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站了一會兒，他努力堆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臉，然後，叩門。

“誰啊？打烊了已經！”

哈欠連天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耐煩，繼而“吱呀”一聲開門，鑽出個雞窩頭夥計，睜着眼勉強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露出瞭然的神情：“哦，是你啊，先進來吧，我去喊東家。”

在陳縣雖然苦惱很多，但也從來沒人敢叫自己“是你啊”就把他晾在一邊的，鄭武涌起一絲怒氣，剛想發作，瞬間就又被那聲“東家”給打消地無影無蹤。

那天自己附耳過去，知曉對面那個好看得不像話的年輕人便是最近風頭大盛的荊州牧林牧後，差點當場尿失禁。

可惜，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被喊進內室，一番威逼利誘後，自己可恥地做出了選擇：將陳縣的印綬交給了對方，並且承諾，爲對方把陳國其餘諸縣的縣令縣長一併請來。

至於請來後要做些什麼，他沒敢想下去。

一個敵對勢力的扛把子，來到自己地盤，要走了象徵身份地位的印綬，還讓幫忙喊人，用腳指頭都想得到，絕對不可能是請客吃飯那麼簡單。

正發着呆，就聽那個既如沐春風又讓人遍體生寒的聲音笑道：“鄭縣令，別來無恙。”

有些侷促地起身，鄭武趕緊施禮：“見過林荊州。”

“鄭縣令來，應該是，有好消息了吧？”林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彷彿只要自己敢說沒辦成功，就會讓自己當場斃命。

鄭武艱難地嚥下口水，聲音有些顫抖：“幸不辱命。”

“那就好。”林牧點點頭，“既來之，則安之，就請鄭縣令，這幾日便在這此處歇息，待其餘諸縣的長官到齊了，便一同赴宴，如何？”

鄭武哪有拒絕的權力跟膽魄，只能連聲應下。

他知道，這等於是軟禁了，說歇息，無非是給他點薄面罷了。

一時間，他覺得有些荒謬，林牧作爲繼承了劉表政治遺產的人，地位跟曹操袁紹相差無幾，居然還會給自己一點薄面，倒還真的有點情緒難明。

幾天時間過得挺快，轉眼就到了約定的日子。

陸續有外縣的長官前來。

近的如新平、長平的縣令，早早便到了，被安排在驛站；遠的如項縣、柘縣、扶樂、陽夏的縣長，纔剛到不久。

雖說不得擅離職守，但這種彼此私底下的聚會，偶爾爲之，基本上還是能夠體諒的。

更何況，如今陳國局勢不佳，幾個人早就憋屈得要想互相吐槽抱怨一番了。

宴會的地點自然還是沙縣小吃。

因爲特意裝修過的緣故，陳縣的沙縣小吃顯得高端大氣上檔次，即使庶民飯館，也能讓有身份的人進來奢侈一番。

鄭武自然是被放出來負責接客。

一桌人團團而坐，這種形式倒是新鮮。

“老鄭，幾天不見，腦袋瓜靈光了許多啊？這形式的宴會倒是頭一回見，稀奇稀奇。”有人嘖嘖稱讚，自然是把一切當成了鄭武的主意。

“諸位誤會了。”鄭武哪敢攬這個功勞啊？趕緊擺手道，“這宴會並非我的主意，而是這飯館的東家。”

“倒是個妙人，也不知是否有緣得見。”

鄭武苦笑了一聲，努了努嘴：“喏，就在那兒坐着呢。”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其餘縣令俱是看見一個相貌俊美的少年郎君正含笑對他們示意。

年輕得不像話，這是他們的第一反應；

好看得不像話，這是他們的第二反應。

以及，這種人怎麼會是個小飯館的東家？

好在，顏值是硬通貨，明明沒什麼交集，光這副賣相依舊是收買了不少人心，大部分縣令都沒生出任何警惕心來。

“小兄弟，怎麼稱呼？”

有人興致勃勃地問着，倒也沒責怪他怎麼不告而做了上首。

“在下林牧，字子放。”

“好名字！”那人有些敷衍地稱讚着，接着就有種奇怪的念頭：似乎，這名字在哪裡聽說過。

“開小飯館不過是副業而已，我的本職，是荊州牧！”林牧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裝逼犯模樣，不過，其餘的縣令可就不那麼淡定了。

敢情自己這頓飯，是敵對勢力的首領請的。

這麼一想，頓時就有些味同嚼蠟，不敢繼續吃下去了。

“諸位稍安勿躁，請諸位來，也不過是爲人爲己而已。”林牧虛按了一下手，場內瞬間就安靜下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笑道：“既然諸位疑義頗大，那就由某親自來說吧！”

一個時辰後，所有縣令就如那日的鄭武一般，面色發白地離開了。

興許，還沒從林牧那些爆炸性的觀點裡走出來。

每個人心裡都只有一個念頭：陳國，完蛋了！

沙縣專門的宴客廳裡，只剩林牧把盞獨酌，心頭隱隱不安。

他轉頭看了看西面，陷入沉思。

…………

黃忠在血海里不知跑了幾回。

夏侯淵的威名的確不是虛的，帶來的將士作戰勇猛，迅速將戰局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黃忠幾次三番想要形成單挑的局面，都硬生生被夾擊的伏兵給衝散了。

換句話說，夏侯淵此刻考慮更多的，並非個人榮辱，而是整體的佈局。

否則，依照他過去的個性，哪裡受得了黃忠這邊不要錢似的污言穢語攻擊？早就提刀下來跟他大戰三百回合了。

看樣子，也只能硬闖了。

黃忠抿了抿嘴，決心靠個人武力殺到中軍裡頭，和夏侯淵決一死戰。否則，再拖下去，己方除了會增加大量傷亡外，絲毫佔不得任何便宜。

夏侯淵的軍隊很有特色。

基本上都是靠遠射進行攻擊，堅決不讓對方近身。

即便如此，在黃忠英勇的帶領下，還是不可避免出現了不少的損傷。

“夏侯淵，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