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鬼？佛朗西斯科主教，你知道你剛纔講的是什麼嗎？把雕塑拿回家，你是打算送我了嗎？“

喬納斯驚詫的問道，佛朗西斯科人來瘋的這句話，確實嚇得喬納斯不輕，聲音都不知不覺的提高了一個八度，快成美聲了，不是這件東西很神秘嗎？不是惡魔的作品嗎？不是涉及到教廷之中錯綜複雜的各方勢力嗎？送給自己，這是想幹嘛？害死自己還是別有用意？

在經歷過了這麼多年貴族之間的爾虞我詐之後，對於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喬納斯是全部把他們當做是傳銷這種犯罪行爲來看待了，可根本不敢肖想自己能夠賺到個大便宜，只敢想自己會栽個多大的跟頭嘍。

“喬納斯，不要緊張，我只是看你挺喜歡這件作品的，而且呢，這座雕塑放在這裡，也確實挺佔位置的，你知道的，他雖然在你的眼中，我看的出來是無價之寶，可是在我的眼裡，他卻是比一塊不經雕琢的大理石還要不值錢，也必須不值錢，所以纔想送給你這個懂得欣賞它的人罷了，可沒有什麼鬼啊。“

喬納斯一臉懷疑的模樣看的佛朗西斯科又是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他自己都沒發覺，在喬納斯來後，他所笑過的時間和程度，都要比他這一年來笑得頻率都高了，只不過佛朗西斯科自己沒有發覺，還以爲是酒精上頭，自己開始飄飄然了呢。

這就是喬納斯的魅力，說不清爲什麼，凡是跟他待在一起久了的人，就是會被他所慢慢影響，原本不樂觀的人也會開始樂觀起來，小肚雞腸之人也會略有改觀，變得大方不少，人也變得積極樂觀不少，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領導者獨有的感染力吧。

即便是知天命之人，也會在這強大的感染力中，不知不覺的就改變了自己的性格，變得跟喬納斯有些相近了起來，就連說話的方式，也會跟喬納斯越來越接近，帶着些微的現代氣息。

而這樣的變化，卻是悄無聲息的，不像是夏日的陣雨狂風呼嘯，也不像冬日的大雪，遮風蔽日，而是像那春日中的一點毛毛雨，細潤無聲，但雨歇後，卻是一片春筍，萬里山河，浸染青翠了。

只是不知道喬納斯這樣的感染力，在無聲中的那一聲驚雷，到底會對這個世界有什麼改變呢？

這，誰也不知道，或許只有遠在羅馬的納德神父，在會對這個問題報以興趣吧。

當然，這些暗地裡的改變與現在的喬納斯和佛朗西斯科並無什麼太大的關聯，他們兩個只是初次見面罷了，至於交情有沒有到了可以贈送如此貴重的禮物的地步，喬納斯可不覺得到了，只不過聽佛朗西斯科的說法來看，他送的，也確實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

這樣想來，喬納斯的心裡倒是真的有些激動的，畢竟眼前這幅作品在前世的時候可是屬於世界級的寶物啊，是根本無法用錢去統計的，它代表的不單單是一件作品，也不是米開朗琪羅天才的藝術創作，而是在那個愚昧到否定人性的時代裡，第一個敢於刻畫人的身體，展現人性的藝術，光是這份意涵，就足以讓喬納斯走近佛朗西斯科所設的套了。

更別說這件作品對於喬納斯這一個獨立的人來說，還有一份來自於原本世界的牽絆，那個有飛機、汽車、地鐵、火車、電腦、互聯網、麥當勞、肯德基、航母、坦克、流行音樂、動漫、電影、電視劇的世界，可以說，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由文藝復興這個偉大的時代，所展開的嗎？

佛朗西斯科眼中必須是破銅爛鐵的《哀悼基督》，對於喬納斯來說，卻是至高無上的無價之寶，所以即便知道這件作品的背後，很有可能有着自己所不知道，並且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另一個世界，但是喬納斯找遍了心中的每一個地方，卻根本找不到哪怕一個理由，去拒絕。

“佛朗西斯科主教，把他送給我的原因，真的是您說的那樣嗎？“

今天的來到聖洛倫佐，喬納斯本來的打算，只不過是想請佛朗西斯科主教來安撫民心的，絕對沒有想過事情竟然會發展到如此地步，在這座自己從未踏足過的小教堂中，竟然隱藏着一件如此偉大的作品，這之後的一切，都讓喬納斯有着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這讓他在心中幾乎已經決定答應佛朗西斯科的時候，還是最後問出了一個問題。

“或許吧。”佛朗西斯科輕聲的說道。

“或許吧？”喬納斯疑惑的重複着佛朗西斯科的話，這句話什麼意思，他到底是這個意思呢，還是不是這個意思呢？喬納斯感覺自己的智商有些欠費了，這些精通爲人處世知道的人才，自己要跟他們玩文字遊戲，可真是再修煉上十年也玩不過的。

“對啊，喬納斯或許是因爲我剛纔說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爲我不想讓這件藝術品在這裡蒙塵，還或許是我不想被這件東西牽扯到自己的身上，給自己惹上麻煩，又或許是我認爲只有您這樣的人，纔可能有機會從這件雕塑身上，發現到一些我一輩子都想發現的東西。

誰知道呢，或許的事情多了，理由也多了，我們現在也不需要去爭論理由不是嗎？喬納斯子爵閣下，您的面前只有兩個選擇，答應我，把它拿回去，然後承擔我剛纔說的所有或許，包括沒說的；不答應我，讓他繼續在這裡落灰，你也就把我剛纔說的話當做是胡言亂語，之後見面就當沒有發生過這一件事，就這兩種選擇。

喬納斯先生，作爲一名優秀的行政官和擁有戰略思維的指揮官，我想，您應該有您的選擇，而不是像我詢問理由，就像您在攻佔熱娜亞的時候，難道會詢問您的騎士，您在戰勝之後，會怎麼對待熱娜亞的人民嗎？

這是您的權利，現在，選擇拿走還是放下，也是您的權利，至於選擇之後所需要承擔的義務，那是之後的事情了，喬納斯先生，做選擇吧，趁我喝醉的時候。“

佛朗西斯科這個時候說話已經明顯有些大舌頭了，而且嘴裡的意大利文也開始有些跟拉丁語混雜在了一起，聽得喬納斯是相當的有挑戰性，只有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能聽懂這位知識淵博的老主教，到底是在講着什麼了。

不過慶幸的是佛朗西斯科的拉丁文應該也不怎麼好，講的都是有些比較簡單常用的單詞，所以喬納斯還算是能夠聽得懂他在講什麼，聽完之後，喬納斯不由的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佛朗西斯科，這老傢伙，明面上沒有說什麼讓自己拿走不拿走的，還什麼給自己的選擇權，可是左一句右一句的，則都是在刺激着自己，其目的，就是想要讓自己拿走它。

而事實上，喬納斯現在是真的心動了。

‘該死的，難道我就要因爲一件藝術品而早年不保了嗎？喬納斯，你還真的要這件東西嗎？你就不怕自己的家人也被牽扯其中嗎？如果你真的在這件東西上發現了些什麼，得到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消息，你是打算回去嗎？還是想怎樣？

兩邊穿梭？成爲一個跨越時間維度的人？哦，得了吧，你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喬納斯，別惹事，現在馬上開口，拒絕眼前這個老狐狸，讓他的計謀失算，只有這樣，你才能贏得這場戰爭，可別因爲區區一件藝術品，毀滅了自己現在所得到的成就，想想安德里亞斯，想想安娜，還有雷奧那個臭小子，和還在襁褓裡的小天使，你可千萬別衝動。‘

喬納斯的心像是被惡魔和天使同時在拉扯一樣，整個人都快要精神分裂了，這種感覺很像是當年喬納斯還在前世上初中的時候，第一次初戀，也可以說是暗戀一樣，每天就在糾結這到底是表白，還是繼續做朋友，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難受。

最後，喬納斯在綜合了各方面的考慮之後，權衡利弊，總算是做出了決定，看着佛朗西斯科這個紅鼻子老頭，嚴肅的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這就是你把這玩意兒拿到家裡來的原因？”

榮格聽完了喬納斯的解釋，看着把雕塑搬來的8個大力士離開的身影，再擡頭看看這座在喬納斯嘴裡被稱爲傑作的藝術品，轉頭對着站在一邊默不吭聲的兒子，高聲的說道。

喬納斯因爲考慮到這件事情確實會影響到家庭中每個人的安危，所以在向榮格解釋的時候，喬納斯並沒有選擇隱瞞，而是把這件《哀悼基督》除了跟自己相關的地方隱瞞了起來，它的來歷和它的作者以及背後的故事都告訴給了榮格，所以此時榮格的表情纔會有着不像是在看藝術品，倒像是在看犯罪工具的眼神。

“是的，父親，您難道不覺得這件作品非常的完美嗎？到時候放在家裡，絕對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啊。”

喬納斯站在一旁，像是個犯了錯，罰站的小學生似得，這比喻雖然有些不恰當，可是也不算是錯，在綜合利弊之後，喬納斯的理智明明是在告訴自己，這件東西不應該拿回來，至少不能當着其他人的面拿回來，可是他最後，還是把這件東西放在了聖喬治宮的客廳裡，不得不說，這麼做，確實是把家人的安危放在了一邊，做錯了事了。

這下聽到榮格叫到他的名字，趕緊狗腿的拍着馬屁，一副孝子的模樣，只不過這一套對於榮格卻是沒半點用，喬納斯的靈魂雖然是換了，但是朝夕相處這麼多年，對喬納斯的習性，榮格再清楚不過了，這麼一副諂媚的樣子，無論話說的再漂亮，一定是不懷好意的，榮格這都已經有了提前預防能力了，自然是不相信喬納斯。

就斜着眼，打量着一旁屁股撅起來，兩腿併攏，手還放在自己的衣襬上，一副似抓不抓的喬納斯，用極端鄙視的口氣說道：“完美？那這個完美是放到你家，還是放到我家啊，恩?”

“額，咱們家已經夠完美了，還是放我那兒吧，路也近，不比薩魯佐，山高路遠的，拿着這麼塊大石頭過去，也累的夠嗆，半路上摔了也不一定，到時候可是連心疼都沒地方地疼了不是？“

看着榮格一副冰山的模樣，喬納斯作爲一名臉皮厚似城牆的小孩兒，自然是不會因爲榮格的這點冷氣就卻步的，只見他的形態變得更加狗腿，腰也彎的更低，手抓着榮格的衣襬也是更加的用力，活脫脫就是一副寵物狗討好主人的模樣，也虧喬納斯做出這麼一副動作，他自己不噁心。

從這方面看，喬納斯的造詣確實是爐火純青了。

“要是能在半路上摔了就好了，還省了一麻煩呢，喂，喬納斯，你能別抓着我的衣服了嗎，再扯都要壞了，還有，好好說話，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哪裡有個領主的樣子。“

喬納斯沒把自己噁心到，倒是把榮格給噁心的不行，雖然喬納斯現在做的這些動作，一般正常的8歲小孩兒都會做，可是他早就習慣了喬納斯能言善辯，智慧超羣的樣子，這冷不丁的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只讓榮格感覺自己的兒子簡直就宛如一個智障，讓他都覺得丟人現眼。

聽到榮格如此說，原本不尷尬的喬納斯這下倒是感覺到了，手不自主的就從榮格的衣服上放了下來，看了一眼榮格，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之後，就低下了頭，一副認罪伏法的樣子。

他本來還打算用這幅樣子能夠掀起榮格心裡的父愛呢，想着用自己現在的狀態把這事給糊弄過去，沒想到自己演的這麼拼命，榮格這個觀衆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喬納斯除了難堪，也就只剩下尷尬了。

“唉，喬納斯，說說吧，你把這東西拿回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看着喬納斯恢復了正常，榮格也想好好跟喬納斯談一談，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