。一直以來，都堅信那是騙人的巫醫迷信。

要不是平常山上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還得找他給想辦法，鷹愁澗天王寨裡真有大把大把的人看他不順眼。

不過他的本事最多隻是去城裡買些西洋成藥回來，然後給照貓畫虎。

儘管真本領其實並不怎麼樣，但日常天王寨還真需要這麼個草頭醫生照應的。

這次見了老道的醫術後整個人都蔫了，少不了在灰輕言的面前神神叨叨。聽他念叨的次數多了，灰輕言自然也會去問老道。

“師傅，是不是西洋醫術真的有那麼厲害呀？按他的說法，說的太神了吧！”

看見灰輕言真心請教，老道反而沒有刻意的貶低誰，很是平淡的給灰輕言講解了一番其中的道理。

“其實所謂的西洋醫術我也學過些，並沒有什麼神秘的地方。相比我們的傳統醫學，西洋人的研究只是更細化了……”

老道也是真的想要給灰輕言教些東西，而且他當年的確是真的花錢學過。

從西洋醫術的開始講起，必然又會涉及到很多世界科學門類。

老道雖然研究不多，但是相關的歷史脈絡卻是很下過一番功夫的。

“……我們國家的傳統醫學，相傳起源於神農氏嘗百草。按照西洋人的那一套來說，其實就是草本植物課。

“所有的藥材都是以自然萬物入藥，以水煮來收穫其中精華。其實說白了，和他們的那些化學藥品差不多。

“只不過，他們的化學藥劑是直接用化學物質合成，然後針對某種病變的細菌——也就是微生物。什麼是微生物啊？

“呃……就是我們用眼睛無法直接看到的，很小很小的生命。只有藉助放大鏡和顯微鏡才能夠看見的東西。

“通過很多的研究發現，正是這些很小很小的東西，進入了我們的身體以後會引發各種病變。而西洋醫術，就是通過合成很多化學成品來消滅這些微生物細菌。

“那些化學成品被稱之爲西藥，而我們傳統醫學所合成的湯藥，給稱之爲中藥。實際上，我們老祖宗們早就發現了這些規律和變化。

“神農嘗百草，難道真的只是在嘗味道不成？那是在實驗那些草藥當中蘊含着那些微生元素正好能剋制那些細菌微生物。

“實際上我們的傳統醫學遠比西洋人要深邃的多，本身也是擁有獨特的體系。所有的醫藥技術，全都可以歸類在這個體系當中。

“西洋人用化學物質來合成藥劑，去消滅那些造成病變的細菌和微生物。而我們的傳統醫學，則是靠草本植物中萃取的精華元素去達到目的。

“最初的時候其實我也不懂，只以爲西洋人的醫術很高明。但等到真的兩邊都認真的下功夫研究過以後，就會發現彼此朔本同源。

“更重要的一點是，相對西洋人之際合成化學物品充作藥物，我們的傳統醫學當中的萃取植物精華，更爲健康一些……”

通過老道的細緻講解，灰輕言感覺自己的心中彷佛打開了一扇前所未有的大門。

即便是在回山的路上都時常會忍不住請教，各個方面的問題簡直解決了一個又會生出新一個來，無窮無盡。

老道也是頭一次說的這麼盡興，好好的過了一把當老師的癮。

這麼多年來他精研中西方兩者的優勢和劣勢，早就形成了一整套獨特的世界觀和科學價值體系。

只是以前說給別人聽，根本沒人願意聽他說這些，今次好容易找到了個學生，還是那種刻苦求學的學生。

開心啊！

“……對對對，回到剛纔咱們說的這個問題上面，你想不通也是可理解的。爲師當年爲了搞清楚這個事情那真是下了大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