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看着蘇聞的睡臉，似乎陷入了沉思，那模樣，讓艾莉想起了自己看到村子裡那些小朋友看自己心愛的玩具的樣子。

好像這漫天的火光與四處傳來的爆炸聲，都跟她無關一樣。

“唔。”

忽然，菲擡起了頭，看向南邊王城城區的某個地方，頓了頓，分出一隻手來，隨手捏出一隻血紅的、帶翅膀的小玩意。

這個小玩意兒由純粹的魔力構成，但讓艾莉聯想到了血液，因爲形狀太過模糊的原因，艾莉也說不清楚這是鳥還是蝙蝠——總之，這是一個看上去能飛的東西。

接着，菲用手指勾了勾，似乎是把一段信息寫入到了這個小玩意兒之中，然後隨手一拋，將這東西拋向空中。

在空中滑行的時候，小玩意兒抖了抖翅膀，起伏了一下，然後，便向着菲剛纔看的那個地方，騰飛而去。

“這是……在傳遞信息嗎？”艾莉問了出來。

“是啊，還是早點讓約瑟芬安心比較好，人類方面的防線，應該不至於佈置到高空吧？”說着，菲便注視着剛纔的那個小玩意兒安全離開，這才收回了視線。

“那，菲小姐現在也不需要進食了嗎？”

菲搖了搖頭，道：“胡吃海塞地恢復到現在這樣已經是極限了，接下來需要的是細心修補，光靠吃的話，效率就太低了……就像人類一樣，從嬰兒成長到幼兒之後，還是要過一段時間才能進入到青春期才能再次高速成長。”

也是哦，光靠吃就能提高力量的話，那菲不是早就天下無敵了？……所以這樣的恢復，就像是大病初癒後的營養調理一樣，是有極限的。

兩人聊天的時候，蘇聞依然是沒有動靜，就光是躺在菲的大腿上，保持着均勻的呼吸，從表情上來看，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顯得十分平靜。

“那……菲小姐，就是蘇聞的，呃，戀人嗎？”

艾莉的這個問題，在內心徘徊了許久，終於，才忍不住地，問了出來。但問出來之後，艾莉一下子就後悔了，後悔自己不夠理性，問出了這麼不“得體”的問題。

“唔，不是喲。”菲認真地想了想，給出了一個讓艾莉又吃驚又安心的答案……

咦，爲什麼我會安心呢？

“說起來啊，其實是我先追求的蘇聞哦。那會兒的蘇聞，跟現在一樣，也像個木頭似的，雖然開始他拒絕了我，不過後來也就半推半就了……”

菲說着說着，瞟了艾莉一眼，發現艾莉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好像在聽着什麼驚天的秘密一樣。

艾莉注意到了菲的眼神，連忙調節着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平常。

“艾莉你之前是人類吧？”

“啊，是的……”艾莉愣了一下，道：“現在的話，身體的特殊之處我也明白了，所以……”

所以就沒那麼抗拒自己“魔物體質”這一層心理障礙了，最開始的時候，蘇聞爲了避免艾莉產生心理障礙，無時不刻都在強調着，艾莉心中“人”的本質。

不過隨着經歷的事情的增多，艾莉也逐漸拋棄了之前愚昧的舊觀念，接受了自己的體質。在思想認知上，也超越了“種族”這個概念，達到了本我的境界上。

這有什麼嘛，身爲狩魔人繼承者的尤米還不是養了一隻魔物作爲寵物！

“以人類的觀念的話，婚姻啊戀愛啊是很平常的事情，到了一定年齡自己就會產生想法的。人類的繁殖速度，也是蠻恐怖的呀……所以，人類纔會成爲這片土地的霸主……說遠了。”菲頓了頓，又把話題拉了回來：“而其他種族，就不一定是這樣了，比如構成你身體的那個，是叫洞蟲吧？”

艾莉點點頭。

“洞蟲這種生物啊，雖然沒有能與我們交流的智慧與文明，但是它的壽命和天賦，都是十分恐怖的，它的生存戰略，就是保持個體的強大。所以，關於洞蟲交配的記載，基本上是沒有的。我沒見過……我問過蘇聞，蘇聞應該也沒見過。”

“而我們血種呢，繁殖效率就比人類慢多了。”菲繼續說道：“人類成年只需要20年，而我們血種，需要兩百年，成年之後，能成功交配繁殖的血種數量，也比普通人來的少——當然，這是主觀意願上的，用人類的話來說，所有的血種，都是‘性冷淡’。”

艾莉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別忙着點頭，你也是的。”菲說道：“人類女性還能定期排卵，爲交配做好準備，我們的話，那就不一定咯。”

艾莉內心咯噔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說起來，自己上一次的那個什麼……是在什麼時候來着？

“畢竟咱們的感情中樞，跟人類是不一樣的。我們產生的感情，與人類產生的感情，同樣是有着差別的，這些差別，就造成了種羣的不同。”

艾莉也好像有些明白了，在學院宿舍中，海蒂她們討論的那些八卦、看到優秀男性所產生的各種情緒，跟自己不一樣的原因是什麼。

“不過蘇聞就不一樣了。”菲說着，又看向了蘇聞：“雖然蘇聞自己說自己是人類，不過在我看來，卻不是的。”

“所以，我就喜歡上了蘇聞，想要給他生孩子。”

艾莉一下子又面紅耳赤起來了。

“你呢？”

艾莉一愣。

菲不追問，只是盯着艾莉。

艾莉看着地面，腦子一片空白。

她也不知道啊！！這什麼情況啊！！菲小姐怎麼這麼直白呀！！哦對哦她又不是人類，怎麼會按照人類的聊天方式來啊！！

不對啊，她之前不是個話癆嗎！！東拉西扯不也像個人類嘛？！怎麼現在就這麼開放了啊！！哦這是開放嗎？！天啊我怎麼回答啊！！

看見了艾莉的樣子，菲也知道艾莉現在想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艾莉在生理上，根本沒有做好交配繁殖的準備——即便她的身體看上去，在人類的觀念裡，是成熟的表現，不過真實的身體，也只是個小孩子、甚至嬰兒罷了。

這副身體出生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年而已，對於魔物漫長的壽命，這一年，根本不算什麼！

艾莉現在的情緒，只是源自於人類時候的習慣罷了，是來源於人類本心的情緒，與身體無關。

而人類的“愛”，卻是基於心理與生理雙重作用的，至少，完整的愛，是這樣的。

所以，艾莉纔會不清楚，自己對蘇聞抱有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樣的形態。

“沒關係，時間還長。”

菲笑了笑，便不再說話，留給艾莉自己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