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市沐春園小區。

我拿着老趙給我的地址，一幢樓一幢樓地對照。沐春園是金沙市的一個老式小區，已經十多年了，這種老式小區最彆扭的地方就是沒有清晰的門牌，要找個確切的地址十分費勁。我問了半天，才終於找到了林莉家所在的單元樓。

小區建成的時間已經很久，牆壁上隨處可見斑駁和脫落的牆面，樓道的扶手是水泥做成的，到處是破損和裂縫。樓道里光線很差，高開的窗戶裡射進的微弱光線幾乎照不見路，整個樓道陰冷而空曠。我順着樓道走上去，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腳落地時發出的“嘣嘣”聲在整個樓裡迴響。樓裡的大多數人家門戶緊閉，透過滿是灰塵和污漬的窗戶看進去，很多早已空置，看來這個小區裡住的人家並不多。陰暗的環境讓我陡然生出一絲恐懼感，我不禁加快步伐衝上了四樓。

樓裡的每一層有三戶人家並排而居，沒有門牌號。該死的老趙只給了我一個401的號碼，鬼才知道哪戶是林莉的家。沒辦法，只好挨家挨戶地碰運氣吧。

我走到最左邊的一戶人家，從窗戶裡探頭望了一眼。屋子裡到處是廢棄的紙盒和垃圾，看來沒有人住。爲免漏網，我還是敲了敲房門，沒有迴應。不錯，減少了一個選項。我接着走到中間一戶人家的門前，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見身後幽幽地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不用敲了，那家沒人。”我嚇得一哆嗦，轉過身來，就看見五樓的樓道里站着一個佝僂着身體的人。高開的窗戶裡發出的微光讓我完全看不見他的長相，只看見一頭散亂的頭髮隨着窗戶裡吹進的微風到處擺動。

難道是鬼？我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第一反應是趕緊跑，誰知道兩條腿像是釘在原地一樣不聽使喚。那身影緩緩走到我面前，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暗罵自己膽小，光天化日，哪有什麼鬼？被一個老太太嚇成這樣，真是太丟人了。

老太太剛準備下樓，我上前問道：“大媽，您知道這層樓住了些什麼人嗎？有沒有一個30出頭的女生？”既然確定了不是鬼，我的恐懼也就煙消雲散了。

老太太看着我，沒有說話，眼神裡透露出一股不信任。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如此昏暗的環境下，連近在身邊的人的表情都看得不是很真切，這樓裡的人是怎麼住的？

我急忙掏出記者證，示意自己不是壞人。老太太這纔開口道：“這幢樓就兩戶人家，你說的那個女的，在最右邊一間住。”

只有兩戶人家？“這裡是要拆遷嗎？”我問道。

老太太搖頭：“沒聽說過。”

“那怎麼就你們兩戶人家？”我好奇地問道。

老太太邊下樓梯邊幽怨地說道：“日子好了，有錢的都搬走了！剩下我們這些老骨頭，走不動了，在這裡等死吧……”空蕩蕩的樓道反射着老太太的話語，讓我更添了幾分寒意。

聽她話裡的意思，這樓裡死過人？

我又毛骨悚然起來，呆在原地猶豫不決：到底是敲門，還是離開？

想來想去，還是走到了最右邊的那戶人家門前。沒辦法，今天不解決採訪的事情，回頭還得再過來。這種鬼地方，來一次就夠了。

我輕輕敲了敲門，沒有迴應。再用力敲打了兩下，還是沒反應。算了，下回帶小張一塊過來吧。我這樣想着，想到可以離開了，心裡莫名地輕鬆。正要轉身，就聽見“吱呀”一聲，門緩緩地打開了。

一個長髮、身着白色連衣裙、面色蒼白的女人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又激烈地跳動起來，心裡一把無名火起：這樓裡的人都是腦子燒壞了吧，都搞出一副像鬼的樣子，是不想做人了是吧？

那個女人看着我，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一手扶着門，一手拿着一支筆。

她是林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