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永遠要比正常的時間過得要快,九月開學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林深訂好了八月三十日開往杭州的火車票。
雖然任佳很想和林深一起把生日過完,可算算去學校報到的時間,林深只得無奈地提前一天離開。
臨行的前一天,林深雖然已經多次向任佳表示第二天不用去車站送行,可任佳還是執拗地和林深訂好了送行的時間。
去往杭州的列車是早上10點多開車。早上9點的時候,任佳到了北京火車站。
任佳今天穿了一身花布格子的連衣裙,一頭烏黑的長髮飄散在腦後,宛如和林深在雨中初逢時的裝束。
林深只把隨身的衣物和用品打了一個大包,背在肩上。雖然包不是很大,但任佳卻總是感覺林深背的包很沉重,有一種被壓得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林深,你怎麼背了個這麼重的包。”任佳忍不住說。
“出門的時候,我奶奶說出門在外的不比在家,所以塞來塞去就塞了好多東西。”林深想到奶奶送自己出門時絮絮叨叨的囑託,心中沒由來得暗自慚愧,這次回北京也沒有好好地陪她老人家。
“那我也送你些東西!”任佳說着從自己背的小揹包裡拿出一沓信紙和好幾張整面的郵票塞給林深。
“這個是…”林深拿着厚厚一沓的空白信紙,傻愣愣地問。
“記得要給我寫信!”任佳惡狠狠地說,神色很嚴厲,就像老師在佈置家庭作業一樣。
“這麼多信紙呀,我看寫篇長篇小說都足夠用了。”林深看出任佳藏在眼底裡的離愁,故意開玩笑說。
“哼!你要記得每週都要給我寫一封信!不!最好每天一封!”任佳停頓了一下又說:“我把姥姥家的地址寫在上面了,記得到學校就把你的地址寫信告訴我。”
“保證完成任務!”林深很不標準的行了個軍禮。
“少來!”任佳推了一把插科打諢的林深,心裡面總是覺着胸口憋得慌,今天的天氣真的好悶!
把信紙和郵票小心地收到包裡,林深面對着任佳站好,看着任佳拂亂的頭髮,林深擡起手來想要去把它捋順,可擡起來的手最後還是無力地放了下去,最後輕聲地說:“回去吧!我走了,再見!”
林深此時的語氣宛如平時放學後,在任佳家門口時說話的語氣。任佳也有了一種錯覺,似乎明天一覺醒來,還能在家門口遇到林深。可…,任佳盯着林深肩頭厚重的揹包凝視了一眼。
“我送你進站!”任佳的語氣毋庸置疑。
任佳這一送就送到了站臺的裡面,站在望也望不到頭的火車車廂前,任佳已經感覺到明天起來的時候,林深便是在千里之外的江南。
“林深,你給我唱首歌聽,好嗎?”火車開車的時間在車站裡懸掛的那個大鐘滴滴答答的聲音中越來越近。
林深張了張嘴,雖然他確實不會唱歌,但看着任佳隱約透着雨霧的雙眸,卻實在不忍拒絕。
無奈之下,林深清了清嗓子,唱道:“送戰友,踏征程…,”林深這頭兩句就不在調上。
任佳強帶着笑容拍開林深說:“唱什麼呢!還送戰友呢!誰是你的戰友!”
林深搔了下頭爲難地說:“可我真的不會唱歌!”
這時列車要出發的鈴聲響了起來,任佳推了推林深說:“好啦,這次饒過你。你快上車吧,車就要開了。”
林深深深地看了一眼任佳,毅然轉過身子驗票上了車。
林深跑到座位的車窗前向任佳揮手道別的時候,火車已開始慢慢地開動了。
任佳和其它送行的人一樣努力地揮舞着手臂,卻沒有再說一句話。列車上的林深漸行漸遠,列車消失的一刻,任佳似乎感覺只是一剎那的功夫,似乎已經歷了三生三世。
林深走的那一刻,任佳蓄滿眼眶的淚水並沒有落下來,心裡只是默默地輕唱着林深未唱完的那句歌詞:“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是的,這時的任佳已經真的是“默默無語兩眼淚。”
林深當然注意到了任佳蘊含在眼眶裡的淚水,心裡面也是沉甸甸的。
林深把包放到行李架上前,先是掏出任佳送給自己的楓葉,然後默默地坐在窗前自己的座位上,把楓葉一張張地反覆地看着,似乎是要去找尋曾經任佳留在上面的氣息。
“剛纔那個是你小女朋友吧!”旁座傳來一個清越的女聲。
林深愕然轉頭,看到旁座一個看着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生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林深並沒有仔細去打量旁座和自己說話的女生,只是感到她就像鄰家的姐姐一樣,笑容很親切。
“嗯!”林深從來不敢在外人面前承認任佳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此時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她很漂亮。”旁座女生誇讚說。
“謝謝!”林深臉上綻出一絲微笑,瞬間對旁座這位小姐姐好感度飆升。
“你這是去杭州上大學?”
“嗯!”
“哪個學校的。”
“浙大。”
“大一?”
“嗯!”林深就像是蹦豆子一樣,旁座的女生問一句,他就答上一句。
“那可真是巧了,沒想到還真能碰上個學弟。”自稱是學姐的女生說着從兜裡掏出個學生證來遞給林深。
林深隨手打開學生證,卻看到學生證上印着:“岳珂,漢語言文學系94級一班。”下面還有浙大的紅章。
“原來是嶽學姐。”林深笑着把學生證遞還給岳珂,覺得這個學姐的性格非常的火辣熱情。
“學弟叫什麼名字。”見和林深同校,岳珂更顯親切。
“我叫林深。山林的林,深淺的深。”林深對這個火車上邂逅的師姐也很有好感。
“人家更在林深處。”岳珂隨意地用林深的名字整了句詩出來。
“啊?”林深卻是大吃一驚,甚至懷疑她本就認識任佳。
“怎麼了?”岳珂被林深的反應也嚇了一跳。
“沒…沒什麼,只是這句詩很生僻,沒想到嶽學姐竟能信手拈來。”林深定了定神,掩飾說。
“你也不看看姐姐學的專業。”岳珂得意地說。
林深這纔想起岳珂的專業和任佳的一樣,都是漢語言文學。想到這裡林深失笑說:“還真忘了嶽學姐的專業。”
“林學弟,是什麼專業。”
“計算機系。”
“原來是理工男呢,還真看不出來。”
“理工男有標誌?”
“沒有,只是覺得你有一股書卷氣息,更像是文科生。”岳珂宛如相面大師。
“可她卻說我有股傻氣。”林深笑着說,笑得有點傻。
“你女朋友說的?”岳珂八卦地問。
“嗯!”每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林深的心裡都像是灌滿了蜜糖,臉上的笑容更加有些傻傻的了,這一刻林深對任佳強烈的思念也是淡化了許多。
“不過你笑起來是…挺憨厚的。”岳珂不愧是學語言文學的,臨時換了兩個字,說出來的效果就好了許多。
“嶽學姐,你這是在誇獎我嗎?”林深話裡多少有些玩笑的成分。
“別老嶽學姐,嶽學姐的叫。直接就叫珂姐吧。”岳珂對這個剛認識的學弟也很有好感。
“珂姐?”林深遲疑地說。
“哎!這就對了,以後在學校裡有事情儘管找我,姐我罩着你。”岳珂說得很有黑社會大姐大的派頭。
“謝謝,珂姐。”或許林深一直是家裡的獨子,所以對這個半路上認的姐姐倍感親切。
“那以後我也不叫你林學弟呢,那叫你什麼好呢?嗯,就叫小林子可好。”岳珂猛地一拍手掌,笑着說。
“啥?”林深愣住神,直覺地懷疑起岳珂本是易學大師,真的能掐會算。
“最終沒能把思念全部打包帶走,無奈地留下一半給你,我卻把我的心全部留下給你!”—林深日記。