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迴歸，白凡環首四顧，發現身上沾染了一層塵埃，也不知自己究竟呆立了多久。

不過無論如何，收穫是空前巨大的。

他依然在元胎中期，但是卻覺得大不一樣了，元海中的光團更加璀璨，並且開始脈動，像是有了靈性，他在其中捕捉到了道跡。

他知道，在那片如夢似幻地空間中，天書經文融入了尚在孕育的道胎，和諧統一，讓他身心明淨，舉手擡足，像是在揮動大道。

“神秘而強大，天書果然名副其實，才第一卷就有了這種變化，五卷集齊又該是何等驚人？。”

白凡破出妙境，徹底回神，他覺得領悟了天書第一卷後，戰力提升了不少，身與心合，與大道更親近了。

他輕輕比劃，一道道神通化爲法訣，凝結在指間，雖沒有真正打出，但他卻可以感知，威力強大了很多，舉手投足間都有着一種先前不曾有過的道韻，這是由術向道蛻變的一小步。

“道胎神宮，究竟是怎樣的蛻變……”白凡記下經文，離開了石室。

在右邊的石室取了合歡鈴後，他離開滴血洞，回到死靈淵的無情海邊，在那老樹下方，一陣轟隆之後，山洞崩塌，徹底堵死。

站在陰冷的岸邊，時不時有陰森的冷風吹來，使人渾身激靈。

沉吟少許，白凡取出了幽明玉符，一連數道法訣打出，黑色玉牌便即漂浮身前，發出濛濛青光，一刷一刷地向四周掃描。

須臾，玉符青光一斂，朝着一個方向指去……

幽明玉符乃是封印萬魂惡鬼的符籙，內中掌握着萬魂惡鬼的弱點與氣息，有着冥冥的感應。只要它還在誅仙世界中，玉符在手的白凡，就能把他找出來，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並且玉符中締結了萬魂而歸的神魂印記，等於是其一部分靈魂仍然被封在玉符內，所以玉符發出的刑罰都是直接作用在其神魂上的，任它力量再強，也無可承受。除非它修爲超出白凡兩三個大境界，強行將這部分靈魂收回或者斬去，才能擺脫玉符的控制。

當初之所以被它逃走，一來當時他被黑水玄蛇盯上，情形危急，無暇顧及。二來那時田不易在場，他不能暴露出幽明玉符的秘密，否則這種飼養惡鬼的行爲，怎麼看都像是魔門行徑，他無法解釋。

沿着玉符的指示，白凡逐漸遠離了無情海的附近，向着深淵更深處前行，一路上偶有幾隻不長眼的妖獸，都被蒼雷劍瞬息間斬爲灰燼。這柄他親自煉製的仙劍乃是極品法寶之列，至今爲止，尚未展現過全部威能，如今所見，只不過是其滄海一粟罷了。

不知走了多久，方向一直在變換，直至一片幽暗詭譎之地，幽明玉符忽地光芒大放，白凡停了下來。

前方十餘丈處，一個身影盤坐，黑髮如墨披散，樣貌普通，身上散發出淵渟嶽峙般的氣息，看起來倒像是個修真者。

似乎察覺到白凡帶來，他驀然睜開雙眼，瞳孔漆黑，閃過一絲綠芒，兩道銳利的目光落在白凡身上，過了片刻，緩緩言道：“你還是來了，十幾年過去，我以爲你已經放棄了。”

白凡打量着他，心漸漸沉了下去，但面上卻不露聲色，平靜回道：“你跟着我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卻不知道我從不放過任何一個敵人嗎？”

“呵呵……”

那人笑了笑，不置可否，站起身來，話鋒一轉說：“我已經不是當年的‘萬魂惡鬼’了，留下‘幽明玉符’，你走吧，此前的恩怨我既往不咎。”

白凡眼神一凝，他預料中最壞的情況出現了，之前的萬魂惡鬼雖有靈識，但始終顯得渾噩，但如今眼前之人卻明顯靈智大開，與修行者無異。吞噬了死靈海中無盡的陰魂後，他已然晉升了一個大境界。

三毛曾言，萬魂惡鬼向上的進化，有兩個方向。

其一是奴役更多的厲鬼陰魂，變成億魂鬼祖，到了那時，它的厲鬼分身能夠誕生靈智自我修行，卻仍爲它操控，數量無邊無際，還能與其本體融合，堪稱一個鬼族，無比恐怖。

其二是煉化吸收所有分身中的能量精髓，棄除糟粕，融於本身，從而質變昇華，凝聚出了堪比人族道身的鬼靈之軀，靈臺綻放，神智清明，稱爲鬼修羅。

兩者相較，各有千秋，億魂鬼祖初始進步極快，畢竟許多分身一起修煉，即使每一個速度都慢如螞蟻，加在一起也無比恐怖了。但鬼修羅的潛力卻要遠遠超過前者，已得大道認可，能夠直通仙道，成就鬼仙之位。

而眼前這尊，顯然走的鬼修之路，自他晉升那一刻，真我自空明中誕生，雖融合了之前萬魂惡鬼的記憶，但的確有着明顯的不同，已不能看做是同一個生靈。

白凡默然無語，幽明玉符在他身前照耀青輝，沉浮不定。

“怎麼？你還打算將我像萬魂惡鬼一般，收入玉符之中？”鬼修見白凡猶豫，登時露出冷笑，“不要太高估自己的能爲，如果當年那隻火鳥在此，我還會忌憚三分，但你的話，就算了吧。”

白凡聞言，不禁幽幽一笑，他並不憤怒，反而平靜下來，不急不緩地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使披上了人皮，惡鬼還是惡鬼，你表現得越高傲，只能證明你越心虛。你雖已不是原來的萬魂惡鬼，但畢竟誕生於它，神魂昇華，但核心未變，幽明古玉中締結的依然是你的靈魂碎片，所以你纔想要此玉。否則，你要是不怕的話，爲什麼不自己來拿？”

鬼修羅忽然大笑起來，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樣子。

“笑？笑完了嗎，笑完了就上路吧。”白凡神情淡漠，手指一點，幽明古玉生一丈幽芒，繞轉十方，散發出神秘的氤氳波動。

“就憑你……不過剛步入元胎境而已，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鬼修冷笑連連，殺機畢露。

說完他直接出手，伸手一拍，一隻黑色大手凝聚籠罩天空，將白凡覆蓋在下方，發出隆隆之響。

“啪”

就在這時，白凡出手，自幽明古玉上射出一道金色閃電，如利箭，刺穿長空，一下子將那巨大的手印打碎，看起來竟是毫不費力。

很難想象這樣的結果，閃電與手印的力量相比，差距非常懸殊，鬼修羅已經超越了人族道胎境之上，舉手投足間皆有莫大的威能，人族元胎境的小修士本是根本可能相抗的。

此刻，他盯着幽暝玉符，臉色十分難看，已然不復向前的淵博氣度，只剩下陰森狠厲。

下一刻，不等他反應，白凡雙手法訣如飛，蘊含莫名韻律的太陽真元如江河奔涌，在指尖化成一枚枚符文，連成一片如大道經文般飛入幽明玉符中。

“轟隆！”

雷電轟鳴聲起，古玉上驟然發出金芒萬丈，綻放如蓮華璀璨，聖潔而光明，照耀幽暝。

在這聖光所及之處，鬼修羅面色越發鐵青，他死死地盯着白凡，沙啞着聲音道：“你真的要魚死網破？”

白凡神情很冷漠，也很淡然，沒有說話，用行動回答了他。

噼啪噼啪~~~~~~~~~

金色光芒中雷電擊穿虛空的聲音連綿不絕，在那聲音源頭，一座牢籠自金華中浮現。

它由金色光柱形成，上面閃爍着符文的靈光，散發出熾熱的氣息，同時牢籠內，密密麻麻的全是金色閃電，一片片，一層層，生生滅滅充斥了整個空間，使人一見之下，腦海中便只剩下了兩個字——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