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2)
林木森把兩隻手墊在腦後,靠在那塊大石頭上,看着夜空長長吸了口氣,“等待就是這樣。”
“對了,你是怎麼想到加入降靈會的?”
“好像是……因爲大一時和幾個朋友玩‘碟仙’吧。”
“‘碟仙’?你覺得那玩意兒是真的嗎?”
“我也不知道,以前一直不信,不過那次的確感到碟子自己在轉,很奇怪,不知道什麼原因,一開始有個人拔拉那碟子,後來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就像碟子自己在動一樣。”
“爲了搞清楚那個,你就加入降靈會了?”
林木森點點,又問我:“你有沒有興趣聽聽關於那片禁地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對禁地很好奇。”
“對,我一直想進去看看,都被阻止了。”
“阻止你進去,是不想讓你有危險。連我們也只是在外圍調查這些事情,如果太深入,可能會引起注意,就有危險。在禁地中死去的,除了池田奈美,還有一個降靈會的成員——張雪遙。”
“張雪遙?熟悉的名字……”我心想,“哦,在陳一銘那裡見過她的日記。”
林木森繼續着他的話題,“禁地的景色,其實很美。”
“是嗎?我感覺到的只有陰森。”
“那是因爲你沒去過。”林木森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懷舊。他指了指山丘頂部,“禁地的至高點就在那兒,我記得那兒有一座涼亭,有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臺階順着涼亭往下,通到山丘背面,進入那片樹林,山腳下有一口枯井。”
“枯井?”
“是啊,很美的一口枯井,陽光灑在井臺上,說不出的美。哦,你困了,那你先打個盹,我盯着。”
躺在那塊冰涼的大石頭背後,我怎麼也睡不着。不知過了多久,林木森突然搖我,“快!有情況!”
我一骨碌爬起來,拿起望遠鏡往停屍房看,令人驚懼的一幕出現了。
氣窗裡透出微弱的、搖曳的燭光,停屍房地面上有一個飄忽不定的影子。
“我……我們怎麼辦?”我在發抖。
“繼續觀察,不要打草驚蛇。”林木森說。
突然,有一個白色的東西閃過氣窗,然後停下了,那是一個披長髮的白衣女人,手裡拿着燭臺。我的心跳似乎已經停止。只見她慢慢轉過了臉——除了一隻眼睛和蒼白的嘴脣,其他地方都看不清——那隻眼睛瞪着我,嘴脣上露出了邪惡的微笑。
我們幾乎同時扔掉望遠鏡,躲在石頭背後。
“你……你也看到了?”我喘着粗氣問。
林木森點點頭,不說話。
“她好像……好像發現了我們。”我驚魂未定。
“不太可能,如果裡面的光線比外面強,她是不可能看到外面的。”
“但她爲什麼要朝我們笑?她是人還是鬼?”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直發毛,因爲,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噩夢——不久前做的那個總也醒不過來的噩夢,夢裡我幾次見到這個披長髮穿白衣而且總也看不清臉的女人。
“我不知道,別問我。”看得出,林木森是在竭力保持鎮定。
“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天亮,希望她並沒發現我們,等天亮。”
終於盼到了天亮,我把林木森從夢中搖醒。他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是:
“又見到太陽了。”
他慢慢站起來,“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會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訴前田麗子。”
臨走前,我們又望了一眼停屍房,這個陰陽交界的地方,依舊保持着它的寂靜與神秘。
我又失眠了,並非因爲昨晚見到的恐怖一幕,而是因爲想起陳一銘要我找孟麗日記和降靈會日誌的事。難道孟麗的日記中有什麼秘密?
池田奈美在降靈會日誌中寫道,她在禁地的紅磚房裡發現了一本孟麗日記,其中有孟麗的遺書,除了孟麗的遺書,這本日記沒有什麼價值,小說整理髮佈於ωωω.ㄧб真正有價值的應該是另外一本,它尚未被發現。
我想,孟麗的日記爲什麼會來到那個神秘的地方?幕後的兇手也在找孟麗的日記嗎?日記中到底有什麼呢?
“罪證!”我腦子裡迸出了這兩個字。
對,是罪證,很有可能,孟麗知道了那個人的秘密,可那究竟是什麼秘密?
“遺書?”對了,遺書中說,她被另一個自己追殺,難道她所知道的秘密,是關於那個和她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的?可那本日記到底在哪兒呢?是在孟麗的第二本日記中嗎?
我不禁又想到陳一銘保存的三本日記。張雪遙是池田奈美死後第一個在禁地遇難的人,她的日記表明,她讀過降靈會日誌,與池田奈美的關係也十分密切。她陷入這個事
件,不僅僅是爲了幫池田奈美找出孟麗失蹤的原因,還想幫池田奈美找出那個糾纏不休的亡靈——那個上吊自殺的女孩!
我想再找找陳一銘,好好研究那三本日記,順便把昨晚在停屍房發生的事告訴他。
靈敏自殺了!這是我睡醒以後聽到的一個消息,發佈消息的是徐志飛。
“什麼時候?在哪?”我從牀上跳起來。
“就在女生樓下。也沒多久,是跳樓的。真慘,很多人在看呢,公安局的也來了。”徐志飛一臉惋惜。
我拔腿就向外衝去。
女生宿舍3號樓下面擠滿了人,我奮力擠進去,看見一道黃色的隔離線,五六名警察站在隔離線外維持秩序,另外一名正在拍照,那個做現場勘察的正是陳一銘。
靈敏冰冷的屍體靜靜地臥在冰冷的水泥上,烏黑的秀髮披散了一地,遮住了她的臉。鮮血浸泡着她的屍體,染紅了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