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蕩，像孤魂野鬼一樣遊蕩。

冬日入夜後，潮溼的寒氣滲透進顧明的風衣，這令他深深打個冷顫。

顧明一個人遊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遠。只是覺得天色漸黑，他整整風衣，把警服包裹着不漏出來，這身衣服讓他作嘔。

夜景，月色怡人，城市燈火斑駁霓虹絢爛，但這一切都和顧明無關。

腳步不知不覺走上了回家的那條路，上海那麼大，竟然沒有一個地方收容這個腳步，無處可去的顧明也只能順着昏暗的燈光步行回家，當他走到一處昏黑的十字路口時，一片枯葉冉冉飄落，他慢慢停下腳步，本能的看着周圍。

街道很僻靜，昏暗的路燈下，曾經熟悉的蟲鳴鳥叫聲，如今消失得無影無蹤。顧明雙手伸進衣兜，右手伸進口袋握住槍柄，指尖輕輕挑開保險。一片枯葉從他的眼前飄過。顧明側着身子向長滿青苔的圍牆悄悄靠去。

意料中的一切。善惡到頭終有報。直覺告訴顧明，也許該說道別了。

十字路口圍牆外的樹叢中，三名黑衣殺手手裡拿着槍眼睛死死盯着顧明的方向，只要顧明一探頭，直接一槍斃命。

過了一會兒，顧明方向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其中一個殺手忍不住的低聲對問道：“難道我們被發現了？”

“哼，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一直盯着他，我們要報仇！”另外一個殺手低語回答。

顧明的腳步悄悄放緩，身子向圍牆盡頭慢慢靠近。他目光中透出一絲殺意，手裡的手槍緊緊握着，準備隨時開槍射擊。

顧明摘下自己的帽子，用帽子做誘餌，試探性的探出帽子來。

“喬隊長，他探出頭了！”

“先準備，看他耍什麼花樣！”

兩個黑衣殺手舉起駁殼槍，仔細瞄準探出圍牆的帽子。準星隨着目標移動來回鎖定，手指在駁殼槍扳機上慢慢扣動。槍口一跳，一聲槍響，子彈畫出一條死亡直線，朝着正在圍牆附近晃搖的帽子就是一槍。他頓了頓，撫胸喘息，慶幸自己能躲過一劫。

子彈擦着圍牆，剝離了一些磚屑，從帽子的正中心穿過，直接打在了電線杆上反彈出一串火花，嚇得顧明向圍牆裡面縮了幾步。

深吸一口氣，顧明定了定神，從剛剛擦着圍牆穿過帽子打到電線杆的子彈軌跡判斷，顧明大致確定了開槍的位置，於是他揮手向槍響方向連開三槍。

“啪！啪！啪！”

子彈朝着草叢飛去，其中一顆子彈直接射入一個殺手的手臂。

“啊～！”

“你怎麼樣？”

“還好，擦中手臂，不礙事！”

看見同伴受傷吃了虧，另一個殺手咽不下這口氣，咬牙切齒的罵道：“他 媽 的還敢給還擊，今天老子新仇舊賬一起算！

一聲口哨想起。

“同志們，跟我上！殺了這條走狗！”

這是從另外一個草叢中有跳出兩個人來，一共四個人抄起手槍對着顧明方向就是一輪亂射。顧明一路後退，左躲右閃，但一顆子彈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顧明的左手手臂。巨大的慣性讓顧明摔倒，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顧明強忍疼痛，艱難的站了起來趕緊向後跑，一邊跑着一邊向後開槍。他已經顧不得槍法是否準，也顧不得這些人是不是爲了給蝴蝶報仇，這一刻，他唯一的念想就是離開這裡，跑到有人的地方他就能得救了！

黑衣殺手越追越近。

“幹掉他！”其中一個黑衣殺手下了必殺令，接着所有殺手都手持駁殼槍對着顧明連發齊射。

顧明沒命的狂奔着，一個黑衣殺手靜氣凝神，瞄着顧明就是一槍。只聽見一聲慘叫，顧明跪倒在地，原來子彈擦過他的小腿留下一道槍痕，鮮血不止，順着腿留到了地上。。

身中兩槍，左手和右腿各中一槍，顧明右手撐着地面艱難地站了起，他閉上眼倒吸一口涼氣，拖着受傷的腿一瘸一拐的繼續向前拖動僵直麻木的雙腿。

因果報應！但是這個報應來的太快，根本不由分說，顧明也不能說。若今天真死在這些人手中，顧明也沒有說話說，只是心中略有不甘。

不久，槍聲戛然而止。

顧明消失在了殺手們的視線中，街道兩旁都是花園草叢，還有一些房子，殺手們用鷹一樣的眼睛尋找着垂死的獵物。

“媽 的！那個陳希捷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快看，地上有血跡！”

“別急，姓陳的中了槍，我看他一定還在附近，大家動作利索點，不要暴露了！”

“對，我們沿着血跡找！”

癱在花叢裡的顧明清晰的聽到了追殺他的殺手們的對話。汗水從鬢角緩緩流道下巴，充滿血絲的雙眼瀰漫着無奈和無助。顧明的嘴角微微抽動，情不自禁的哀嘆了一句。

正當顧明抓住一點時間喘息的時候，一個腳步聲愈來愈近。顧明身體向下挪動幾寸，握着手槍做最後一搏。

“這有血！”一個殺手喊道。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顧明咬着牙猛地起身，朝着那個人的方向放了兩槍，這個殺手右臂爆出血霧。手臂隨子彈慣性一甩，將手槍遠遠拋出。這個人的同伴發現了顧明，直接朝着顧明方向就是一陣亂射。顧明根本顧不上那個人死了沒有，轉過身連滾帶爬的跑。

再也堅持不住了！顧明的視線開始模糊，腳步變得沉重，他左腿一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顧明左手一模胸口，受傷一灘的血。身子一沉，他已經無力支撐只好滾着下了小斜坡。

“這。。。這是。。。。什麼情況！？”距離附近一帶發出槍聲已經有一段時間，附近的巡警也正往這裡敢來。

“我是陳希捷。兄弟，快給保安科打。。電。。。”

顧明沒能等到把話說完便眼前一黑，徹底不醒人事，只留下兩個呆若木雞的巡警杵在原地。

“他。。。他說他是陳希捷！？”巡警甲被渾身是血的顧明嚇得結巴。

“他不會就是保安科的吧！”巡警乙也是瞠目結舌。

“他好像是想對我們說，給保安科打電話。”巡警甲看了看巡警乙。

“先把他搬上車再說，救人要緊！”巡警乙瞪了一眼巡警甲：“愣着幹嘛，開車去醫院啊！”

兩個巡警笨手笨腳的把顧明塞到了車後座，然後趕快發動了汽車，一溜煙的功夫馬上離開了事發地點。

“就差一步！喬隊長，怎麼不讓我們把這兩個巡警也給幹了！”

“不行，動靜已經夠大了，警察廳和日本兵都已經快來了。陳希捷要是能活下來，也是一個殘廢，我們不能因爲他而全軍覆沒，之後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媽 的便宜這兩個人了！”

“我們也有同志受傷，現在大家趕緊撤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