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見到曾華婷，易禾才從那種莫名的狀態之中掙脫出來，那種全世界只剩下了徐琳琳的狀態。就彷彿瞬間完成了人格的轉換，就連易禾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會這樣。

“曾女俠，你不會是在這裡等了一個晚上吧？”匆忙地將握着徐琳琳的手放開，易禾故意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和曾華婷打着招呼，不過誰都能夠聽出他語音之中的彆扭。

“嗯，你沒事吧？”不知道是因爲熬夜而疲倦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總之曾華婷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無力，也是勉強才擠出了一個笑容，卻多少帶給人一種心碎的錯覺，畢竟這和她以往的形象太不相同了。

“那我們趕緊上去休息吧。”易禾實在有些受不了現在這種奇怪而尷尬的氣氛，率先走向了電梯。公寓內的大半空間都是電梯，足有六七部的樣子，這是因爲不同房間的學生哪怕是住在同一樓層，也是不允許乘坐同一電梯的，而且走出電梯以後也是見不到其他房間之中的人的。

當易禾和徐琳琳走進電梯的時候，曾華婷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着他們，令易禾只能繼續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可是當他下意識地去按樓層按鈕的時候，就連這最後的一絲笑容也徹底僵硬住了。戴寒的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直到此刻易禾才真正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

以後易禾就要和徐琳琳住在一起了，住在同一間公寓裡，同一個臥室之中。

學校中之中男女混住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可那也是新生和老生的關係，可是易禾和徐琳琳都只能算是大一的新生，這樣安排的目的顯而易見，也讓易禾的心情更加複雜，就算是在曾華婷的面前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愁苦的神色。

這當然不是在擔心曾華婷誤會，易禾真正擔心的是楊恰恰。這份莫名其妙的宿命不僅將他的前途鎖死了，就連愛情也一起禁錮了，而且就連易禾自己也知道，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徐琳琳的位子，可是這樣要如何向楊恰恰交代，總不能厚着臉皮要求“二女侍一夫”吧？

呆愣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徐琳琳主動上前摁下了電梯按鈕，電梯門也終於緩緩地關閉，兩張都有些蒼白的臉也結束了最後的對視。

“很不習慣，對嗎？”電梯內的平靜並沒有保持太久，徐琳琳甜美的聲音如清泉般地流入了易禾的心中，令那一份莫名的煩躁化解了不少，儘管易禾自己也知道這樣只會是飲鴆止渴，徐琳琳越是安慰他，在他心中的地位便會更深，易禾的糾結也會更深，直到徹底失去自我的那天。

“你什麼都記起來了，對嗎？”並沒有去回答徐琳琳的問題，易禾答非所問地提出了一個有關兩人最大秘密的問題，他也是打算從徐琳琳的口中徹底瞭解這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和戴寒老師說的一樣……”徐琳琳對易禾的問題一點也不意外，事實上她已經無數次向易禾解釋過這個問題了，當然，那都是在無數個前世輪迴之中。

戴寒所知道的記錄並沒有出錯，就連徐琳琳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只知道第一世的時候她是個孤兒，從記事的時候開始就會時常做一個噩夢，噩夢的內容始終都無法記起來，只記得一張男人的臉，除此之外生活還算是平靜。不過這種平靜也並沒有持續太久，在她十八歲的那年，一次偶然地出行之中，她見到了那個男人。

接下來的故事就和這一世的沒有什麼不同了，兩人一見鍾情，最後一起進入見鬼大學，當然那個時候還沒有見鬼大學，甚至連這個組織也沒有名字。很快的，兩人都變現出了在對付鬼魂方面的出色天賦，也迅速成爲了組織之中的佼佼者，所有人都以爲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恩賜，以爲這是他們擺脫終身夢魘的機會，然而事實卻對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那個時候的鬼魂知識還不太完善，因爲兩人對付鬼魂的能力出色，加之當時正好處在鬼魂集體爆發的時期，兩人不得不夜以繼日地執行鬼魂試煉，憑藉兩人出色的實力，這些鬼魂試煉雖然困難而密集，還是被兩人有驚無險地解決，衆人也堅信了自己的猜測，誰也沒有想到隱患就此埋下了。

過多的執念殘留，誰都沒有辦法迅速解決，就算是天賦異稟的兩人也是一樣的，很快一些細微的情緒變化便出現了兩人身上，一開始誰都沒有注意過，以爲只是年齡成長的自然現象。然而當兩人意識到彼此身上的不對勁之後，已經沒有可能挽回了。

深愛着彼此的兩人，都試圖挽救和改變對方，卻沒有意識到自己也同樣出了問題，挽救的手段更是十分的欠妥，於是兩人都認爲是對方出了狀況，而且還不聽自己的勸解，最後十分自然地出現了裂痕，鬼魂試煉也不再是一種責任和使命，轉而成爲了一種發泄的途徑。

錯誤的態度最終都會帶來悲劇，第一世之中的徐琳琳終於在一次數人執行鬼魂試煉的時候，因爲冒進而犯錯失敗了，不過最後她還是拼死將其他人救了出來，卻沒有想到這卻成爲了所有人的噩夢。

驚聞她的死訊之後，第一世中的易禾完全崩潰了，失去理智地將責任推到了從鬼魂試煉活下來的幾人身上，遭到其他人的阻攔之後更是喪心病狂地展開了一場大屠殺，最後將組織內八成的成員都殺光之後，他才總算是力竭而死。

徐琳琳的聲音十分平淡，語速卻是很快，像是不想仔細回憶那段痛苦的過去，當她說完這一段的時候，電梯也來到了第二十三樓，兩人卻都沒有邁步走出去的意思。看着一臉茫然的易禾，徐琳琳輕聲嘆了一口氣，索性選擇在電梯內將故事說完。

數十年之後，兩人的第二世也重新投胎長大成人了，組織也逐漸恢復了元氣，記得當年那件事情的也在後來的鬼魂試煉之中死去了不少，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事情的始末，更是將之當做了組織的恥辱，並沒有對新人們說起。

直到第二世之中的兩人也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那幾個倖存的老傢伙才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了，於是找到兩人徹頭徹尾地聊了一天一夜，那個時候的徐琳琳也已經恢復了第一世的記憶，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提過當年的事情，她也只是當那是一場夢而已，知道那幾個老傢伙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番討論和交流之後，老傢伙們決定全力培養兩人，並且在執行鬼魂之中就算是犧牲再多的人，也絕對不允許兩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出現意外，這也算是吸取了第一世的經驗吧，可是世事哪裡又是一兩次經驗可以總結得了的。

這一次出事的是第二世之中的易禾，原因並不是其他的，而是因爲他並沒有能夠完全恢復上一世的記憶，表面上儘管相信徐琳琳和那幾個老傢伙的話，可是心中始終都有個疙瘩，在後面密集的鬼魂試煉之中，這麼一點的縫隙也逐漸被擴大了，到了最後易禾居然瘋了，還是給組織帶來了一場腥風血雨，直到徐琳琳全力出手，才和他以同歸於盡的方式結束了那一生。

接下來的無數歲月之中，兩人不斷地投胎輪迴，其中性別也出現了幾次對換，可是結果卻都是以悲劇收尾。組織在不斷地傳承之中也延續了這個秘密，從一開始的極力保護，到爲了以防萬一直接一開始就抹殺兩人，再到後來密切關注。因爲組織發現，隨着這兩人的轉世成人，鬼魂們也週期性地進入爆發期，如果不憑藉兩人的能力，那些鬼魂同樣會對他麼造成巨大的傷亡，與其這樣，還不如在兩人身上賭上一賭。

或許是命運註定了吧，無論兩人和學校高層做出怎樣的預防手段，兩人之中總會至少有一人出現意外，另一人的結果也自然好不到哪去。不過其中學校還是發現了不少規律的，比如總是一人完全恢復前世的記憶，另一人則是隻能恢復部分前世的記憶，因爲兩人的命運都註定了殺戮，於是學校高層便以地獄之中的修羅和羅剎命名了兩人的身份。

徐琳琳就是這一世的修羅，易禾則是這一世的羅剎。

至於那個糟老頭約瑟夫說的百分比，就是羅剎恢復記憶的比例，這也決定羅剎受到前世的影響程度，歷史曾經出現過比例不到百分之五的，那位幾乎不相信有輪迴這種事情，而且他當時也和這一世的易禾一樣，已經有了心愛的人，自然無法接受那一世的徐琳琳，那一世的悲劇也是因此而發生的。

“這麼說，我們的命運和這座學校一樣，註定是個悲劇嗎？”聽完徐琳琳的講述，易禾忍不住想到了學校內所有學生的註定命運，心中也是一片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