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想要離開，結束這讓他痛苦的對話。我改變語氣，平靜地說道：“其實你不說，我也大致猜到了真相。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有三個年輕人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一門心思想要在黑道上混出點名堂。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拜了一個大哥，幫這個大哥打點一些小事情，電影裡叫什麼來着？哦，對，馬仔。有一天，這三個馬仔接到了大哥的電話，讓他們去教訓一個叫胖強的混混，因爲胖強欠了大哥很多錢不還。於是這三個小馬仔就跑去買刀。沒想到商店裡買的刀都是未開鋒的，怕事的老闆不肯給他們開鋒，於是他們吵了起來，最後刀也沒買成。這三個馬仔就想去別的村子裡偷幾把刀。結果只偷到了兩把。他們拿着刀去找胖強，沒想到胖強還挺橫，一言不合之下，他們打了起來，胖強被捅死了。他們從來沒殺過人，驚慌之下就給大哥打電話。大哥讓他們把屍體處理好到縣裡來找他，三個馬仔一商量，村裡的水庫平常根本沒人，最不容易被人發現，就到那附近挖了個坑把胖強埋了。沒想到正在埋人的時候，被一個路過的小姑娘撞見了。小姑娘看見了就嚇得大叫起來，轉身就想跑。三個小馬仔就上前抓住了小姑娘，小姑娘拼命掙扎想叫救命，其中一個小馬仔一急之下，就拿起一根帶鋼釘的木頭插入了小姑娘的頭顱。這時候小姑娘還沒有死，於是三個小馬仔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姑娘推進了水庫裡。處理完這一切之後，他們發現小姑娘隨身的錢包裡有錢，順手就拿走了，離開了村子，跑到縣裡找大哥。大哥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伺機跑路。三個人到了市裡之後，情況發生了變化。大哥發現除了胖強之外，還有一個死者，並且這個無辜的死者陰錯陽差成了兇殺案的主角，引起了政府和*門的高度重視。眼看這件事瞞不住了，大哥就想了一個絕妙的辦法。他給了這三個小馬仔兩把槍，讓他們在市裡躲着，自己安排他們跑路。然後他給市公安局打電話提供線索，當然，電話是通過公用電話打的。在電話裡，他故意報錯小馬仔們的房間號，好讓這兩撥人狗咬狗。之後他一直觀察着公安局的動靜，知道了行動的具體時間。就在警察們展開抓捕行動的時候，他又給三個小馬仔打電話通風報信。他知道慌亂之下三個小馬仔必然會出事，他自己就安全了。故事就到這裡了，之後怎麼寫，是你的事了。”

“當然，關於這個故事，我還有一些疑問。你到底是怎麼殺害張紅霞的？那個帶鋼釘的十字架是從哪來的？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我沒有，我沒有殺她……那個女孩……”他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閉上嘴不說了。

我笑道：“你這樣一說，我證實了兩件事。第一，剛纔的故事大部分推斷都是對的；第二，你確實遇到過張紅霞。你說你沒有殺她，那事實是怎麼樣的？”

他頹然坐下，欲言又止。

我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緩，放慢語速道：“李坤，我希望你弄清楚眼前的狀況。現在這起兇殺案已經認定是你做的了，一切表面證供，包括你上繳的物品當中那個銀質的十字架飾品，都足以作爲你殺人的旁證。更何況你剛纔已經承認自己遇到過張紅霞。我希望你把你所知道的情況說出來，主動坦白，你還有翻身的機會。否則，你在過渡監的日子待不長。”

他的精神瀕臨崩潰，對死亡的恐懼終於讓他下定了決心。他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伸出雙手揪着頭髮說道：“那天我們去找胖強，那小子始終就是一句話：沒錢。我們把刀拿出來嚇唬他，他反倒咋呼我們，讓我們捅他一刀試試。王鵬腦子一熱，就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胖強捂着肚子就倒下了，跟着血就從他肚子下面流出來了。剛開始他還抖了兩下，後來就不動了。我們嚇得就想跑，正好這時候大哥打電話來問什麼情況，我們就跟他說了。他就讓我們把屍體處理掉，去縣城找他。之後，我們把人埋在了秀水村的一個山坳裡，我們正給大哥打電話，看見那個小姑娘剛好走了過來，她看了我們一眼，慌慌忙忙就跑了。我們懷疑她看見了我們埋胖強的情況，或者聽到了什麼，就跟大哥說了，大哥讓我們跟着她，先看看情況。我們就跟着她一路走，她不時回頭看兩眼，看見我們跟着，就嚇得跑。我們追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她堵住了，她嚇得直髮抖，什麼話都不說。我們嚇唬了她一頓，試探了她幾句，看她好像也不知道些什麼，就準備走。劉斌一掃眼看見她揹着個揹包，就把包搶過來，把裡面的錢翻出來，然後我們就走了。就這樣，我們也沒有在她頭上插鋼釘，也沒有推她下水庫。我們追到她的時候，是在村西頭的一個老林子裡，根本沒有去過水庫，怎麼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