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烏雲密佈,雨滴欲墜,顧明在田向榮的帶領下來到了關押蝴蝶的牢房,笨重的監獄大門被田向榮一把推開,此時閃電劃破長空,門外開始細雨悽悽,顧明望着深邃的走廊盡頭,耳朵裡悠傳着拷打和尖叫聲。
這是一個人間地獄。
冰冷的刑具和一個個橫七豎八的犯人成了這個監獄最好的代名詞。特務科的人在這裡肆意虐待着牢房裡面的犯人。是生是死,全憑個人意願。
牢房最深處,一盞昏暗的燈下站着三個特務科的便衣,他們帶頭的人就是鬍子。鬍子一看到顧明和田向榮朝着這邊走來馬上就過來迎接。
“田隊長,陳副主任,你們都來啦!”鬍子一看到顧明多少還有一些後怕。
“裡面怎麼樣。”田向榮問到,一行人又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嚴小梅的老門外。
“弟兄們都看着呢,死不了,也沒機會死!”鬍子得意洋洋的說着。
“她怎麼這個樣子。”顧明指着捲縮在稻草堆裡的嚴小梅問。
“陳副主任你有所不知啊,這女人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藥,可以說是刀槍不入啊!”鬍子越說越來勁,“昨天弟兄們把牢房裡面的所有傢伙都給他過了一遍,這個女的愣是沒開口。要我說呀,直接弄死的了!”
“弄死了,你去抓蜂王嗎?”顧明轉過頭看着鬍子,這時田向榮也瞪了他一眼,一看到自己說錯了話,鬍子馬上就低下頭站到了一邊。
“畜生,你們這羣畜生,你們這些衣冠禽獸!呸!”嚴小梅朝着顧明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她那雙被血水浸泡這的眼睛,依舊能閃爍出令人冒冷汗的寒光。
“呵呵,嚴秘書,你應該慶幸自己趕上了好人,畢竟大家在保安科公事一場,我會給你機會。顧明看着地上和着碎牙的血痰,冷冷的說道,“機會難得,耐心有限,希望嚴秘書配合我的工作。
嚴小梅沒有理會眼前的顧明,在她看來和這種走狗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口水,浪費表情。
像嚴小梅這樣油鹽不浸的共 黨,顧明早已見識過,自己也是打心眼裡佩服這種人,這種赤色分子就算是在刑場上,劊子手舉槍的一剎那,從他們嘴裡還是能堅定的喊出那句“中國共產黨萬歲”。但現在顧明確實身不由己,一道鐵門生死兩不同。本是國共合作的局面,可如今很可能要眼睜睜的看着嚴小梅在自己眼前受盡折磨。
“我希望我們能好好的談談。”顧明看着已分不清模樣的嚴小梅,已經很難想像這個女人會是警察廳廳花,突然他心裡有種悲天憫人的情懷,“你還很年輕,你應該活下去。”
嚴小梅嘴角掛着血冷冷笑着,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顧明,曾經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幹掉馬坤、錢斌、田向榮中的任何一個人,但最終爲了潛伏大局而放棄。但現在想來,這種懊悔已深深化爲自責,以至於面對特務科的嚴刑拷問,她徹底拋棄了昔日溫文爾雅的淑女形象,對顧明就是破口大罵。
“你會下地獄的,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你錯了,我們這些人已經死過一次了,不用你說我們本身就是要下地獄的。”田向榮平靜的說到。
看着牢籠裡的嚴小梅,田向榮只是想在獵物瀕死之前,再享受一次折磨對方的快感。
爲顧全大局,嚴小梅必須放棄個人的一切榮辱得失。就算是死,也要帶着我黨的秘密入葬。嚴小梅已下定決心要和顧明田向榮周旋到底。
嚴小梅的牢房門已經打開,顧明和田向榮走了進去。
“這是何必呢?嚴秘書,我相信你只是被人利用,只要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我可以幫你說情,你說你犯得着這麼死硬嗎?”顧明走到嚴小梅身邊,順手掏出香菸。
“滾開,離我遠點!”嚴小梅忍着疼痛仍堅持着向另一旁爬去。儘管渾身疼痛,聲音已經嘶啞,但她還是衝着顧明怒吼道。
田向榮接過顧明遞過來的香菸,點燃香菸後狠吸一口,不以爲然的說到:“最好給我老實一點,我可沒有陳副主任的耐心。怎麼樣,你有沒有給你收屍的?如果沒有,那我就直接拋屍街頭,來一個殺一儆百了。”
“爲這個國家所犧牲,我敢葬在任何一個地方,但是你不敢。哈哈哈哈!”突然嚴小梅大笑起來。笑聲讓人背後陣陣發涼。
嚴小梅笑了,這是她被整個潛伏生涯中最舒心的微笑。
“再見了戰友們!”嚴小梅在心中暗暗地呼喚着,悲痛中夾雜着一絲興奮,“共產主義萬歲!”
“田隊長,我想和嚴小梅單獨聊聊,怎麼樣?”顧明對着田向榮問到。
田向榮瞧了瞧角落裡的嚴小梅,看着顧明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來,便點點頭和手下的人退出了嚴小梅的牢房。鬍子不知道又從哪裡找來了凳子,於是特務科的人衝着牢房排排坐,看着裡面的一舉一動。
牢房裡只剩下顧明和嚴小梅兩個人。顧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了幾步,靠近嚴小梅之後蹲在了他的面前。
“我把特務科的人都支開了,我們聊點別的吧。”顧明深吸了一口香菸,然後拿着菸嘴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寫出一個“段”字。
“你還有什麼心事和未了心願你都說出來吧。”顧明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黯然神傷,語氣中充滿了淡淡的哀愁。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反倒讓嚴小梅更加警惕。嚴小梅不由分說直接對着顧明大罵道:“這狗漢奸不要假惺惺的,你耍的這些花招對我沒有用,把你這幅噁心的嘴臉收起來吧!”
“霞飛路,法蘭女裝店。”顧明把聲音壓得很低。
嚴小梅冷哼一聲,完全不理會顧明。
“祝你好運。”顧明長嘆一聲,不知不覺的眼睛溼潤了,“我會盡量讓你少受一些痛苦,當然,可能會看着你上路。朋友,不要怪我!”
嚴小梅望着眼前的顧明,她現在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顧明的變化着實出乎她意料,看着顧明認真的樣子,嚴小梅被這莫名其妙的話問的目瞪口呆。
“既然軟硬不吃,那就不要怪我了……”顧明沒再多說,他猛地站起身碾碎菸頭和灰跡,然後衝着門外的鬍子招了招手,慢慢地向門外踱去……
“談的怎麼樣?”田向榮問。
“都看到了,軟硬不吃。”顧明故作不屑的樣子,但是心中卻已是愁緒千轉。
“陳副主任太仁慈了,這種冥頑不靈的人交給特務科的人辦了就行。”田向榮笑着說,“陳副主任,要不看看我們特務科是怎麼做事的!”
“好啊,相互學習。”顧明笑的很無奈。
“鬍子,提人,給陳副主任露兩手。”田向榮指了指鬍子說到。
“田隊長放心,一定不給你丟臉!”鬍子拍着胸脯回答。
“那我們現在就去刑訊室吧!”田向榮吩咐玩手下人之後轉身對着顧明作出了一個“有請”的手勢。
“嗯,現在就過去!”顧明回答的很乾脆
警察廳監獄裡十分昏暗,顧明跟着田向榮走進了黑暗的走廊中。雖然現在和田向榮談笑風生,但心中已是愁緒千轉。
“蝴蝶,我是幽靈。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