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案6

一會兒，衆人坐下。

齊敬齋又說下去：“今日我請諸位前來，就是希望諸位在大軍壓境之際，體要驚慌失措，要鎮定魂魄，積極發展民族精英，部署退卻，以求佈下網絡，伺機完成反攻之大業！”

說到這裡，齊敬齋乾咳一聲，用眼睛瞟了瞟齊薇：“齊薇，你把那筆美元拿來，我給諸位發些活動經費。”

齊薇站起身來，拎着那隻乳白色的小皮包，走了出去。

齊薇回到自己房間，扭亮了檯燈，只見顧明端坐在沙發上，正衝她笑。齊薇慌得急忙抽出白朗寧手槍，慌張地問：“你……你怎麼來到這裡？”

顧明鎮定地說道：“多日不見，我很是想你，於是鑽到你的汽車尾艙裡跟了來。”

“你呀你，真是無知，白癡！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我父親知道你來一定饒不了你！”

顧明故作驚慌地說：“那我趕快走吧。”

齊薇將門掩上，小聲說道：“你就是插翅也難飛出去了，我實說了吧，這是蔣委員長親自設的一個秘密據點，連軍統都不知道。”

“那可怎麼辦？”顧明哭喪着臉，眼淚幾乎擠下來。

齊薇氣鼓鼓地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一聲不吭。

顧明看着她，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笑出聲來。

相持了有一刻鐘，屋內沉默。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她穿一件淡青色薄紗洋服，臉龐似滿月，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像映在溪水裡的星星，均勻的身段，使人想起河邊的垂柳。

齊薇見顧明有些緊張，急忙說：“這是我的丫環孝蘭。”

孝蘭眼睛盯着顧明，大眼睛一眨不眨。

齊薇靈機一動，面上露出一絲微笑。“如今只有一個辦法，我跟父親合盤托出，就說你是我的情人，也把你吸收到我們組織中來。”

顧明喜形於色道：“那自然好。”

齊薇又問：“你是中共的嗎？”

顧明瞎答道：“我還是國民黨員呢！”

“好極了，咱們明早一起坐飛機到美國洛杉機去，那裡有我們組織的一個基地。可是你的父母怎麼辦？”

顧明道：“我父母在菲律賓經商，不在國內。”

白該道：“那可太好了！”

孝蘭催促道：“二小姐，老爺讓你快過去呢。”

齊薇對顧明道：“你先坐在這兒等我，開完會後我便對父親講。孝蘭，你好好招待一下顧先生。”

孝蘭點點頭，齊薇來到樓上，取出美元又回到客廳。

顧明望望孝蘭，他絕對不相信在這戒備森嚴的魔窟裡，還會有這麼一個質樸清純的小姑娘。

孝蘭見顧明盯着看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出門去了。

顧明想聽聽客廳裡齊敬齋在講什麼，於是走出齊薇的房間，朝前面走。這時，天已大黑，主樓裡燈火輝煌。顧明穿過竹叢，正碰見幾個巡邏的特務迎面而來，他忙掩身到竹叢裡。

一個特務扭亮手電，叫道：“我明明看見一個人影一閃不見了，八成藏在竹林裡。”說着，手電光往竹林裡亂晃。

幾個特務都扭亮手電，在竹林附近照來照去。

顧明藏在竹林深處，大氣不敢喘一口。

兩個特務鑽進竹林搜索。眼看一個特務的腳幾乎踩到顧明的身上，這時，竹林後走出一人，那人叫道：“老總們在找什麼呀？”

兩個特務一聽，抽身出了竹林，一個特務嘻皮笑臉地說：“我以爲是誰呢，原來是孝蘭姑娘呀！大黑天的你鑽到這兒來幹什麼，八成是跟相好的幽會吧？”

“嚼爛你的舌頭，人家在這兒解溲呢！”孝蘭答道。

“你們房裡不是有廁所嗎？”另一個特務說。

“小姐正在用呢。”

“哈，哈……”幾個特務嘻嘻笑着遠去了。

孝蘭來到竹叢裡，小聲叫道：“顧先生，顧先生！”

顧明從竹林裡出來，孝蘭用手捉住他的手，返回齊薇的屋中。

孝蘭砰地關上門，胸脯急促地起伏，臉憋得通紅。

顧明望着她，有點奇怪。

孝蘭說：“你一去肯定會暴露。”

顧明問：“你是誰？”

孝蘭答道：“我的代號叫“菊”，軍統指示我在關鍵時刻協助你工作。”

“原來你也是軍統！”顧明震驚。

孝蘭嚴肅地說：“時間不早了，明日凌晨，這個秘密據點將撤消，組織上指示我隨他們撤離。

我不能輕易暴露身份。好，我們現在開始工作。”她像一個老練的指揮員發出命令。

“搬開沙發，下面有一間密室，壁上有一幅玫瑰油畫，下端軸裡有玫瑰計劃組織的人名冊，玫瑰油畫後有個通道，進通道不久有個三岔口，左邊通秘密軍用飛機場，右邊通到後山，記住，往右拐……”

顧明搬開沙發，只見是棱花板，他用力撬開地板，現出一個精美的地穴，地穴也就十平方米，堆滿了槍支彈藥。他輕輕跳了過去。

地穴的東壁上果然有一幅玫瑰花的油畫，上面寫着rose。

顧明伸手去拿玫瑰油畫的底軸，打開軸口，掏出一卷紙，展開一看，果然是個名冊，爲首的是玫瑰計劃組織核心人物名單，上面寫着：齊敬齋、黃飛虎。黃乳、齊薔。

齊薇……還有許多陌生的名字。看着，看着，忽然，那張人名冊自己燃燒起來，眼看要燒到顧明的手，顧明趕緊撒手，那張人名冊化爲一小片灰燼。

上面傳出孝蘭的聲音：“顧明，快走！敵人來了！”

外面人聲嘈雜，槍聲混作一團。原來玫瑰油畫的底軸有一個導線直通到客廳內齊敬齋的虎皮椅底座上，就在顧明拽出人名冊的同時，齊敬齋椅下的警鈴響了。齊敬齋叫一聲：“不好，有的探子！快跟我來！”衆人一齊抽出槍支，隨着齊敬齋跑來。

卻說顧明在地穴內自知情勢不妙，急忙撕下玫瑰油畫，只見現出一個洞口，他爬了進去，裡面越來越寬，黑乎乎、溼漉漉，他拼命地朝前飛跑，跑了十幾裡，只見現出兩個洞口，他想起孝蘭的吩咐，朝右邊的一個洞口飛奔，後面槍聲大作，子彈嗖嗖飛來。

顧明又跑了一程，見上面隱隱有亮光，前面是一片絕壁，他費力撥開上面的草叢，攀了上去，只見周圍黑乎乎站着十幾個人。顧明一看，不由暗暗叫苦：壞了，又落在敵人手裡了。

這時，只聽一個親切而熟悉的聲音叫道：“顧明，快上車吧！”

顧明睜眼一瞧，正是他的軍統上線熊飛，他帶着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特務正守候在那裡，旁邊停着一輛吉普車。

熊飛命令道：“快上車！”

顧明鑽進吉普車，司機將車飛也似的開走了。

“上哪兒去？”顧明驚魂未定。

司機頭也不回地答道：“雨花臺。”

吉普車行了約摸七八里，後面傳來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

半年後，顧明隨軍統驅車來到玫瑰計劃組織的秘密據點，只見這裡已成爲一片廢墟，被飛機炸得難以辨認。齊敬齋、齊薇不知在何處，孝蘭也不知下落，熊飛再也沒有回來。顧明想熊飛肯定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