炆炎終於明白了，這老者來自天之域。不過自古以來，都是地之界的武者飛昇上天之域，怎麼會有天之域的武者來地之界呢？況且，很久以來，在地之界就有一個傳說，武者修行的等級最高便是玄皇境，算得上是地之界武者的最強之境界。

若想再有提升，那就必須要去天之域，在那裡玄皇境只能算得上是中上流水準。就因爲這樣，許多追求武道極致的武者，在仙元境的時候，有機會飛昇，便選擇飛昇至天之域，尋求更遠的武者之路。

所以說，不管是地之界，還是天之域，只要是武者，最高修爲都只能是玄皇境。即便修爲境界在玄皇境之上的天之域武者，只要腳踩在地之界的土地上，修爲會被強行壓制到玄皇境，具體是什麼原因，多少年來無人知道。但是這個神奇的限制，大家都清楚。

局勢已然是定居，這白袍老者的修爲完全碾壓這蒙面男子，小虎心裡的一顆石頭落地了。只是這老者氣息很神秘，應該是來自天之域的武者。此時他的心裡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這老者的實力確實在玄皇境之上，現在受到地之界的限制，修爲被壓低，如果能和自己的師父打鬥一番，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

想到自己的師父，小虎一陣唏噓，他的師父隱居十年之久，對着凡塵俗世，已不感興趣，所以十年來從未真正出手與誰戰鬥。說實話，他挺希望看看全盛狀態下的師父到底有多強。

這下可以安心了，石清羽笑着看着宣吉、冷凌二人，示意他們放鬆一點，今晚真是走運，碰到一個強者相助，真是緣分。他小步走過去，非常恭敬地問道：“前輩，剛纔那一招好厲害啊，怎麼做到的？”

白玉清軒聞言回頭，面帶微笑，似乎根本就沒把這個戰鬥放在眼裡，輕易思想就轉變了，他問道：“曇花一現？”

石清羽點頭，表情很興奮，因爲他不懂曇花一下到底是和功法，但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那麼短的距離內，做到兩人相互交換位置，太不可思議了！

白玉清軒解釋道：“曇花一下，不過是剎那而已的美麗。所以武學功法，有人喜歡追求霸氣，有人喜歡尋求屬性，有人喜歡陰煞，有人喜歡玄妙等等。而我就是那選擇玄妙的一種人，這曇花一現，是幻術。想必在地之界，你們應該很難看到吧，不過今後有機會到了天之域，幻術可能會成爲你們最想修煉的功法。”

曇花一現？幻術？雲昊來了興趣，不由得收起心神，仔細聽見，計劃將這蒙面人視爲不存在。宣吉、石清羽也洗耳恭聽，來自天之域的武者，可不多見啊。

冷凌是因爲之前的一些事情，心中存有芥蒂，因此不願表現得那麼淡忘，也就用冷漠的神情來“打扮”自己。

還有這蒙面男子陶然，竟然也收去了力量，平心靜氣地站在原地。他無法再起怨念，這老者看上去老邁，閱定是豐富，而且心境非常沉穩，不驕不躁。即使自己的錯，冒犯這位老者，對方也是一臉笑意的解釋。試問，這樣比自己強大的人，心境又比自己超脫的人，豁達開朗，誰又能再次出手？

包括躲在結界隱蔽處的兩夥人，他們都在聽着，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誰又能知道，小小的夜路上，竟成爲大課堂，講起了武學功法。

“你們沒有接觸過，恐怕很難理解，所以簡單覺個例子吧。”白玉清軒清了清嗓子，一千多年以來，終於能這麼輕鬆地說話了，他無比高興，因此也就不拘一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講道：“比如這曇花一現，雖然只是剎那，但是在那一剎那間已經決定了勝負。我剛來之時，蒙面這位俠士曾經看過我一眼，那個時候，他已經中了我的曇花一現，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幻術有很多種，而曇花一下，屬於時空扭轉型。”

“何謂時空扭轉型？”陶然突然開口，打斷了白玉清軒。之後幾人共同看向陶然，一個前來找事的人竟然爲了學習東西，當起了學生，真是有點感人啊！

白玉清軒沒有吝嗇，全部講了出來：“當你看着我的時候，我已經給你施加了幻術，你不知道，而最終結果就是，只要你釋放自己的力量，調動身體，開始攻擊目標，那麼你所要面對或者戰鬥的一切目標都會發生時空扭轉，與我這個施術者變換位置。”

宣吉眼睛一亮，補充道：“所以，這個根本不存在速度的問題，只是需要啓動而已，一旦啓動，幻術自動運行，完成交換。無論這個黑衣人速度多快，也快不過他體內的幻術，只要他釋放力量，便是開啓一切的鑰匙。與其說，前輩您對他施加了幻術，不如說是，在他體內放了一把剋制他的鑰匙。”

“哎？”白玉清軒有點驚訝，上下打量了宣吉，點頭道：“說得不錯，年輕人很有見地，有思想啊！”

陶然略微聽懂了，沒想會有這麼隱蔽的功法，他根本就沒有看到這個白袍老者動手啊什麼的。這個幻術就這麼輕易地種在自己的身上，像是被侵犯一般，實在是有點不甘和憋屈。但話也說回來，時空轉換對象，一定是一個突破口。他便問道：“任何功法都有缺陷，如果你作爲施術者，沒有我的修爲高，那麼你變成我的目標的轉換對象，豈不是死路一條？所以，任何功法還要同時將力量算進去，功法再好，沒有力量修爲做襯托，那就是一張畫像。看似美麗有氣韻，一指便可捅破，再無任何價值。”

“嗯？”白玉清軒做出了與之前同樣的表情，繼續點頭道：“說得不錯，一眼就看出這種功法的不足之處。”

雲昊輕輕一笑，覺得這蒙面男子的智商有點讓人着急，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和力量，誰又會用這種功法將自己與目標兌換過去呢？如果力量修爲不夠，那就是在找死。既然大家都發表了感言，他也要說兩句：“我與前輩位置的互換本身就是臨時之舉，如果他攻擊的對象是前輩您，你如果將一片虛無與您進行時空扭轉，那麼攻擊者會一輩子打不到你，對吧？”

白玉清軒此時卻停止了笑容，幾人說得都沾點邊，可是他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倒也不想傳言中那樣，地之界的武者智商與感悟能力都很低。眼前的幾人，個個都有自己獨特的想法，已經很好了。他補充道：“曇花一現，剎那之美；武學功法，一招足矣。所以任何你眼前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會長久，這個時候是美麗的花朵，也許在你眨眼的下一刻，便凋零落敗，沒有一絲徵兆。”

哦，這一下才進入了正題。雲昊有些感觸，其實功法也當如此，當你面對敵人時，有些東西看似氣勢沖天，但也有可能只是曇花一現；而有些功法看似簡單明瞭，其實背後正在醞釀更恐怖的東西。所以，這就是爲什麼這種幻術功法取名叫“曇花一下”的原因吧。

“副宮主，地之界沒有這樣的功法吧？”刑爵帶着懷疑的眼神，問道。

炆炎點頭回道：“一般來講，在地之界看到的功法，只是施術者將被施術者定在原地，使其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包括意念。中了幻術，損害最大的不是身體，而是意念與靈魂，那種傷害很痛苦，也很難恢復。”

當了一回老師，感覺還不錯，白玉清軒想起了什麼，故意提高了音量，感嘆道：“哎，以前講課最起碼也有上千人聽，如今落魄成這樣，只有十幾人啊！”

陶然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眼前的老者很厲害。他原地消失，回到了結界中，看着同情很驚訝的獨孤涯。

獨孤涯握緊了拳頭，今晚陰陽陣怕是拿不回來了，他狠下心說道：“走，被發現了！”

隨後兩人一同飛身而走，速度還很快，只是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怎麼會是十幾人，難道是……一定還有其他人，不止雲昊他們。算了，今晚有高人在場，誰去了都吃虧。也許這是地之界武者史上第一次，玄皇境大佬灰溜溜地回去了，但不是最後一次。

“走吧！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炆炎無奈地搖了搖頭，連天之域的武者都出現了，看來這段日子，地之界不太平啊！

聽完此話，刑爵有點慌亂，太謹慎了吧，他趕緊問道：“副宮主，就這麼走了，回去怎麼和宮主交代？”

炆炎假裝聽進去了刑爵的話，然後再問了一個啼笑皆非的問題：“怎麼，是不是還想請那個老者吃飯啊？”

“放心吧，這小子說過要去朱雀靈宮救晏紅兒，天炎極刃，他會主動送上門的。”

說完這句話，炆炎帶着幾人消失不見，同樣還有晏紅兒那戀戀不捨的眼神。她想，回去以後沒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雲昊來朱雀靈宮，即使他身上有骨笛，也不能冒這個險。刑爵這人不分好壞，只要對朱雀靈宮不利，都會出手，況且朱雀靈宮可不止刑爵這一個狂人。

所以，此次前去，雲昊十分危險。

“十幾人？”沒有這麼多吧，石清羽一邊疑惑着，一邊慢慢數着。可是，數了好幾遍都是一個個位數，哪有十幾人，即便加上這個老者自己。

所以，蒙面人不是一個人來的？小虎，瞬間覺得後背發涼，如果剛開始蒙面者正面攻擊，隱藏在暗處的人從後方攻擊，他們五個估計早就重傷了。不過，幸虧來得是這個白袍老者，連躲藏在結界中的人都能發現，厲害。他現在越來越期待這個老者能和自己的師父打一架。

宣吉給雲昊小聲說道：“原來還有很多人潛伏在暗處啊！”

雲昊瞬間明白，當是去道謝的時候了：“謝謝白前輩仗義出手，救下我們這幾條小命。”

白玉清軒揮了揮手，這都不是個事，他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雲昊。但是眼下，他卻將目光看向了孤立在一旁的冷凌，走了過去，道歉道：“過去的事情，老朽替小玉說聲對不起……”

嗯？冷凌沒想到這老者竟然主動上前道歉，雖然對於天之域的事情聽到過一點點，可是這老者的實力絕對毋庸置疑，即便仙元境的武者都能嚇跑，實力非同一般。不過，當初黑沙十二煞慘死的樣子，她不能不憎恨霍圖；在後山，同門弟子慘死的樣子，她也不能不憎恨千尺寒潭。不，確切地說就是寒潭裡的東西，這個老者以及其腰間的如同寒玉一般的尺子。

白玉清軒的主動道歉實在是讓自己沒有想到，通常一般的人都會先替自己解釋，可是對方只有一個實打實的道歉，也不多說，這誠懇的態度實在少見，還是一個白髮飄飄，實力通天徹地的慈祥的老者。冷凌不知該怎麼辦，遂看向了雲昊，只有他最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冷凌需要知道事情的起因結果，或許才能化解這段忍受許久的怨念。

於是，當初的事情，只能雲昊來釋疑了，然而他只能闡述一個大概，畢竟小玉的事情即便講出來，其餘幾人估計都理解不了。大家都知道兵刃越往高升，便有了器靈，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靈氣，可是器靈幻化出人形，這得經過多長時間，吸收多少天地靈氣啊！

冷凌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既然白前輩是爲了鎮守寒玉尺的不安，竟然在千尺寒潭底下呆了不知多少年，這份執着與正義真是讓人欽佩。她第一次臉上流露出愧疚，誠懇地說道：“白前輩，是我誤會您了，對不起。”

白玉清軒搖了搖頭，說了四個字：“都過去了！”同時對雲昊豎起大拇指，果然是個有頭腦的人，一段陳年往事都幾句話簡單概括，語言組織能力不錯啊。同時還替自己保留了一些情感上的事情，真是可以。

“白前輩，您這是？”雲昊問道，記得上次去魔藤林的時候經過一片地方，依稀覺得有小玉的氣息，看樣子，那次是真的。或者說，自己離開千尺寒潭沒有多久，白玉清軒前輩就帶着小玉離開了那裡，說明小玉的魔化應該是得到了控制。所以，他想問問白玉清軒有什麼打算，畢竟呆在千尺寒潭已經一千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