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名夜光族聖子也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刻，回頭看了白凡一眼。

這一眼讓所有月土上的人族修士盡皆汗毛倒立，那是蘊涵了最冰冷殺意的一眼，與此同時，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之情也在心中狂涌，因爲那一眼更是充滿了蔑視，彷彿在他看來，將來那一戰的結果早已註定，白凡在他眼中已經是一具冢中枯骨了一般！

“切不可大意輕敵，你弟弟就是死在這一點上的！此番百年之後再決戰，於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那時你的副體肯定已經從血魁海歸來，雙身合一直接將之斬殺，不給他任何掙扎的機會！”離開鎮陰巨城之後，夜光族聖祖對族內聖子鄭重囑咐。

夜光族第一聖子冷漠道：“我明白，就算他在這百年晉升到大羅金仙，在我雙身面前也無一招之力，必死無疑！”

與此同時，在月土上空，星空中的那面巨大空間鏡幕也隨着古神族聖祖的離去漸漸消失。

牧神青離看着這一幕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而後望着紫發少女和白辭雪從仙鴻城帶來的水晶仙棺，柳眉蹙起，美眸閃過一絲難看。

白凡見之，登時心中一沉，“如何，連前輩都沒有辦法嗎？”他站在仙棺前，望着裡面白嬋安靜祥和的臉龐，目光充滿憂慮，如果連眼前這位都救不醒她，那他真不知道世間還有誰能讓自己的妹妹甦醒了。

牧神青離瞥了他一眼，說道：“怎麼可能，我只是想不通你怎麼把自己的妹妹，本仙尊的徒兒裝進棺材裡，她還沒死吧？！”

白凡：“……”

“前輩，這仙棺有玄妙威能，其內可延緩時間流逝，對命運之力的蔓延有很強的剋制作用，所以父親纔將姑姑放進去的。”這時候，白辭雪笑着替白凡解釋道。

牧神青離打量着白辭雪，目中異彩連連，旋而卻搖頭嘆道：“好一顆絕世仙苗，可惜……我教不了你。”

“還好你教不了，不然又有一個絕世天驕要被教成庸才了。”一旁的紫發少女翻了翻白眼，很不客氣的說道。

出乎意料的是這位女帝尊眼神閃了閃後，竟然沒有反駁，白凡心中莫名擔憂起來，開始爲白嬋的前途感到擔憂了，這位女帝似乎很不會教徒弟，已經誤人子弟無數的樣子。

不過這時牧神青離拂袖一揮，已然將白嬋連同水晶仙棺一同收起，不知收進了何處，這輕輕一揮都蘊含了無盡道韻，白凡看不透，甚至連一絲空間的波動都沒有感受到。

“本仙走了……”牧神青離擺了擺手，就要劃破陰月大陣帶着紫發少女離開。

“等等！”白凡突然將她叫住，問道：“前輩，我很好奇，你既是古宇牧神皇族血脈，爲何會成仙，且幫我仙界對抗古宇？”這個疑問從她此番一出手，就在白凡心中生起，牧神一脈的修行體系也是和仙道大相徑庭的。

牧神青離露出滄桑之色，忽地昂起頭傲然道：“古宇也曾經歷仙界仙古一樣的滅世大劫，最終古神族崛起，牧神族衰敗，我在那一戰被重創幾乎隕落，不得已只能自封長眠，以躲避死劫的降臨，就這樣無盡漫長的歲月過去，直到道一去古宇時意外將我帶到了仙界，我才得意甦醒，並斬去了全部牧神一脈的修爲，一切歸零，從練氣開始轉修仙道，所以本尊可是兩次踏上無上巔峰的人物，怎麼樣，是不是很崇拜？”

白凡的確是有些崇拜，能夠從零開始兩次踏上巔峰的人物，的確是太可怕了，恐怕是古今唯一！只不過，白凡肯定不會說出口的，只是點了點頭，平靜說道：“原來如此。”

“這次本仙真的走了啊！”牧神青離見之頗感無趣的搖了搖頭，便已轉過身來，但就在這時候，白凡略帶魔性的聲音又是響起。

“等等……”

“你又想問什麼？”再次被叫住，牧神青離語氣有些不善了。

白凡不以爲意，經過幾次接觸，他已對這個堪稱當世最強之一的女人有所瞭解，相對而言，肯定是遠比道秀好說話的，還不至於爲這一點小事就真的動怒，機會難得，估計以後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內都難以和這種級別的存在見面了，因此有些事情，他必須趁這個機會問清楚。

“既然前輩能降臨仙界，爲什麼不出手掃清仙界的異族毒瘤，讓人族修士能有更大的繁衍空間？”

“天道不仁，視萬物爲芻狗，你將異族當做死敵，仙界的毒瘤，但在天道眼裡，他們也是仙界，是這一方寰宇孕育的蒼生，明白了麼？”

“明白了一點……”白凡很直接的回道，他仍是不解，天道一視同仁，難道人族的至尊們也有這樣的大情懷？

“你們要轉換思維啊，異族畢竟不是真正的古神族人，現在雖然是你們的敵人，但將來呢？要知道妖族曾經也是人族的生死大敵，後來卻成爲了生死相依的同袍戰友！爲什麼異族就不能脫離古神族的掌控，成爲仙界的助力？”

牧神青離一言點醒白凡，卻不等他開口，就繼續說道：“當然背後的原因遠不止這麼簡單，還涉及到遠古的盟約，我們不能對仙界的異族動手乃是盟約的一部分，所以異族該怎麼處置，命運走向哪裡，都只能由你們自己去決定。”

“遠古盟約？！仙古慘敗，還有實力和古宇締結城下之盟麼，除非……有其他力量逼得古宇不得不簽下這個盟約！”白凡思考時向來喜歡直至事情的本源，這一剎那，他就從“遠古盟約”這四個字中看到了一個層層迷霧中隱藏的驚世大秘，或許這個世界遠不止古神族和仙人這麼簡單……

“磨礪自身，路從可觸及的腳下開始！別知道得太多了，對你沒有好處的，有些事我們現在不告訴你，自有不告訴你的道理。”

牧神青離留下一句後，青絲飛揚，衣袂展動，身影開始飄去，口中響起了滄桑幽古的低語，“古祖一念，牧神起，牧神滅。紅塵百世，天驕長歿，此生何處寄歸愁，關城如鐵，殘陽如血……”

這聲音，如歌似泣，帶着無盡的滄桑和悲涼，使得整個天地間都縈繞在一種孤寂悵惘的氛圍中，女帝的心緒，彷彿莫名道律，可以感染蒼生。

“前輩，等等……”

但這個時候，白凡突然又一開口，登時將這氣氛破壞得一乾二淨，像是一個人裝逼到了最高潮的時候，突然被人當面給戳破了一般，陷入無盡的尷尬。

“你有沒有覺得本仙太好說話了，以至於有人都不將我放在眼裡了？”牧神青離停下了腳步，但卻沒有理白凡，而是朝身邊的紫衣少女問道，眼中隱隱有黑光在閃爍。

“說不定人家真有重要事情呢，畢竟主人你每次都不給人家告別的機會，就自顧自的要走。”紫衣少女淡淡說道，手掌上升起一道環形紫光，將金色的小東西困在裡面，它似乎不想離開的樣子，一直向着白凡所在的方向衝撞。

“多謝前輩！”白凡卻真的嚇了一大跳，女帝的怒火可不是鬧着玩的，急忙衝着她深深施了一禮，表達真誠謝意。

“你就爲了道謝？”

白凡點頭，他的確只是爲了道謝，但卻是發自肺腑的，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女子或許是看在仙古的因果上才屢次出手助他，但無論如何，恩就是恩，向來奉行以德報德以直報怨的他全部銘記於心。

“嗖——”

這一次，牧神青離什麼都不說了，身形直接發作一道流光，伴隨着道韻瞬間消失無蹤。

隨着她的離去，月土所在的這一片星空徹底恢復寧靜，異族鱗翼魔天軍僅剩的十幾尊強者早已離去，星空中只剩那一條血肉凝聚成的溝壑鮮紅奪目，既向蒼生昭示着至尊一指的浩瀚神威，也折射出仙界異族的悲哀，成千上萬的戰士被斬，在古族眼中卻不值一提，那些聖祖們根本就沒有起過半點爲他們報仇的想法。

更可悲的是，他們是死在自己所尊奉爲無上神靈的聖祖一指之下，雖然只是個意外，但仔細想來，卻是無比的諷刺。

白凡望着那條星空血溝，露出一絲感嘆，朝來到身旁的洪易和楊乾二人吩咐道：“異族羽部這一支，加上上一次被斬滅的兩大天軍，十軍已去其三，雖然還沒有傷筋動骨，但他們的虛弱與僞強大已經暴露無遺，你們可以和太陰海聯手嘗試將他們收服，化爲己用了。”

“只怕沒這麼容易，他們向來自視甚高，一時間估計無法認清形勢！”楊乾沉聲說道。

“那就打，邊打邊談，死的人多了，他們就會慢慢明白的。”白凡話音未落，人影已經落在了仰彌山上，他要繼續修煉五行仙術的第三境十方天禁。

一年之後，白凡準備好了一切，直接踏上通往太陰海的傳送陣，準備和姚雲匯合後便赴約前去仙古至尊道場菩提山遺址，這一次身邊只帶了兩個人，一個同樣前往尋取機緣的白辭雪，一個隨行護道的寒梅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