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認爲自己是不會再醒來的，不知在黑暗中過了多久，我突然看到一絲光明，一絲淡淡的，卻讓我感覺到熟悉的光明。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在我面前的人，竟是一臉淡然的胡不歸，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剛想翻身起來，胡不歸馬上按住我的肩膀說道：“你的骨頭斷了不少，現在還不能動。”

被他按住，我纔有空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裡好像是醫院，因爲周圍的空氣中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看着這一切，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我還活着？”

“差點死掉。”

胡不歸仍然是一臉淡然的笑容，不過卻又很認真地看着我說道：“王何，你做得不錯。”

做得不錯，是什麼意思？我苦笑着仰望着天花板，腦袋裡一片空白，一時間，我根本不知道說什麼的好，既然我已經到了這裡，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赤城傑贊死了，我還活着，這樣看來，達娃他們，也應該安全着的。

“你的朋友們都在這裡，不過現在還不是見他們的時候。”

在胡不歸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忍不住看着他似乎永遠淡然的臉問道：“是你出手？”

不是他親自出手，我實在不相信就靠我們那幾個殘兵敗將能幹掉已經變成徹底怪物的赤城傑贊。

不料，聽到我這話，胡不歸卻是搖着頭說道：“不是我，是你殺了他。”

我殺了赤城傑贊，聽到這句話，我當場哭笑不得，說句不動聽的話，就我這樣的小身板，打打架什麼的還能湊活一下，要說我幹掉赤城傑贊，卻是萬萬沒有那個本事，胡不歸仍然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後站起身來走到病房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道：“發生了很多事情，王何，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也一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不知爲何，竟然從這個傳說一般的男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絲蕭瑟的意味，其實想來也是，一個人能成爲活着的傳奇，其本身，恐怕也是有相當程度的故事才行的吧，只是這樣的故事，別人也許聽了覺得就是一個故事，不外乎精彩不精彩的區別，但是，故事的主角，卻是真真正正地在經歷着那些喜怒哀樂，經歷着悲歡離合。

莫名其妙地想了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我也跟着他站到了窗戶前，看着落地窗外已經漸漸落山的斜陽，忍不住嘆道：“我，還算是人嗎?”

如果此刻有人推門進來，自然可以看到我身上數道恐怖的傷痕，那是在和赤城傑讚的決戰之中留下的痕跡，其中的一道，幾乎是撕裂我大半的身子，而這才一個月過去，這些傷口就已經癒合，雖然還能見到新肉恐怖的嫩紅色，可是，這可是足以讓普通人死去數次的致命傷口啊！

“也許是，也許不是，關鍵是，你認爲自己是嗎？”胡不歸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對着我笑了笑道：“過一會兒會有人送一盤錄像過來，看了，你就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了！”

錄像帶，難道是，我的心情再次變得不安起來，剛想是不是拒絕看到這樣的東西，胡不歸卻微微搖了一下頭道：“你很不錯，真的。”

很不錯啊，聽到他這樣說話，我的心稍微定了一點，有胡不歸的一句話在這裡，很多事情，已經不用我自己再擔心太多，至少，我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變成真正的怪物，我還活着，雖然傷痕累累，但是仍然活着，這就夠了。

胡不歸出去沒有多久，錄像就送了過來，出乎我預料的是，我看到的第一個畫面，不是我和赤城傑讚的最後一戰，而是穿着沙灘褲的龍醫生，他似乎是在國外度假，還真是，我打生打死，他卻毫髮無傷，還真是，沒文化要吃虧啊！

“王何，羨慕吧，羨慕不來的，我現在在夏威夷，這裡不錯，有時間也來玩一玩，美女很多的，以你的體格，嚯嚯，好了，下面我來說一點正事。”

這也是我少見的幾次龍醫生嚴肅的時候，他看了看海邊，又轉過頭來嚴肅地說道：“我不知道胡先生會不會把這段錄像給你看，但是想來他也不會太在意這些東西，下面我要告訴你三個問題，第一，你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絕對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身體情況，不然，肯定會發生一些你很不喜歡的事情。第二，不要再輕易去用那些東西，你現在還不足以使用它們。第三，總之，你就是王何，王老大，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這傢伙，還真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他的錄像在說完着話之後就暗了下來，下面出現的人倒是非常出乎我的預料，居然是達娃小丫頭，她紅着眼睛看着鏡頭沉默了好一陣，直到我被盯得全身發麻了，她才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道：“王大哥，你一定會沒有事情的，還有，你的命是我的，我會過來找你，記得，你是我的人哦！”

我差點沒有把喝道嘴裡的茶水全都噴出來，這個丫頭，還真是什麼事情都說得出口啊，不過，我看着畫面裡定格的她的笑臉，心裡也慢慢流過一絲暖流，雖然早就知道她沒有事情，但是真正看到她之後，我這顆心纔算是落了地。

後面出現的人卻是飛鷹，他到光棍，整個包裹成了一個木乃伊一般就這麼冒了出來，剛一出現，他就給我來了一個木乃伊的微笑，笑過之後才說道：“胡先生答應出手，謝謝你，王何。”

男人之間，很多話根本是不用說出來的，他說一點，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胡不歸出手，他的老婆，這次應該能活下去了吧，還真是，我的眼角有一種酸澀的感覺，因爲，在這一刻，我想起了那個爲了我而死的女人，也許，她會成爲我心裡永遠的痛吧。

一個我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痛。

後面的畫面卻是我們和赤城傑贊最後時刻的錄像，畫面扭曲不清，也不知道是誰拍下來的，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是最後的一刻卻也清晰，我當時抓起了斷木，赤城傑贊抱住了我的身子，這些恐怖的傷口，就是在這個時候留下的，後面的畫面再次變得模糊，似乎是赤城傑贊受到了什麼傷害，在畫面裡只能看到他揚起腦袋在哪裡嘶吼的樣子，然後就是我被他像垃圾一般扔了出去，身上也留下了最深的一道傷痕。

赤城傑贊，到底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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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畫面一陣劇烈的抖動，我的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我集中注意力看了過去，卻發現周圍的光線在一瞬間裡暗了下來，緊接着，赤城傑贊巨大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沒有過幾秒鐘，他居然開始不斷撕扯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要從他的身體中鑽出來一般，更爲可怕的是，就算是通過這個視頻，我都能感覺到那時他爆發出的可怕力量，普通人要是被他撞上一撞，只怕是隨隨便便都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這樣可怕的怪物，到底是怎麼死掉的！難不成，他真的是我殺死的嗎？

畫面在劇烈抖動了幾秒之後便停止了抖動，然後，我看到了更爲驚人的一幕，赤城傑贊，他的身體開始慢慢變得愈發粗大，其實就算是變成怪物之後，赤城傑讚的身體也是比較纖細的類型，但是此刻，他就像是被吹大的氣球一般鼓脹了起來。

變大之後，他揮手打飛了什麼東西，因爲角度的問題，我估計被打飛的就是我，但是卻又不敢確定，畢竟當時在哪裡可是堆積了很多的屍體，在打飛我之後，他轉過身，竟是向着還在臺上的達娃他們衝了過去。

看到這裡，饒是已經知道了達娃最後還是安然無恙，但我的心裡還是緊張了起來，就在我拳頭忍不住捏緊的瞬間，赤城傑讚的右腿突然一頓。

怎麼回事？

他這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每一個細節，但是畫面實在太過昏暗，更加之抖動得厲害，我就算拼盡了全力，也只能看到在赤城傑贊摔倒之後，一個人影撲到了他的背上，緊接着是一連串的翻滾，扭打，廝殺，直到這時，我才真的確定了，那個比赤城傑贊更像野獸，不，怪獸的人，是我！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強大了？

殺死赤城傑讚的人確實是我，雖然錄像沒有錄到最後的畫面，但是我已經肯定了這一點，除了我之外，根本就不可能還有誰能殺死那樣的怪物，但是，我真的還是人嗎？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到自己的肺裡，我呆呆看着最後的一個畫面，那是我一口咬在了赤城傑讚的脖子之上，然後，畫面就定格在了這裡。

我原本認爲就到這裡就算是結束，但是等到我起身想要關掉電視時，胡不歸的臉突然出現在了畫面中，他似乎永遠都保持着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微笑，我尷尬地停下了手裡的東西，他既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的。

“你都看了，認爲自己已經不是人類了，是嗎？”

廢話，睡看到這樣的畫面還會把我當成人看！不過我臉上的苦澀剛剛出現，胡不歸馬上就笑着說道：“你說說，什麼是人？”

什麼是人？

我愣在那裡，這個問題說起來好像非常簡單，但是仔細想想，我還真的不知答案是什麼，人，到底是一個什麼玩意兒。

“我也不知道，人到底是什麼，其實，有些事情，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你，但是我又不想現在告訴你，你知道哪個時候，你爲什麼發狂嗎？”

爲什麼發狂，我怎麼知道，剛想嘆氣，胡不歸突然豎起了一個手指搖了搖道：“因爲那不是發狂，只是你自己還不懂得運用這些力量而已，那時的你，只是爲了活下去，爲了，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就是這樣，沒有太多的理由。”

活下去，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嗎？

也許，真的就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