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把宿舍長和方齡擋在身後,和我們一塊組成了大陽火。
無名是頭,我和葉菲變成了肩膀。
這個陣勢,我們三個曾經擺出來過一次,想不到幾個月之後,又來了一回。
我看了葉菲一眼,她的臉上也有些似曾相識的表情,很顯然,也回想起了幾個月前的一幕。
鬼老闆被我們困在當中,他倒也沒有掙扎,似乎知道自己就算是掙扎也無濟於事一樣。他只是冷眼看着我們,不知道在想什麼。
實際上,我寧願他大喊大叫,破口大罵,那樣的話我反而會踏實點。現在他一言不發的沉默,倒讓人覺得深不可測,忐忑不安。
方齡奇怪的看着我們三個人:“你們在幹什麼?要和老闆打架嗎?”
宿舍長的蠟燭被烏鴉撲滅,像是大病了一場一樣,有些虛弱,她把方齡向後拉了一把,低聲說:“我們不是在打架,是在抓鬼。”
方齡驚訝的看着我們幾個:“誰是鬼?”
她說了這話之後,就把目光鎖定在鬼老闆身上了。我們幾個都認識這麼長時間了,她不可能懷疑我們是鬼,再加上鬼老闆皮包着骨頭,一臉鬼相,只要被提醒一句,任何人都會懷疑他。
鬼老闆冷漠的看了我們幾眼,然後把目光落在了無名身上:“這幾個姑娘都是凡人,不可能想出這種詭計來對付我,今天的事,是你在暗中謀劃吧?”
無名點了點頭:“替天行道,我義不容辭。”
鬼老闆冷笑了一聲:“你今天行不了道。”
無名眼睛中露出一絲緊張來,看樣子他並沒有把握能降得住這鬼老闆。不過他架子不肯倒,仍然硬挺着說:“難道你想反抗不成?”
鬼老闆伸了伸手,我們三個人如臨大敵,誰也不敢動。然而鬼老闆並沒有對付我們,反而盤着腿坐在地上了,一副閒暇的樣子。
他對無名說:“請問小道長,你是怎麼來的?”
無名愣了一下:“你管我怎麼來的?”
鬼老闆笑了笑:“世人只知道,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卻不知道生下來一塊肉,爲什麼能夠口吐人言,具備靈智。不過你是道士,應該清楚得很吧?”
無名瞪着眼睛說:“我當然清楚,那是因爲肉身裡面有魂魄。”
鬼老闆又問:“那魂魄是從哪來的?”
無名不假思索的說:“人死了之後就變成魂魄,這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你在考我?”
鬼老闆淡淡的說:“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鬼可以變成人,人將來也會變成鬼。人和鬼其實是一樣的。你今天打着替天行道的旗號來抓鬼,是不是很不對?而且道門中應該也有規矩,鬼也不能隨便抓吧?”
無名冷笑了一聲:“普通的小鬼當然不能隨便抓。但是你這樣害人的鬼,那就非抓不可了。”
鬼老闆聽了這話,蹭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很惱火的說:“我害人了?我什麼時候害人了?”
無名指着方齡說:“你擺陰陽宴,不是把她給害了嗎?”
鬼老闆愣了一會,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原來是因爲這個,看來是一場誤會。”他擺了擺手:“好了,我不和你計較,你撤手吧。”
無名皺着眉頭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今天必須把陰陽宴撤了,不然的話,我讓你魂飛魄散。”
鬼老闆笑了笑:“你讓我魂飛魄散?恐怕你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隨後他仰天長嘯了一聲,我感覺一陣陰氣瀰漫開來,我手中的蠟燭噗地一聲,就被強行壓滅了。
蠟燭滅掉的那一刻,我感覺氣血翻涌,差點就要吐出一口鮮血來,我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總算穩住了身子。
我轉身看了看葉菲和無名,他們兩個也面色蒼白,顯然都不太好受。
鬼老闆慢慢地走到桌子旁邊,坐在凳子上,淡淡的說:“看到沒有?你今天行不了道了。”
方齡站在旁邊看了很久,忽然低聲說:“原來老闆是鬼?一直在害我?”
鬼老闆的身子一僵,然後苦笑了一聲。他搖了搖頭說:“我可沒有害你,你這麼說我就有點委屈了。”
無名估計也看出來了,今天憑藉實力是奈何不了鬼老闆了,他坐在桌子旁邊,對鬼老闆說:“你想怎麼樣?”
鬼老闆沉默了一會說:“剛纔她們坐在桌子上,你有沒有仔細看位子?”
無名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她們坐在了鬼的位子上,坐錯了。”
鬼老闆點了點頭:“是啊,那時候我如果坐在人的位子上,就能陰陽顛倒,收了他們的活人氣。可是我這麼做了嗎?”
無名搖了搖頭。
鬼老闆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可以證明。”
他伸出手來,在自己的後腦勺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然後從嘴裡面吐出來一縷黑氣。
鬼老闆說:“你用這一縷鬼氣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拔出來她身上的屍毒。”
無名從身上拿出來一張黃紙,把那縷黑氣引到了黃紙上面,然後貼在了方齡的脖頸上,幾秒鐘後,他把黃紙揭下來,仔細看了看,失望的搖了搖頭。
整個過程中,方齡面如土色,任由我們擺佈,不知道在想什麼。
鬼老闆對無名說:“如果陰陽宴真的是我擺的,我身上的鬼氣可以拔出她身上的屍毒。但是你看到了,根本沒有用。”
無名怔怔地說:“怎麼會這樣?”
鬼老闆嘆了口氣:“她來我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吃過陰陽宴了,我曾經旁敲側擊問過她兩句,但是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只好做了一鍋鬼飯,勉強延續她的生命,不然的話,她早就變成屍體了,還會等到現在?”
葉菲大着膽子說:“你爲什麼這麼幹?”
鬼老闆冷笑一聲:“我心地善良,想要幫她一把,行不行?”
他環視我們一週:“如果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變,那還有三兩天的活路。可是今晚你們一折騰,讓她知道了真相,她可撐不下去了。”
我們全都扭頭看方齡,而方齡也在看我們。她晃了兩晃,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